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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到家了,你要告就去告啊!”.
叔康哼了声“你别以为我真不敢告状!”
“这我可没说。”亚平满脸无所谓。
什么叫“会叫的狗不咬人,会咬人的狗不会叫”?
看他这个个子大、嗓门也大的弟弟就知道。
叔康从小被他欺压到大,每次都嚷着要去跟爹或大姐告状,可是嚷归嚷,最后还不都是摸摸鼻子隐忍了下来。
“哼!”气愤地重哼几声,叔康头一甩,忿忿不平地绕过他走回家。看那气势,颇有今天非告他不可的模样。
亚平望着他背影,一点也看不出有什么担心的地方。
今天早上出门的时候,大姐心情显然很糟糕,想必即使过了一天也不见得会好到哪里去,叔康那笨小子这下跑去烦她,不被她刮-顿才怪i他坏心地想。
怀着看好戏的心态正要走入家门,猛地,-个黑影飞快地往他撞了过来。
“叔康!”被撞得胸口发疼,亚平火大地吼道。
撞到人的叔康简单地说声抱歉,还来不及说明原因就拉起亚平的手,顺道替他把手上的锄头往地上一扔,急急忙忙地拖着他往外走。
嗅出了-点不对劲的味道,亚平停止挣扎,一边跟着他走,一边说:“叔康,你可以说一下现在究竟是什么状况吗?”
叔康倏地停下脚步,回头道:“师父今天早上没到果园去,而是跑到武家田里找武大爷。”
“那又怎样?”
“有人看见他们两人好像喝了不少酒”
“然后呢?”亚平挑眉。
“武大爷下午就已经醉醺醺地回他家了,可是师父到现在还不见人影。”
了解大概后,亚平点头“大姐要我们去我师父?”
“嗯。”亚平见他还呆头呆脑地站着不动的模样,一记爆栗敲上他脑袋“那你还乖乖站在这儿?走啊!”眼看太阳完全没入山头,天色也开始黯沉,兄弟两人找得更急了。
陡然,路边大树下一抹熟悉的身影将他们的视线吸引过去。
“师父?”两人相视-眼,立刻冲上前。
就在他们正要靠近倚着树干而坐的易开封的时候,一股浓烈的酒气随着凉风吹拂,迎面扑鼻而来。只见他紧紧将头埋在曲起的双膝间,壮硕的身子有点滑稽地缩成一团,躲在树荫下。莫名的,那蜷缩的身影看在两兄弟眼里却怎么也笑不出来,反而心底不由得泛起酸来。
兄弟两人互看了眼,然后带点犹疑地慢慢来到他身边。
亚平蹲了下来“师父。”
叔康见他没反应,也跟着喊:“师父。”
他还是没回应。
两兄弟互瞄了下,亚平眼珠一转,示意要叔康先动手。
叔康扬起浓眉,为什么是我?
亚平冷眼回瞪,叫你去就去!
叔康扁了扁嘴,心不甘情不愿地蹲下身子,一手穿过易开封腋下,试着用力扶起他。“师父,我们回家。”
像是故意和他们作对似的,易开封放软了身子,叫叔康扶得气喘吁吁却仍未能搬动他一丝一毫。
“大哥,你别在旁边看,快来帮忙咧!”叔康吃力地说。
亚平估量了下易开封现在的状况,随即拍拍叔康肩膀,摇手道:“扶不动就算了。”
叔康-听立刻放手“那现在该怎么办?”
亚平沉吟了会儿,透着精光的眼睛一溜,突然决定道:“我看我们也只有去找大姐来了。”
“不要!”一只大手扯住作势欲起的他,声音听起来竟有几分哽咽。
在旁的叔康一愣,好半晌才反应过来,确定自己刚刚是真的听见了师父声音里的哭音——
师父在哭!
迟钝地领悟到这个事实,叔康诧异得差点掉了下巴。
他想,就算让他看到-头猪在天上飞,八成也不会比现在这个发现来得叫他瞠目结舌了。
亚平虽然也颇感讶异,可他的反应终究是比叔康多了几分稳重。“师父,你若是不要大姐过来,那让我们扶你回家吧。”
埋在双膝间的头摇了摇。
亚平抬头看了叔康一眼,喂!你问!
接收到他的命令,叔康尽管不服气,还是乖乖开口“师父!”他小心地问:“你你”他先是支吾一会儿,咽了咽口水,然后才挤出一句:“是不是有人欺负你?”
话一脱口,他赶忙捂住自己嘴巴,暗叫糟糕。
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他怎么会问出这种蠢到极点的话?放眼整个瀣村,有谁敢不怕死的来招惹他师父?
