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动,你要不要来我寄宿的地方找我呀?”
“好啊,行程确定了,你记得跟我说。”
“好!”是一声脆生生的答应。
叶慎安不禁展颜:“那我等你。”
挂断电话,叶慎安感觉刚才的躁郁顷刻一扫而光,活动活动了脖子,又抻抻胳膊,心情愉快地折回了餐厅。
虽然跟下午以为的桥归桥路归路有出入,他还得再应酬这对烦人精一晚,但,也就这么一晚而已。没关系的。
“谁啊?”刚重新落座,许卫松便八卦地探过了头。
叶慎安支吾着,没吭声。
一旁的林粤竟也跟着附和,眼角眉梢都是戏谑:“对啊,谁啊?难道是以前你们班的那个班长?”
叶慎安觉得自己又有糊她一脸的冲动了……端起桌上的冰水,他慢吞吞啜饮着,权当自我镇定:“是酒酒。”
“程少颐的妹妹?”
“嗯。”
“不还在我们高中念书吗?”
“嗯。”
“怎么突然联系你了啊?”
“她要来这边,”叶慎安顿了顿,平静无波的视线扫过林粤的脸,“参加夏令营。”
“啧,我嗅到了八卦的气息!”
林粤一只手指转动着饮料杯里的吸管,意味深长地笑了:“松松你说什么呢,程家那个妹妹我也见过,还是小姑娘呢。”
“也是。”许卫松讪笑。自打满了二十了,他的确看谁都嫌小。
“不就小三岁吗……”叶慎安自鼻腔里不以为然地挤出这句话,却迟迟没下文。
陈伟廉大概自觉插不进他们的话题,急需刷出存在感,居然兀自站了起来:“你们先聊,我去买单。”
“等等!”叶慎安一把摁住他试图拿账单的手,“你们来这边度假,就算是我的客人,哪有让客人买单的道理?”
陈伟廉微微一怔,旋即谦和地笑了,主动将账单推至他跟前,目光沉沉:“那么,就多谢了。”
叶慎安结完账回来,发现许卫松是苦着一张脸,在跟自己使眼色。
果然,俩烦人精又开始秀了。
陈伟廉指着自己盘里那个只咬了一口的汉堡,对林粤轻声细语道:“如果你喜欢吃汉堡,下次我带你试试干式熟成的牛肉堡。牛肉会在风干房进行熟成,温度和湿度都会严格控制,这样做出来的汉堡肉,香味更浓郁。”
叶慎安听得云里雾里,不禁脱口问了句:“……厨子?”
陈伟廉眼皮稍抬,神情傲然:“嗯,我学法式料理。”
呵,还真是个厨子。看不出林粤的品味如此接地气。
叶慎安兴致缺缺,只道:“账我结过了,和松松先走一步,就不打扰你们二人世界了。”说着,昂首迈出了餐馆。
徐徐的晚风鼓起他花里胡哨的短裤,两条圆滚滚的裤腿看上去颇滑稽。林粤的视线在他身上一扫即过,转头朝陈伟廉嫣然一笑:“我们待会儿去散步怎样?”
月光如纱如雾,笼住她皎洁的脸。
陈伟廉偏头,在她面颊落下轻轻一吻:“好啊。”
送走林粤那对烦人精,叶慎安的生活一如既往,只是不再去那家餐馆。好像经陈伟廉那么一提点,他也渐渐觉得那里的汉堡口味不怎么样了。
一周后,许卫松也离开了黄金海岸。叶慎安去机场送他,他巴巴地拽着他的T恤不肯松手,想着待会儿还要赶去见酒酒,叶慎安嫌弃地把他推到了安检口:“求求你,赶紧走吧!”
许卫松戏精上身,拉下一张脸:“说,你是不是爱上了别人?”
叶慎安一巴掌呼在他脑门:“抽什么风呢!”
许卫松忽然敛色:“我可没疯,别怪我没提醒你,当初程少颐的警告我看是认真的,他搞不好真有恋妹情结,这种事最麻烦了,你别没事找事!”
叶慎安一愣:“毕业那天,KTV门口的话你都听到了?”
“嗯。”
他哂了一声:“看来那破地方隔音不行啊!”
