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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敢。”右边正是铁敖,已开口道:“只是凤五爷,四面都有埋伏,你出不去,还是跟我回一趟大营吧。”
凤曦和此时一头泥土,看上去滑稽无比,但是浑身一股寒意,逼得人不敢小视,他撕下块衣襟,擦了擦刀锋:“我若牙迸半个不字呢?”
龙晴接口:“那自然是格杀勿论,反正眼前二位也搭档惯了。”但一转头却小声说:“你应该擦擦你的脸。”
莫无果然脸色变了,沉吟一声,正要开口,龙晴已经阴阳怪气道:“莫先生,你就别说什么我要退下就饶我不死之类的废话了。”
莫无:“我——”
龙晴抢道:“我和我爹一样,就喜欢和歪门邪道交往。”
莫无一急:“你——”
龙晴又抢下话:“你不必多说,手底下过个真章吧。”
莫无素来沉默寡言,哪里是龙晴的对手,一句话半天说不囫囵,一急之下总算多说了一个字:“可是——”
龙晴嘿嘿一笑:“别可是了,我和我爹可不一样,反正小女子和你没什么交情,我们死在你剑下,不算你大义灭亲,顶多也就是斩草除根;你们死在我剑下,我乐得替父报仇,师父他老人家也说不出什么来。”
莫无脸上气得惨白,创地一声拔出剑来。
龙晴捏了捏凤曦和的手,脸上笑眯眯:“哟,不是说莫先生你弃剑不出江湖了?怎么一见我这个后生晚辈就拔剑,莫非心里有鬼?”
莫无本来就发白的脸变得苍白冰冷,但是手里的剑却出奇的稳定,一分分扬起,迫人的气势似乎也一点点散出,这个人一旦有剑在手,似乎整个人就有了魂魄。
龙晴却不依不饶,一边伸手握住剑柄,一边笑嘻嘻:“我猜到了,莫先生啊,你当年就是跟着铁某人为难我父母,十年之后又跟他出山,啧啧,如此深情,真不是我辈俗人所能领悟,只是莫先生你何必生气?自古就有龙阳之好,也不多你一个——”
“胡说!”莫无终于动怒了,他生平不知会了多少剑客,但每次杀人,却极少开口,甚至有些对手死在剑下,但一生连一句话也没说过。面前这个故人之女,嬉皮笑脸,客客气气,但每一句都竭尽冷嘲热讽之能事,虽然明知她是要扰乱自己心神,但这次,却真的控制不住自己,龙晴再说下去,只怕他真要她性命。
凤曦和暗自偷笑,龙晴的苦头他也不知吃了多少次,分给莫无几回,他也不介意。
“莫叔叔”龙晴忽然抬起头,眼光清澈纯净“我小时候总喜欢问师父,那个师叔怎么不来呢,怎么不教我练剑呢?是怕我练的好了,要了他性命么?”声音一狠,剑光化作一道匹练,已向莫无直刺而去。
龙晴在塞北威名赫赫,却不是吹嘘来的。单以剑法而论,连凤曦和也佩服得五体投地,甘拜下风。龙晴师承清茗客,走轻灵一路,但家学的阳刚一脉也硬生生继承下来;塞北五年与凤曦和争强斗狠,日夜习武不敢稍废,又揉凤曦和诡异招式一体,隐隐有一派宗师的风范。这一交手,莫无脸上微露惊讶之色,但随即又是一喜,废剑十年,出山之后何曾见过如此对手?这场交锋,他求之不得。
二人越斗越酣,龙晴起初偷袭剑法狠极,几招之后便大开大阖起来,穿刺劈削法度森然,隐隐有风雷之声。莫无二十年前便是天下用剑的第一名家,本来出山之后略有生疏,但是遇此强敌,也是精妙招式绵绵不绝,疾如风徐如林,将失去的先机弥补回来。
凤曦和与铁敖都是此中高手,几乎忍不住要看完这场比剑再来动手。只是凤曦和心念忽然一动,想起铁敖说的四面埋伏,顿时一惊,不知自己兄弟现在如何。
铁敖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冷冷道:“那群乱臣贼党,恐怕早已伏诛,你就不必考虑他们了。”
凤曦和双眉一竖:“你敢。”
“你敢”这两个字,说起来长自己气势,灭别人威风,不知被多少人恶狠狠威胁过敌人,铁敖一生追捕,更不知听了多少遍,但从未有一次如现在这般,让他生生冷进骨子里。凤曦和不是在威胁,只是在宣示他复仇的勇气——如果那百余名兄弟死了,他就要用北庭军的血,染红这贡格尔草原。