“呃”他尴尬地笑笑,在看到大哥责讽的眼神后缩了缩肩。“师父,你就当我刚才什么话都没问,我们再重来一次。”
就在叔康伤脑筋地打算再重问一次的时候,原木一直抱头不动的易开封终于有了进一步的动作。
只见他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拍开亚平他们伸过来帮忙搀扶的手“我我自己走!”他说得含混,显然酒还没醒。
看他踉踉跄跄地走着,两兄弟提心吊胆地跟在后头。
从亚平捧来的水盆里捞起布巾,初静一边将巾子拧吧,一边头也不回地吩咐道:“你先去睡吧,我来照顾就好。”
亚平看了下醉卧床榻的易开封,回头朝初静颔颔首“嗯。”待亚平关上房门,初静的视线移回到丈夫身上。
她抿了抿唇,低头望着因酒醉而昏沉入睡的丈夫,
心底虽气,却也有几分难掩的怜惜。
这个傻瓜!酒量明明差得很,还敢跟人家拼酒?
听武大娘说,他一早就买了两坛酒到田里找武大爷,说是要请喝酒。武大爷看他一脸的心事重重,便义气地抛下田里的工作陪他,怎知本来只是两坛酒,可后来开封又拿钱要武家男孩去替他再买了五、六坛酒,这才会一喝就是一整天,甚至喝到连武大爷那般酒量特好的人都醉得连路也走不稳了,更何况是他?昨天他才因偷猪的事和吉家兄弟结下梁子,难保他们不会趁他喝醉酒的时候来找喳她紧咬住下唇,拿着巾子为他拭汗的手不禁握成了小拳头。
“爹爹,玩!”就在她分神之际,女儿圆胖的小身子突然趴上了丈夫的肚皮。
她回过神来,放下布巾,一把将女儿捞了过来。“别吵爹爹,爹爹在睡觉,不能陪晴娃玩。”
晴娃仰起小脸,不满地蹙起眉,两颗黑白分明的晶莹大眼里有着困惑。“爹爹玩”两只短短小手臂直往她爹方向伸去。
初静低头亲亲女儿粉嫩的脸蛋,安抚道:“明天爹醒来再陪晴娃玩,现在晴娃乖乖,嗯?”
晴娃嘟嘟嘴,侧了侧头,好半晌才不再蠕动地窝在娘亲怀里。
武大娘老说幸好晴娃长得像她,而不像她那大熊般的爹,可是在她看来,晴娃的容貌其实遗传自她爹的,远比遗传自她的多。严格说来,晴娃全身上下最像她的,除了那张秀气的鹅蛋脸外,就属个性最为相似了。
“幸好你不像你爹”傻呼呼的,连哄人都不会!她心中接续道。
她脱口而出的这句话其实是带着几分小女人的娇嗔,以及更多不怎么真切的埋怨,可听在床上早已清醒好一阵子的易开封耳里,却成了将他刺得更痛、更难受的她的真心话。
翌晨,当趴睡在床沿好照顾丈夫的初静自不怎么安稳的睡梦中醒来,眼前空无一人的床铺叫她心头突然闪过几许不安。
“开封?”她出了房间,从厨房后头的小门来到后院。
一早就起床等着师父好练功的亚平和叔康看到她出来,两人眉头不约而同地锁了起来。
“大姐,师父还没睡醒啊?”叔康先出声。“这次师父醉得比较厉害喔!”他取笑道。
听他这么说,初静心底的不安更形扩大了。“你们也没看到开封”
嗅出不对劲,亚平蹙眉“师父不是在房里睡觉吗?”
初静摇头。
倏地,像是想起了什么,她抿着唇,掉头就往屋子跑去。
亚平兄弟跟在她后头,来到他们夫妻俩的房里。
初静神情慌乱地跪趴到床下,双手不知是抓住了什么,只见她吃力地想将那东西自暗黑的床底拖出。两兄弟见状,赶忙上前帮忙。
不-会儿,一个长约五尺的大木箱就在他们姐弟合力下拖了出来。
“这里头有什么?”按捺不住好奇,叔康小声地问亚平。
亚平没理会他,-双眼直瞅着正被初静打开箱盖的木箱。
刀不见了!
那把被开封封在箱子里的大刀不见了!这个发现就像晴天霹雳般轰上她心头。
视线从空箱子移到脸色苍白如纸的大姐身上,亚平强抑住心底渐起的惶恐“大姐,这”来回看着脸色一样难看的大姐和大哥,也感染那股无形压力的叔康慌忙问:“这是怎么一回事?师父呢?”
亚平咬住下唇“师父师父可能出门了。”
“出门?”叔康听不出他话中有话,只是直觉反应道:“师父要出门,怎么也不留张纸条?”
他这话-出,立刻引来亚平的讶视。
“你你干嘛那样看我?”被看得莫名其妙,叔康除了一脸的警戒外,还多了几分无辜。
他说错什么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