“得了,反正我话是说到了,听不听你自己的事。”
“嗯。”叶慎安淡淡地应了一声,未置可否。
打发完许卫松,叶慎安直接从机场往袋鼠角出发了。
故事桥上无故事,袋鼠角里无袋鼠——袋鼠角只是昆士兰颇负盛名的一处观光点,在这里,能将布里斯班壮阔的地平线一览无遗。
酒酒这回来参加夏令营的百年私校,就坐落在这个地方。
按酒酒发来的地址找到她寄宿的家庭,来给叶慎安开门的是位年逾古稀的慈祥老太太。
“您好。”叶慎安礼貌地向她打了声招呼。
老太太像一早知道他会来似的,和蔼地笑笑,直道“欢迎”。
两人寒暄着进门,程酒酒便从楼上的房间飞奔了下来。
老太太去厨房给两人倒了饮料,回到客厅,热情地问叶慎安:“你就是酒酒说的在这边留学的哥哥吧,跟酒酒长得真像!”
叶慎安汗颜,大概亚洲人在她心目中都长一个模样。不过,这话怎么听着觉得不大对劲呢?更何况,他觉得程少颐跟程酒酒也长得一点儿都不像!
叶慎安后知后觉,眉头一紧,一旁的酒酒连忙朝他使了个眼色。他瞬间心领神会,忙不迭点头:“对,我是她哥嘛。”
一旁的酒酒努力屏住笑,三个人又聊了一会儿,老太太见差不多到饭点了,起身去准备晚饭,酒酒这才顺利领着叶慎安上楼参观。
“怎么要撒谎?”阖上门,叶慎安好笑又无奈地盯着酒酒。
酒酒转了转眼珠,坏笑:“二哥也是哥哥嘛,不算撒谎吧。而且,如果不是亲哥哥的话,你今天怕是门都进不来喽!”
叶慎安失笑:“一段时间不见,你学坏了啊。”
“什么呀,这叫随机应变!”酒酒不服气地朝他扮了个鬼脸,转身走向了露台。
窗外,楼宇与树木沐浴在斜阳的余辉中,仿若酣然睡去。真是个温和的黄昏。
酒酒慢慢侧过身,半张脸对着他,余下的半张脸,则浸润在夕阳中:“二哥最近在忙些什么呢?”
叶慎安微微一愣,笑了:“学做菜。”
“也是,这里的东西不好吃吧?”
“不至于,不过,吃多了总会腻。”
叶慎安说着起身,慢慢朝她踱近。
两人的距离愈发近,酒酒仰着脸,一双漆黑的眼瞳,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看。忽然,她退后一步,蹦蹦跳跳地折回了房间。
“怎么了?”叶慎安莫名。
“我才想起来,还给你带了礼物。”
“礼物?”
“嗯!”她蹲下身,在还没来得及整理好的行李箱里翻了半天,最后翻出一盒巧克力,开心地使劲晃了晃,“是酒心的哦。”
叶慎安哑然,她还是这么喜欢吃甜食。
最后一缕天光沉下去,黛青色的夜如同鲸口,无声将落日吞没。他走近她,接过她手里的巧克力,拆开包装,往嘴里塞了一颗。
“好吃吗?”
叶慎安笑而不答。酒酒不满地噘起嘴:“到底好不好吃啊?我觉得挺好吃才带给你的。”
“酒酒,你喝过酒吗?”
“欸?酒心巧克力算酒吗……”
不等她想明白,叶慎安又问:“那你现在,想不想喝酒?”
程酒酒一刹间瞪大了眼睛。
他仍笑着,俯身,扶住她的肩,轻轻吻住了她的唇。那一刻,有什么在他的脑海中缓缓下沉,如鲸落般,寂然无声。
这是他一生经历过,最温柔的死亡。
那年放假回家,叶慎安做的第一件事是找到程少颐,坦白和酒酒恋爱的事。程少颐亦不客气,直接一拳挥过来,当作了恭喜二人的贺礼。
叶慎安自然咽不下这口气,一双桃花眼笑得冷涔涔:“我看你就是嫉妒了吧,你这个恋妹的变态!”
程少颐神情竟骤地一黯,一言不发。
叶慎安当场蒙了,沉默了许久,才不敢置信地问:“……你认真的?”
“酒酒不是我亲妹妹。”眼前人顿了顿,声音像结了层冰。
“所以?”
“没有所以。”程少颐负手背过身去,一字一顿,“但是,哪怕我不可以,也不代表你们就适合。”
“你凭什么啊?”叶慎安怒极反笑。
“凭我的眼睛。”
“我看你是瞎了吧?!”
“叶慎安,”程少颐的眼神如冰刀般狠狠将他全身上下剜了一遍,“你没有你想的……那么喜欢她。”
“神经!”叶慎安气得当即拂袖而去。
当日,叶慎安只觉得程少颐是恋妹恋出了失心疯,存心找自己不痛快,然而当他和酒酒真正来到分开那天,他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原来程少颐从没有看错。看错的人,是他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