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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果电话里静几秒,出来的却是她的哭声。

    一声一声,哭得透不过气,听着还很虚。

    她就是有让他心软的本事,长久的杳无音信,再一哭,他顿时什么脾气都没了。

    特别是,她哽咽着说完那句,我想你。

    贺司屿刚出别墅,对面海岸线漫长,他在旧金山六月的晨雾里,停住脚步。

    回味着她的那声我想你,混着哭腔,因情绪低迷而显得黏黏糊糊。

    他垂眸,倏地笑了。

    下一秒察觉到她的乏力,他舒展的眉头又深深蹙起,一问,她果然是生病了。

    发烧难受,却是来找他。

    她就这么确定他会一直在她身后么?

    再想想,还敢给他打电话,可见她烧得有多糊涂,迷迷糊糊还不忘哭着求他不要生气。

    他低着头,无声叹息了下。

    不管她做错什么事,他好像都拿她没有办法。

    似乎是被这个小骗子套牢了。

    祖母病重,他不知何时能抽得开身……

    -

    苏稚杳滚烫的呼吸渐渐均匀。

    那夜,她做了个梦。

    梦见小茸带着私人医生,匆匆赶到她家,又是测体温,又是喂她吃药,又是给她输液。

    两袋吊瓶注射进去,苏稚杳发出一身汗,昏沉到后半夜,总算是退烧了。

    昏昏默默睡到翌日下午,有光亮透过窗帘落到眼皮,苏稚杳感觉到有一只温度暖热的手,很轻地勾过她凌乱的碎发别到耳后,又掠回来,指腹似有若无的,抚着她的脸颊。

    苏稚杳努力想要睁眼,眼皮却有千斤重,费劲才掀开一点。

    眼前如雾迷蒙。

    男人逆着光,坐在床边,入目依稀是他的西服,不用往上再看那张脸,就知道是谁。

    苏稚杳眼睫颤了颤,混沌地想着,反正是梦,是梦就没有关系。

    “贺司屿。”她唤他,声音虚得几不可闻。

    男人摸着她的脸,嗓音柔柔地落下来:“我不在,你就把自己弄成这副样子?”

    他的语气,好像是在关心她。

    原来是一个美梦。

    “嗯……”苏稚杳阖上眼,脸依赖地往他掌心浅浅一蹭,犯着迷糊,声息软绵绵的,微哑:“我没你不行……”

    静两秒,他笑了下,随后又是一声低叹。

    苏稚杳感觉到他俯下身,温热的鼻息暖着她鼻梁,他熟悉的迷人声线,口吻温沉,含着无可奈何的叹息,融进她的耳膜。

    “你到底对我下了什么蛊?”

    蛊得他连坐十个多小时的私人飞机,从旧金山到京市。

    苏稚杳如痴如梦的状态,思考不了他话的意思,枕头边的手,兀自覆上脸庞他的手,唇依恋地贴到他手心。

    他低下头,唇到她额上轻轻压了下。

    “睡吧。”

    苏稚杳闭着眼,逐渐地,在他安抚的声音里又睡熟过去。

    再清醒过来,又是一个夜晚。

    苏稚杳揉了揉眼睛,拖着疲软的身子坐起,摸索到床头的小夜灯,亮起,卧室里望一圈,只有她自己。

    果然是梦。

    苏稚杳垂下脸,心里头避无可避地泛起一阵失落感。

    他从今以后都不想再搭理她。

    她明明就知道。

    小茸看到光亮,从门口探出头,见她坐着,欣喜地跑过去:“杳杳你醒啦!还有不舒服吗?”

    苏稚杳略怔,意外小茸在这里。

    她不记得自己有叫她过来。

    苏稚杳很轻地摇了下头,自己都有点儿懵:“是我睡糊涂了,叫你过来的吗?”

    小茸听得笑起来:“不是啊,是贺大佬。”

    听见那人,苏稚杳本能心一抽,随后品过意,她倏地抬头看向小茸,以一种惊喜压抑在茫然下的目光。

    “杳杳你不记得了,昨晚你烧到四十多度,徐特助联系到我,让我带贺大佬在京市的私人医生过来给你看看。”小茸说。

    发过烧的脑子一时缓不过来。

    苏稚杳愣住良久,低头,看到自己的手背有针孔的痕迹,方一点点想起来,自己昨晚好像给他打过电话,原来昨晚小茸带医生来给她输液不是梦。

    不是梦。

    苏稚杳忽而问道:“他来过吗?”

