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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去,看到那支箭射入了李澈的左肩,涌出的鲜血将他的衣衫染出了一片暗红。
萧时善连忙爬起来,去看他的伤势,李澈一言不发,抓住她的手腕,将她带离了此处。
萧时善四肢都是冰凉麻木的,她被他抓着手,心里?揪成了一团,全然?不知他们?这是往哪走,直到他停了下来,她才开?口问道:“你到底怎么样了?”
一开?口说话,眼泪也跟着往下流,看他用?剑支撑着身子,她连忙挨过去,用?自个儿的身体去支撑他。
李澈低头碰了碰她的额头,“你哭什么,没?伤到要害,只是掩人耳目的手段。”
萧时善不明白他说的掩人耳目是什么意思,兴许他另有打算,但伤口是实实在在的,她往他衣袍上蹭了蹭泪,反倒蹭出更多泪来,想起来又是一阵后怕,攥着他的衣袍,身子控制不住地?发抖。
待形势稳定下来,护卫和衙役赶了来,李澈才有些支撑不住地?松开?了佩剑。
这一晚,府衙上上下下都在焦灼忙碌中度过,大夫被请进了房间,各处灯火通明。
小燕被找回来的时候,胆子都要吓破了,见到萧时善后,却发现她们?姑娘比她更狼狈,身上和脸上到处都是血污,头发凌乱,鞋子都掉了一只。
“姑娘。”小燕轻唤了一声。
萧时善动了动眼睫,“你去问问他怎么样了?”
身上的血迹已?经干涸,萧时善兀自发了会儿呆,等到那边有了消息,才松了口气。
之后的几天里?,萧时善时不时地?让小燕去问问情况,得到的都是伤势稳定好转的消息,只是她自己从没?过去瞧过,不知怎的,她突然?有点不敢见他。
第一百一十八章
“姑娘,你怎么不去瞧瞧大人?”小燕忍不住问了这么一句。
萧时善没有说话?,恨不得那晚的箭是射在自己身?上,从此无知无觉,一了百了,也就少了这些理?不清的烦恼。
对待那些令自己痛苦的事情,萧时善自有一套法子,不听,不看,认准了一个理?就死不回?头,要不是有这份心性,也不会在安庆侯府那种地方活蹦乱跳地长这么大,正是因为她曾经从中得到过好处,才会固执地抓紧身上的壳子,只要挨过去,就会雨过天晴。
萧时善很少为别人着想,这次却是真心实意地为李澈考虑了一次,至于?说什么亏欠不亏欠,她欠李澈的,似乎还也还不清了,所谓债多不压身?,她能回?报给?他的,就是从此不再牵绊他。
三个月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在张亨来到远宁府的第二日,六安把船引送了过来。
萧时善看着手里的船引,从未觉得轻飘飘的纸张也如此压手,她不知道?李澈是何时拿到的船引,想来是一早就备好了。
正如他当初所言的那样,三个月的期限一到,她想去哪里都可以,没有人会拦着她。
行李收拾得很快,其实也没什么可收拾的,她来的时候,只拿了几身?换洗衣物,这里的东西?大多是李澈后来给?她置办的。
“姑娘,咱们该走了。”小燕抱起包袱,看向萧时善,“马车在外头等?着呢。”
萧时善回?过神来,抬步走出房间,日光晃得人睁不开眼?,她脚步一顿,朝一个方?向看了看,忽然转身?跑了过去。
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她这一走,怕是再也见不着了,她就再看一眼?,萧时善急匆匆地跑到李澈的房门外,却被人拦在了外面。
看到六安走过来,萧时善立马说道?:“我要见他。”
六安真不知道?这位是怎么想的,早管着干什么去了,主子这伤怎么说也是替她挨的,这些个日子,她竟是没来看过一眼?,只派了个小丫鬟来询问几句,就没见过这等?冷情冷心的女人,说句不好听的,那真就是狼心狗肺,养条狗都知道?冲人摇摇尾巴,哪里会像这位一般糟蹋人心。
