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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严学志见师娘说完便离开了,随手关上房门,朝师傅那儿行去,心里嘀咕道,“想必师娘备好饭菜送来了,师傅呼之兰花便是师娘的名字。”只等几步之远,他行到师傅房内,恭身施了礼。师傅招呼他坐定准备一块用餐,稍顿了一刻,师傅说道:“刚才你师娘送来了饭菜,便走开了。”严学志说道:“师傅,师娘来时徒儿正在屋里调息练功,修炼《阴阳散》,万一让师娘发觉,徒儿能坦诚相待吗?”师傅闻此立刻板起了脸,低沉着声音说道:“不可,小声说话,你师娘的住处离此不远,恐她听见。”

    智善沉吟了一刻,复又喃喃地道:“当年你师公传我武艺时迫我发下誓言,只因这门武学极为厉害,防止歹人学来,拿去残害无辜,涂炭生灵。江湖上人心险恶,狡诈无端,你要处处谨慎、小心,虽然你师娘为人和善,性情温良,乃为自家师母,但也不必相告,今日为师不忘告诫,万万不可告知旁人,只许自身知晓,记住了吗?”学志作揖道:“谨遵师言。”

    只见智善拿起了竹筷,复又放下,脸色犹豫不决,遂又缓缓地说道:“徒儿,有些事该让你知道了。当年为师年少气盛,只因一念之差误入歧途,秘密地参与一场官兵剿匪的厮杀,获得了一批价值不菲的银两。不久被你师公察觉,一怒之下封了我一处大穴,禁止我武功进益,将我逐出师门。那时你师娘与我是同门师兄妹,唤名兰花,只因我与她乃是天生一对,为师便将那批银两奉送于她,我便削发为僧,洗清这等罪名。不久你师娘得知我出家,便辞别八卦门,只身一人远赴他乡,从此不见。后来她立稳了杜庄复去寻我,由此二人得以重逢。今日忆起往事,不堪回首,依稀如梦,想来自身罪孽深重,不敢面对你师公的牌面,实在惭愧得很,日后只盼你能从良为善,不可胡作非为,为师的一番苦心便放了下去。”

    严学志见师傅坦诚相待自己,心里不知说什么是好,只呆木在那里,轻声地问道:“师公封得一处大穴,解开了没有?”智善回道:“久已解开,只留有遗患,至今修炼武学难以进益。要想完全根除,除非你师公在世。”严学志一听,当下明白了三分,怪道师傅自称《阴阳散》只修得六七成,十有八九受此牵制。

    师徒二人话到此处,已有片刻,桌上的饭菜已凉了,智善猛然察觉,遂呵呵一笑道:“饭菜凉了,快吃吧。”于是严学志狼吞虎咽起来,少顷饭闭,匆匆离去,屋里只剩智善一人在细斟慢酌。严学志回到房中,闩好了屋门,仰面躺到床上,这儿虽不比那间客房里舒适,但他还是将腿伸得笔直,脑子里转悠着师傅与师娘的过去,不禁长吁短叹起来。这一刻他又想到了杜月娘,若自己与她之间也像师傅师娘那样,受多大的难也算值了。如今佳人在侧,自当如何,实没主意。

    次日天刚泛白,严学志便勤起,坐床练功,浑身是汗,难得进益。心里默念口诀要旨,闭目静思,复又调息行气,只觉此时气冲丹田,而非沉于丹田,难得通畅,不由得叹了口气,就此作罢。他从床上爬了起来,在屋中渡着步,百思不得其解。无心间见到窗户未有闭严,台上烛焰向缝隙吹去。他若有所思,似是领悟到了通窍之法,猛然之间坐到床上,盘膝而坐,开始调息运气,只见他面色红润,栩栩如生。待有一茶盏的功夫,他便缓缓收功。此时天已大亮,屋子里通明一片,烛火渐暗,严学志着衣梳装一切得以妥当,熄灭灯台,开门向屋外步去。

    严学志环顾四周,见此处是一座秀丽的庭院,院中古树参参,清烟袅袅,莺歌阵阵,映着早霞的光辉,宛如仙境。正在入迷之时闻得一行脚步声,他扭头一看,见一目清眉秀的小童快步走了进来,瞧上去年仅十四五左右,手上端个盘子,朝着他说道:“公子哥,兰姑姑命我送早茶来了。”严学志嗯声答道:“放到屋子里去吧。”那童子迎头答应便走进了屋里。严学志心间思到一定是师娘派他前来,她怕旁人打搅师傅,知道师傅一向不喜抛头露面的脾气,因而让一家童来服侍。

