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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
十二
张总编在省委宣传部的会议室里如坐针毡。这次会议两个主题：两家报社为争发行地点的打回事件；东方派出所所长开枪报道事件。
两件事张总编都是主角。会议开始前，主持会议的许副部长点名让他坐前排中间，许副部长的语气极其严肃。
这次会议不同以往，不但宣传部的部长到场，省委分管的副书记也特别参加。
这样的阵势，张总编心里有些发虚。其他报社的总编有幸灾乐祸，也有深表同情的，各怀心事，没有一个心情平静的。
会议还有半个小时才开始，张总编揣测今天会议究竟会对他们报社做出什么样的处罚，看样子绝对轻不了，他不由得想起昨天晚上的几个神秘电话。
第一个电话是省委一名主要领导打给他的，交代他问问报社发没发派出所长开枪打人的稿件，如果有，就叫他最好别发了。这位领导语气轻描淡写，最后他的这话不代表组织，是他的个人行为。对于这个电话，张总编是这样搪塞的，他报纸已付印了，也可能已上报摊了，现在改任何内容都来不及了。那位领导还算客气，那就算了。
第二个电话是一个陌生人打来的。对方要求不要报派出所的那个稿件，提出两个要求供他选择。其一，送他五十万。其二，接受意想不到的报复。他回答他没有选择了。报纸已经印完了，有些已上了报摊，任何结果他都无法改变了。
第三个电话更令他奇怪，居然是他的老同学邹局长从北京打来的，要求他改变主意，劝他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报社不上一条新闻也是可以的，叫他不要那么认真。对于老同学的劝告他还是没听，推脱的办法也是一样。老同学长叹一口气，没有再劝他。实际上邹局长是知道他的脾气的，知道报道不是改不了，只是不想改罢了。
第四个电话居然也是北京打来的，居然是某部的副部长秘书
实在无奈，他只好把电话关了他还没有回过神来，会议就开始了。
许副部长开始讲话了：“现在我们开始开会了，请大家把电话关掉。”张总编看晨报的萧萧总编已经把电话关掉了，这才把电话拿出来。
许副部长：“大家都看到了，今天部长和省委的张副书记也参加我们的会议，首先感谢部长和书记的光临。”开场白过后，许副部长话锋一转：“现在我们的一些新闻单位胆子越来越大，有些敏感的题材也不报告一声，就自作主张的在报纸上乱讲，这是无组织无纪律的体现，同志们，此风不可涨，政治家办报的指导思想到哪里去啦？我们一再强调，我们的媒体要帮忙不要添乱，要为地方的经济建设出主意想办法，而不要挖空心思去发现阴暗面，新闻报道要把握主流，报道主流，今天我们就要再次强调新闻纪律。请大胆报道派出所长事件的张总编站起来。”
张总编站了起来。许副部长继续：“你们报社就比别的报纸特别？别人都没有刊登，就你们英雄，就你们勇敢，是不是要地方都乱了你们就好，是不是看到别的单位乱了你们就高兴，就要来点落井下石？同志们，新闻报道要看主流。”张总编木然的站着，任凭许副部长数落。
谈到两家报社发行员打架事件时，张总编和晨报的萧萧总编又被点名站起来亮相。还是许副部长毫不客气的批评张总编：“你张总编的觉悟到哪里去了，人家萧萧还知道出事后报告，你们报社呢，编委以上的领导都到哪里去了，你张总编到哪里去啦？问题出现了，不是积极去解决，而是想把问题甩到哪里去？如果派出所事件的报道张总编还认为不是丢丑的话，发行员打回事件他就不得不脸红了。”
这个会差不多开成一个张总编羞辱会。
部长和副书记虽然没有向许副部长那样批评张总编，但从言谈中却透露出对他的强烈不满。会议的重要决议张总编头晕的都记不清了，但有一条他是不敢不记得的。那就是：任何新闻单位不准再刊登派出所开枪打人的事件。至于报道过这起事件报社怎么处分，听候通知。
会议快要结束的时候，许副部长又指着张总编：“小张啊，你们报社大三敲诈，你们领导是要负责任的。”这次会议，张总编觉得那样漫长，会后他不知自己是怎么回到报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