铁敖只听了这两个字,本来的计划立即放弃,目中已动杀机,他缓缓从袖中抽出一柄刀来,冷冷:“今日好巧,凤五爷,我们剑对剑,刀对刀。”
凤曦和并不知道,铁敖这柄刀,还是五年来第一次出手,而这刀锋之下,也不知飘走过多少亡魂。他只是翻腕,无常刀如魑魅之魂,幽光闪闪:“请。”
他们这一动手,比身边的那一对难看了许多,铁敖与凤曦和都不是什么剑客大侠,出手毫无章法,他们的招式,都是在无数的血里火里滚打出的精魂,唯一的功用就是毙命。凤曦和手里的刀如一条毒蛇,上下游走,寻找着每一个下口的机会——他很快就找到了,铁敖的左手!铁敖的左手和右手一样灵活,但是,仅仅是肘部以下和右手一样灵活,而左臂却总是僵硬而滞涩,寻常动手或许容易弥补,但一旦与高手对决,却立即露出了空门。凤曦和小心翼翼地试探,唯恐是虚招诱敌,但铁敖一口刀使得风雨不透,几次三番进逼,却进不得他的左路。
凤曦和心中计算,双足一顿,已经拔身而起,铁敖跟着掠起,二人双刀在空中一错,飞起一道银色火花。只是一错间隙,凤曦和左足已经倒踢而起,直踢铁敖右腰,铁敖手中刀直斩而下,凤曦和却是虚招,左足力道未曾用实,便已收回,右足一翻,斜钩向铁敖左肩,他轻功极是了得,在半空中一记翻转,如鹏翔九天。铁敖不得已左掌挥出,切向凤曦和足踝软筋,凤曦和等得正是这一记,竟然一口气犹自未断,在空中又是一转,手中刀反撩铁敖下阴,端的是阴毒之极。铁敖左手只得回护,凤曦和此时几乎是整个侧面攻向铁敖,左手疾点防他刀势,撩阴的右刀却是顺势而上,反手斩在铁敖左肩之上。铁敖的刀锋被一指点偏,带去凤曦和薄薄一层皮肉,但左胸至肩已被砍实,重重坠下地来。
凤曦和几乎惊呆,他的无常刀何其锋利,但却未能卸下铁敖一个膀子——铁敖衣襟被风层层吹开,露出里面的皮肉——准确的说,那已经不是人的皮肉,而是一层不知什么质地的金属,一片银白,好像长在皮肤中似的,此时却成了他天然的护甲。犹是如此,他护身的真气还是被刀风所伤,那片“皮肤”划开一条极细的裂缝,鲜血大滴大滴地渗出,迅速划过银白的表面,渗进衣中。
凤曦和暗自叫苦,他这一折腾,旧伤复发,颈部的伤口又迸裂开来,一口真气几乎涣散,倘若铁敖还掌得过去,他只怕就要命丧当场。
铁敖怪笑一声:“五爷,好身手!”
凤曦和也不开口,又是一轮快刀直劈过去,招招杀手。
“住手!都住手!”一条身影不管不顾地投入战圈,手中马刀一扬,将二人刀锋隔开,那寻常马刀被一对利刃双双重击,哐啷一声落在地上,几个豁口触目惊心。
来人竟是被扣押在军帐中的苏旷,他单膝跪倒“师父!军中急令,将军四处找你!”
铁敖上下打量他几眼,对一旁的莫无召唤:“老莫,走了,蒜头有事。”
莫无与龙晴的身影一左一右分开,莫无抚剑哈哈大笑:“痛快!痛快!”
凤曦和脸色却是阴沉,伸手一拦苏旷:“你——”
苏旷怒道:“我什么我?你们耳朵都聋了么?”
远处,军鼓阵阵,大地似乎都在跟着轰鸣
更远的地方,若有若无的惊呼声传来,似乎无数人一起恐惧和战栗着。
龙晴侧耳一听,不由得笑了:“难道昨天的把戏还没玩够?”
苏旷一跺脚:“什么昨天的把戏,北国的军队真的南下了!咳!”
西方,滚滚尘埃扬起,一旗彪悍之极的人马几乎掩盖了太阳的光辉,苏旷大惊:“不可能!刚接到报讯,他们就算插翅也来不及的——”他一俯身拾起了地上缺口的马刀,平日随时嬉笑惯了,此刻却有着非同小可的郑重和毅然。
“行了行了,还没到你殉国的时候呢。”凤曦和忍住咳嗽,还刀入鞘,食指和中指齐并如刀向远方一指,满是泥污的面孔上有着难以言状的霸气:“那是我凤五的人!”
千里方圆的马匪终于赶来救援龙头了,而且,正是和北国军在一个时刻、一个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