    不一会儿那童子走了出来,转身便要离开,严学志叫住了他,轻声地问道:“多谢小哥,你唤作什么名字?”那童子也很可爱,眨了眨眼睛,答道:“公子不客气,我复姓上官,单名墨,公子叫我墨儿就可以了。”严学志不禁想笑,却又忍了下去,猜他一定读了些书,所以说话才这等扣字,便又问道:“墨儿,你兰姑姑一会来这儿吗?”上官墨答道:“会来,兰姑姑说先生由她来备点,我只给一位严公子送早茶,想来那位严公子便是你了!”严学志点头道:“墨儿说得对,你说的先生指得是谁?”其实严学志已猜出八九分,但他想问个真切,论亲里,上官墨应呼师傅为姑父,论尊称,师傅是僧人,如何就唤上了“先生”,他摇头不解。只见上官墨四下里张望,略一靠近了身,小声地答道:“先生便是那少林大师了。”答完后便缩身回去,转身就要离开,严学志未加阻拦,立在那里负手瞧着上官墨的背影,赞叹师娘的细心。

    匆匆数日不见,这一天严学志坐在屋子里掐指一算,师徒二人恰好小住有十五日。想来自身受得伤痛本就不大,久已复原。由于师娘平日细心照顾,常常备来上品美味,如今身健体硕,生龙活虎。在这段时日中他从未迈出院门半步,稍得空闲便潜心钻研阴阳指,略遇不通,便冥思苦学。时常倾听师傅讲经论道,经受指点迷津,耳濡目染,由他悟性极高,天赋异禀,进益飞快。每遇想到此处他均喜不自胜。

    正当思索间,忽得敲门声,只闻:“志儿,为师有话对你说。”严学志听得是师傅,一步跨了过去,开了门应道:“徒儿在,师傅。”师傅面挂笑容,对他说道:“去我的屋子吧。”严学志答应着紧随而去,稍刻师徒二人进了堂里,严学志闭上了门,转身坐在师傅对面,瞥见师娘在沏茶,只听师傅缓缓道:“如今你已复原,师傅师娘甚是愉悦,只盼你能早日拾起功课,不可怠慢。”严学志答道:“师傅说得是,正得徒儿所虑。”智善说道:“我本打算近日回门,没料你师娘说起眼下武林各派联盟一事,问我如何对待,为师想先听听你的见解。”

    严学志一脸的疑惑,说道:“武林各派联盟是件大事,无论由谁掀起,至少我派未曾接到请帖,要当真来议吗?”智善呵呵一笑道:“想必取得的共鸣不小。”他略一沉吟复又道:“百年以来各门各派均自持门户,立下的门规帮律皆得人心,虽门户之见古来有之,但争得无非是侠义名头。倘若争得是武学高低,修为的长短,那便是刀刃相见,如此一来,武林便不得安宁。”一旁的兰花端来了沏好的茶,轻轻地放下,坐到了一边的椅子上插言道:“我就没听明白,行侠仗义便是针对邪恶之徒,如今这天下太平,那些事自当有官府。这武林人士争得不是武学,会是什么呢?”

    严学志见师娘打趣师傅,不由得暗自偷笑,瞟了一眼师傅,见师傅默不吭声,于是说道:“各派联盟,八卦门持何种态度,我听师傅定夺。”智善回道:“为师本无意于八卦门掌门一位,只盼你们师兄弟中有人能拿出令人信服的见解来。”严学志忽然想起了前几日的一件事,当下禀告道:“师傅,不久前我在庄上见过李目,不知他是否还在。”智善“哦”了一声,脸稍一沉色,对兰花说道:“师妹,你去打听一下八卦门弟子李目是否在庄上,把他领到这儿来。”

    兰花答应着站起身来匆匆而去,屋子里的智善对着严学志叹道:“各派联盟有人赞成,势必有人反对,等反对的声音一熄,拜帖便致,那时生米就成熟饭,不必拘泥于此。”说完智善呷了口茶,稍顷他话锋一转,说道:“你的师傅洪七官终得退隐,虽不能如圣人贤士那般闲云野鹤,但却卸去了一副重责,何尝不好?…”没等智善说完,严学志插话道:“他老人家的恩德与教诲,徒儿自当铭记于心,时刻不敢忘记,请师傅放心。”智善见严学志不仅是块学武的上好材料,且心灵甚为聪颖,由此沉吟了半晌,默不作声。大约过了一炷香的功夫,只听一阵急急的脚步声渐近,师徒二人不约而同地扭头瞧去,但见兰花领着一人快步走了进来,那人恰是李目。