    小茸听懂她问的是谁,摇头说没有。

    苏稚杳眼中的情绪又淡回去,她在期待什么,小茸知道她家门的密码,他又不知道。

    而且,他肯定只是出于人道主义,没有对她见死不救而已。

    小茸去到厨房,给她做点吃的,苏稚杳乏力地靠在床头,安安静静地发呆。

    不知过去多久,她动了动,摸过床头柜的手机,翻开最近通话。

    苏稚杳盯着那通长达一小时的通话记录,似乎是想要从中找出和他还有关系的蛛丝马迹。

    屏幕突然弹出一条新闻。

    【贺司屿携唐氏千金唐京姝回旧金山祖宅,疑似与小貂蝉分手,贺氏孙媳花落唐家……】

    还没有点进详情,光是标题信息,苏稚杳就屏了气,头顿时又泛起丝丝疼痛。

    她关掉手机,蓦地躺回去,裹进被窝里。

    这则新闻来得这样凑巧,凑巧到在她压下的期冀又冒出尖的瞬间,就立刻将她敲清醒。

    明明白白通知她。

    你是真的失去他了。

    苏稚杳想当作无事发生,但现实总不让她好过。

    第二天,她的一组照片曝光网络。

    准确来说,是她和贺司屿的照片,地点在Falling酒吧旁的什刹海边,那晚她喝醉了。

    有一张是她胳膊搂在他腰上,被他扯开的抓拍。

    还有一张是她抱住他脖子,唇咬在他喉结,而他脖颈后仰,两指掐住她两腮,呈闪躲的姿势。

    总之这组照片都在表达同一个意思。

    小貂蝉清纯人设崩塌,玩花招献媚,对贺司屿纠缠不休,死缠烂打。

    网络上风向一边倒,都在实锤,苏稚杳居然这么不要脸,贺老板实惨,唐京姝才最般配。

    小茸气得在评论区战斗了三天,她一帮苏稚杳说话,就被追着骂一路。

    苏稚杳这个当事人倒是平心静气。

    或许也不是平心静气,可能是这些时日挤在一块儿发生太多的事,她都有些麻木了。

    就这么在家里养了一周。

    苏稚杳觉得自己身体完全没问题了,那天准备照常去琴房,七月在即,她不能在半决赛失误。

    用过午餐后,杨叔送她到琴房。

    苏稚杳和小茸一起下车,却见洋房前人影憧憧,她们都还没反应过来,就听到一声声高唤。

    “来了来了,在那儿!”

    “苏小姐——”

    苏稚杳愣神间,这群娱乐八卦记者和摄影师齐齐朝她奔过来,团团围住了她。

    “苏小姐,请问这几张照片情况是否属实,你当真是勾引贺先生想要上位吗?”

    “贺先生和唐京姝小姐屡传婚讯,作为贺先生的旧情人,你有什么感想?”

    ……

    瞬息之间,苏稚杳眼前怼满录音笔和照片,镜头的闪光灯和快门声逼得她后退到车门。

    事情突如其来,小茸想拦,但这群人太疯狂,怎么都拦不住,杨叔立马下车挡开人,小茸趁机拉开车门,护着苏稚杳坐进车里。

    三人艰难地都回到车上。

    外面几十号人一下涌上来,把车子围得水泄不通,一点喘息的空隙都不留,镜头对准车玻璃窗狂拍,喧嚷声隔着窗重重叠叠。

    “他们怎么还天天在这里踩点呢。”小茸气愤又苦恼,张望着外头的情况:“车子也开不出去,怎么办啊?”

    苏稚杳头脑一片混乱,这些人的逼问压强在她的心脏,她有些呼吸不顺畅。

    头疼地蹙起眉,想说报警。

    崩溃之际,拥挤四周的记者们突然都回头看向别处,仿佛无形中有一股慑人的力量,他们收敛张扬,慢慢地退散开。

    视线越过前玻璃窗,苏稚杳冷不防看到那台布加迪,黑色车牌连号零,不知何时停靠在了前方的。

    徐界拉开后面的车门。

    她看到,他一身严正西服如旧,皮鞋踩实到地面,从后座迈下车。

    苏稚杳呼吸一窒,惊愣着不敢喘气。

    贺司屿一步一步朝着苏稚杳的车走过去,在这群记者面前停住,还是那般双手抄着裤袋的冷淡姿态。

    他的眼睛好似浸着冰,凉凉地扫过他们:“问我也一样。”

    没人敢吱声。

    贺司屿眸光凝到最前面举着照片的人,那人仿佛被他的眼神刀到,出声不是不出声也不是。

    他咽了好几下口水,硬着头皮:“贺、贺先生,请问您为何要忍、忍受……苏小姐的纠缠?”

    贺司屿睨了眼他手中的照片。

    慢条斯理伸出裤袋里一只手,随意抽过一张,懒散地垂下眸。

    是那张苏稚杳醉得神志不清叼住他喉结的照片。

    瞧了几秒,贺司屿倏地弯了下唇。

    “不是忍受。”他抬起眼帘,目光离开照片,清清淡淡剜过去:“是享受。”

    周遭空气都停住流动。

    只见他将照片一扬,甩回到记者脸上,轻地一哂,慢悠悠地说出后半句。

    “看不出来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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