萧时善早已察觉到周围人的态度变化?,换做以往,根本不会有人拦她,但现在她往前迈一步都不成?,想着再瞧他一眼?,便?厚着脸皮杵在了外面。
少顷,六安出来回?话?,“主子让您进去。”
萧时善心中一喜,进屋前整了整衣裙和发髻,这才缓步走入。
李澈穿了身?宽松的衣袍坐在椅子上,正朝她看过来。
目光甫一接触,萧时善便?有些心慌,“我、我来跟你辞行。”
她稳住呼吸,一瞬不瞬地看着他,突然意识到她很少这般专注地看他。
李澈没有问她要去哪儿,也没有对她的打算有任何异议,只是简单地回?应了一声,以表示他听到了她的话?。
他并不意外,这些日子她不露面便?已然有了答案,也算是意料之中,但许多事?情由她做出来,总是分外令人心寒。
萧时善抓着衣袖,目光在他身?上流连,一时没了言语,又不想这般离去,心中怅然若失,不知道?为何总是不欢而散,今后他想起她来大概也只会是满心厌烦。
“既然做好了决定,就别再做出这副样子。”李澈看了她片刻,缓缓地道?:“一个男人要靠感动来赢得一个女人的心,那才是可悲的事?,好在你也不是那种女人,你那点善心似乎全都用在了卞家人的身?上,想来也分不出多余的给?旁人。”
萧时善往前走了两步,摇头道?:“你受了伤,我心里一直担心,也想来看你,但我又怕,怕你不想见我。”
冷冽的目光骤然锁住她,李澈握着扶手道?:“这种话?究竟能骗得了谁,你怕我不想见你?难道?就没想过,我一直在等?你?可你连面也不露,要是我死了呢,你也能照样不闻不问?”
萧时善的视线瞬间模糊,受不了他说这样的话?,她跑过去,抓着他的手道?:“你别这样说,是我不好,要不是我爱慕虚荣,大家都会好好的,一切都是我的罪过,我真恨不得那晚的箭射在我身?上。”
李澈攥起手,抽走了衣袖,失望中压抑着愤怒,“我说的话?你从来就没放到心上过,想要一死了之么,亏你想得出来。你这颗心当真是石头做的不成?,固执地守着一亩三分地,再也看不见旁人了是不是?”
萧时善仰头望着他,竟有些无言以对,心里沉甸甸的,有点喘不上气,喃喃道?:“要我怎么做,你才能高兴些。”
她想要为他做点什么,但好像越做越错。
李澈既好笑又无力地看向她,沉默良久,缓缓道?:“我们认识几年?了?”
萧时善打起精神去听他的话?,这时候他就算要她割下一块肉来,她都肯动动刀子,“有四五年?了。”
他的视线越过她,声音低沉地道?:“或许还要再早些。”
萧时善没有时间去琢磨这话?的意思,但他陡然沉静下去的语气让她不由得惶恐不安,她只好睁大眼?睛望着他,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李澈收回?思绪,用一种温和平静的语气说道?:“有时想想,你这性子也好,至少不会让自己吃亏,对别人残忍要好过对自己残忍。即使你从来不提,我也清楚你在侯府的日子并不好过,那般大的孩子,既无母亲呵护,又无父亲疼爱,一个人如何在深宅大院里生存。我怜惜你,但绝不是出于?同情,而是出于?一个男人对女人的纯粹爱意,所以即使知道?你的企图,也可以不去计较,我以为我们有一辈子的时间,总能让你那颗榆木脑袋开窍,让你知道?你并不是被人抛弃的那个。”
萧时善心里最?柔弱的地方?被叩动,脸庞湿滑一片,她低下头,攥住他的衣角,心口绞成?了一团。
李澈的目光转向她,“事?实证明,是我自视过高了,你从未把我当成?你的夫君,也不想跟我过一辈子,稍有波澜,头一个被你抛下的便?是我,三年?前是这样,如今还是这样,不要再说什么在乎不在乎,你真正在乎的只有自己。”
萧时善想要辩解的话?被他堵了回?去,她闭上了嘴,知道?自己哪儿也不好,在他面前更是无法遮掩,可她也不知道?要怎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