    李目刚一进屋便恭身一礼,说道:“大师,小侠这厢有礼了。”智善立忙招呼李目就坐,李目称谢不已,待四人落定,智善开口道:“想必这位便是八卦门的十侠李目了吧?”李目怅然地回道:“在下正是,如果小侠没猜错,这位就是传说中少林的智善高僧吧?”严学志一听,当下明白了几分,依据李目的口吻他是来找茬的也说不定。智善不紧不慢地回道:“正是贫僧。”李目欣然地说道:“小侠正准备去八卦门拜会大师呢!没料到大师与这位高侠在寻小侠,小侠这便来了。”

    智善说道:“哦?如此看来李少侠是有事相告,且不知所为何事啊?”李目道:“只因小侠也是八卦门的弟子,在大师与高侠面前不如开门见山。”复又顿了一顿,续道:“眼下武林各派联盟势在必行,只闻贵派的高见?”智善与严学志对望了一眼,心想到这小子怎对此事如此关切,疑虑间智善说道:“八卦门终究是何种态度,还需让每个弟子各抒己见方能知晓,急不得。”李目一听,哈哈大笑道:“如此说来,小侠还需去贵门一趟了。”智善忙问道:“听李少侠的口气,对此似乎有责在身?”李目有板有眼地答道:“为众门众派出点力,这是我们学武人本应该做的事,也是侠义所在,大师说对吗?”

    智善心下一合计,不如就此顺水推舟,当即说道:“刚好近几日我与学志打算动身回门,不如我们同行吧!”李目答道:“小侠乐意至极。”正待此时,一旁的兰花开口道:“师兄,我不许你再回江南了。刚才你跟志儿提起回去我便忍了,如此又提,我便忍不得。”智善听后黙而不语,良久抬起头,仰望着堂里的梁顶,缓缓地吐口道:“我何尝不想如此,但…”兰花接口道:“但是什么?但是你要进到寺院,还是你放不下八卦门呢?”

    严学志插言道:“师傅,如果师傅是担心八卦门,我劝师傅大可不必,各位师兄弟不会让您失望。”只见智善向严学志摆了摆手,当即对兰花说道:“我去去就回,难道你也不答应?”兰花道:“你的徒儿就在你跟前,难道你有事不能交待好他们吗?”智善终而无语,只默默地点了点头。此时李目朗声说道:“大师真乃无意于八卦门掌门一位,着实让人佩服,出于敬仰之情,小侠想听听大师的高见。”智善说道:“于少林而言,我乃区区一僧,无名无分,何足挂齿?于八卦门而言,恐怕须你亲自去见证。以我之见,不如你们二人就此结伴而行。”

    严学志听师傅如此一说,心下立疑师傅此次不回,并非由于师娘,只怕对于师傅来说是次非比寻常的决定。因此为让师傅安心,当与李目和睦一点,于是向其一拱手道:“幸会!”李目见他示好,忙拱手还之一礼,但嘴里却一字不漏,显而易见他记恨了那次的不快。严学志心念一转,向李目问道:“李少侠打算几时动身?”李目回道:“你定。”严学志当即说道:“明日启程,李少侠以为如何?”李目答道:“一言为定,告辞。”说完李目起身离开,智善看着他的背影,轻声叹道:“只怕他对武林各派的纷争所陷不浅。”严学志听到师傅有此一叹,正中他的心坎,但他转念又想,以眼下来看要想置身事外,确属不易,于是心下宽慰了一些。

    次日,有两骑马飞奔在沿途的大道上,一前一后,疾驰不停。由师傅再三嘱托,为了掩人耳目,严学志易容改扮。只因这南北的通道上商旅的车马络绎不绝,无人在意他们的穿行,所以严学志扮了一名四十上下的中年商贾。二人行至正午时刻,来到了一处集镇中,由于腹中饥饿,他们走进了一家酒店,挑中了一张桌子坐下。李目朝着店伙计嚷道:“小二,要两盘牛肉、一碟花生米,再来一壶酒。”那伙计点头哈腰地答道:“好嘞,客官,您稍等,马上给您备来。”

    严学志生怕别人听出了自己的声音,于是压低了喉咙小声地说道:“喂,你只要了一壶酒,难道你一个人喝啊?”李目答道:“糟老头子,吃完了饭还得赶路,别喝完了酒跑不动路。”严学志道:“那是指谁呢?”李目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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