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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过脸去,只觉得心口被扎入了一柄锋利的尖刀,有人握着刀柄死命翻绞,让他心肝俱裂,血流不止。
见他迟迟不答,孟清浅挣扎着要下床自己去找,萧桐急忙拦住她道:“不用去找了!孩子……已登极乐。”
孟清浅只觉得双眼一黑,天旋地转,竟然直直地倒了下去,萧桐连忙冲过去接住她,打横抱起她放回床上躺着。
孟清浅艰难地吸气,许久才缓过劲儿来,眼里早就蓄满了泪水,她抱着最后一丝希望问萧桐:“你刚才是吓我的是不是?”
萧桐双眼发红,再也哽咽不出一个字来。
孟清浅心里已经有了答案,视线被泪水模糊,眼前和脑海里都是白茫茫的一片,她想大叫,想哀嚎,却因悲伤到极致反而发不出一点声音。一腔伤痛无处发泄,她只能狠狠地捶打自己,责怪自己为什么没有照顾好孩子。
萧桐连忙出手制止,却一时抓不住她乱挥的双手,索性一把抱住她,紧紧圈在怀里。
孟清浅拼命地挣扎,不停地捶着他的后背,却还是被他死死箍住,一双眼睛仿佛下暴雨般一串一串地掉眼泪,却一句话也喊不出来,就这样不停地掉眼泪,不停地掉眼泪,直到她彻底没了力气挣扎,萧桐才稍稍放手。
他扶着孟清浅的双肩,轻柔的为她擦干眼泪,坚定地道:“清浅,你还有我。”
孟清浅抬起头,怔怔地看着他。
她张了张嘴,像在喊“萧桐”,又像在喊“相公”,有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从心底涌了出来,让她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也找回了面对悲伤的勇气。她终于忍不住,撞进萧桐怀里放声大哭。
七月十五,盂兰盆会。夜河燃灯,焚楮送亡。
孟清浅提着夜灯,徒步走到洛河边,取出亲手折的水灯,燃烛点亮,祈求水灯能照亮孩子回家的路。
“孩子啊,每一个水灯下,都垫着娘亲手写的愿词,是给你最后的祝福,你安息吧。”
她仰着头,努力不让眼泪掉下来,脑海里却忍不住想:焚楮再多,祝福再浓,又有什么用呢?是娘没有用,你死的时候,连个正经名字都没有,在下面会不会被鬼差看不起?你还那么小,会不会照顾自己?会不会被人欺负?
她怔了怔,突然站了起来,像着了魔似的。手上的水灯“啪”地一声打翻在地,蜡烛掉出来滚入了河中。
“还是让娘跟你一起去吧,”她忽然笑出了声:“这样娘就可以一直照顾你了。”说着,她往前走了两步,河边的水灯顺着水流飘远了。
她轻轻闭上眼,身子往前倾,眼看就要掉了下去。
突然!一双手从背后抱住了她,生生把她从鬼门关拉了回来。
“清浅,你这是干什么啊!”萧桐沉痛地道,生怕一松手她就跳了下去:“你要是有事,让我如何再承受得起?你又将你年迈的父皇置于何地?”
孟清浅呆呆的回过头,眼泪夺眶而出。
萧桐深吸一口气,声音异常沙哑:“我们的孩子有名字,叫天祚,萧天祚。”
“天赐麟儿,国祚绵长?”孟清浅讷讷地开口,声音带着浓厚的鼻音。
“是。天赐麟儿,国祚绵长。这样的好孩子,在哪里都会被保护,被祝福的。”
孟清浅很艰难才能扯开唇角,但愿那是一个笑容:“果然如你所言,取了个文词有格,寓意深远,又吉祥如意的名字,这样我就放心了。”
“你怎么能就这么放心呢?幽州战场仍是战火纷飞,萧国与南国邦交未稳,天下还有无数百姓流离失所,你年迈的父皇,时时刻刻都在挂心着你啊。”
孟清浅愣了愣,眼神变得十分茫然:“是啊,我还有未完成的事。”
萧桐轻轻蹭了蹭她的发丝,循循善诱道:“是啊,我们先回去,再图后计,好么?”
孟清浅呆呆地点了头,突然感觉脚下一空,身子被他打横抱起。
临走时他还不忘提着灯,为一缕幽魂照亮了回家的路,徒步走回昭王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