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气,见到陆明远的那一瞬,他分外友好地笑了笑。
陆明远和他仅有一面之缘。
刚来罗马的那一晚,他们在旅馆的电梯里,有过一段简单对话。
贺安柏倒是自来熟,很快走了过来。他捡起地上的玫瑰,道:“刚刚那个姑娘,向你扔花呢?”
陆明远道:“现在这朵花属于你。”
贺安柏耸肩笑了:“你的左手怎么样了?那天的事情,太突然了,你和你女朋友好端端地待在24号房,怎么就有杀人犯……”
这句话还没说完,陆明远打断道:“都过去了,运气不好。”
他不知道贺安柏的名字。不过他记得,贺安柏有一个同伴——那位二十多岁的姑娘,打字的时候会捂住手机屏幕。
陆明远将话题转移到别处:“你的朋友没和你同行吗?”
贺安柏明白,陆明远说的是沈曼。
“她啊,她前两天感冒,待在旅馆休息,”贺安柏拎了拎背包,状似随意道,“你要去旅馆吗?虽然那天出事了,很吓人……”
他笑着解释:“我们还是没搬房间。生活太平淡了,遇到点儿刺激的事,想不关注都难。”
这个世界并不单调,它由很多人相辅相成,有人喜欢安逸,就有人喜欢找刺激,这本身无可厚非。陆明远觉得奇怪的地方在于,贺安柏为什么知道他要去旅馆。
他的疑问很快被揭开。
前台接待处,服务员将东西还给他,又问:“先生,你的手臂恢复得怎么样了?”
“还行,”陆明远道,“伤口不深,不幸中的万幸。”
他没把刀具从皮套中取出来。手指轻微按压,摸到了形状,再将那些东西塞进背包里,恍然间又想起,那天在室内争斗,割断了约翰的手指头。
约翰是背负着案底的恐怖分子,乔装打扮,意图抢劫杀人,伤害了无辜群众——这是警.方的看法。
服务员也说:“您没事就好,您的朋友们还好吗?”
“朋友”这个词,他用了复数。
陆明远合上背包拉链的动作一顿。
贺安柏已经迈入了电梯。进门的时候,他和陆明远一前一后,两人都没说话,看不出双方关系。
那么,服务员的问候从何而来?
怀疑和猜忌一如潮水,奔涌时铺天盖地,淹没了站立的地方。
陆明远向前倾身,看着那位服务员,迟疑了几秒,挖出一个坑:“我的朋友一共有三位,几天前,他们提前来到了旅馆……”
讲到这里,他故意停顿。
服务员附和道:“是的,那天我也在。您的三位朋友先来了。”
陆明远又说:“他们没有和我一起订房。”
他带了一点抱怨的口吻。
服务员就笑着解释。
从那些并不连贯的只言片语里,陆明远了解到,苏乔当天出现时,就跟沈曼、贺安柏他们待在一起,房间也是提前预定的。
而苏乔却告诉他,自己临时起意,一个人从伦敦飞往罗马。
陆明远提着背包,离开了这家旅馆。
再回到苏乔的住处时,他直接开门,反手关门,因为刻意放缓,他的动作很轻。
风吹窗帘,布料起伏。
天空蓝得刺眼,白石的建筑如镀光晕,远远一望,甚至有海边的意境。
苏乔百无聊赖,站在阳台上打电话。
电话里的人,正是贺安柏。他坦白道:“下午在路上,我遇到陆明远了,跟他打了个招呼。”
“我不是说过吗?”苏乔警戒道,“你们不能和他接触,他又不是傻白甜,你当他很好骗吗?”
你当他很好骗吗?
这七个字,陆明远听见了。
不是贬损,也不是褒奖。他侧倚墙壁,敲了一下阳台的门框。
苏乔并没有察觉,贺安柏还在一个劲地劝诫:“大小姐,老板让你立刻回国,没有和你开玩笑。老板说,宏升集团不要了。”
话中一顿,他继续说:“杀手是冲着你来的,还是冲着陆明远来的?这一点,老板也查不清楚。遗嘱还没弄到手,您要是出了事,您的父母也无心经营公司……”
苏乔反问道:“所以你的意思是,你是我爸爸的人,你听他的,不听我的?”
贺安柏一时哑然。
他还待在沈曼的房间里。
沈曼前几日担心苏乔,夜里做了不少噩梦。凌晨去室外抽烟,大概着了凉,开始感冒发烧,连续两天卧床。
贺安柏主动照顾她。他们的处境与苏乔不同,不招人记挂,暂时没有性命之忧。
沈曼捂上自己的额头,喉咙嘶哑道:“还不如让苏乔一个人处理,我和你来了意大利,没做正事,一直在给她拖后腿。”
贺安柏垂首,圆场道:“这不是计划赶不上变化吗?我们算好的路,也没有走得太偏。”
他正准备再说两句,手机传来一阵忙音——苏乔挂了他的电话。
因为她发现了陆明远。
一霎,情况急转直下。
她撩开窗帘,从阳台走进卧室。
很奇怪的,在最糟糕的情形里,她反而比平时更冷静。虽然她看到陆明远神色阴郁,猜到他离发怒只有一步之遥。
“你回来啦。”苏乔轻声道。
从哪里开始讲呢?她飞快地思索。
父母已经不支持她了——就像做风险投资,父母认为获得收益的期望值,远远小于他们要付出的代价。毕竟他们只有这一个女儿。
然而苏乔不可能放弃。她和苏展、叶姝的关系,就好比南极中央的一块冰,凿不穿,化不开,注定要你死我活。
想到这里,她拽住陆明远的衣角,像是她昨晚做的那样。
陆明远看了她一眼。
她毫不心虚地与他对视。
肤色雪白,长腿细腰。
有个词可以形容她。
——红颜祸水。
幽暗的环境中,他捏住她的下巴,向上抬起:“我劝你实话实说,别再对我撒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