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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元度道:“你不说也不要紧,只要你别把我们商议之事泄露出去就行了。”他当然晓得她心中之事,定必与目下局势有关,所以才叮嘱上这么一句。

    钱万贯笑道:“元度兄此举足见磊落胸怀。不过今日之事非同小可,如若姑娘报出内情,或者可以找出解决之法。”

    他转眼望住柳儿又说道:“我们定必公平解决一切,你大可以放心。”他果然不傀是智慧过人之士,这一句公平顿时打动了柳儿芳心。当下说道:“好,我说出来之后,还望大家守秘密才好。”

    她又想了一想,才道:“此是日月坞莫大机密,知道的人不会超过十个,像十道指挥那么高地位的人,亦不甚深悉,这便是卓辽公子其实是坞主的亲生骨肉,应该称蓝辽才对。”

    这当真是极大的秘密,而由于这一点,管、田二人的失踪之事以及这封怪函都可能是日月坞所为,是以找到一条极有力的线索了。

    王元度道:“蓝坞主只有这么一个独生儿子,怎舍得让他改姓?又投在别人门下学艺?”

    柳儿道:“当初大公子出生之时,他亲舅父因为练的是绝门功夫,一世不能破去童身,定无子嗣,所以向他的妹子蓝夫人索取大公子做他的后嗣。当时坞主及夫人都认为日后定然尚有儿子,便把大公子送给舅老爷了。哪知后来只生了二小姐便不再生育,而大公子出生之时,因坞主深谋远虑,认为不宜把日月坞的仇家牵扯到大公子头上。所以该事十分秘密,几乎无人知道夫人曾经产下一子之事。”

    钱万贯颔首道:“蓝坞主果然有过人之智,他这一手不但保存了亲戚的感情,同时又是一着万全之计,那就是纵然他将来日月坞全坞被人杀害,他蓝家的香火仍不断绝,也不愁无人复仇,不过,他若是以这等手段帮助卓辽夺得魁首,便未免太卑鄙了。”

    柳儿露出十分不安的神情,长叹一声,道:“我说出这件莫大的秘密,不知有没做错?”

    乡老伯十分疼爱这个由他一手搭救培养的少女,当下安慰她道:“你没有做错,我们总会找出一条公平之路。”

    钱万贯闭起双眼,从头到尾想了一遍之后,徐徐睁眼道:“这件事只有两条路可走,一是尽这一夜时间,把管、田两位找回来,同时请柳儿姑娘到内宅打听一下,力求有公平竞争的机会。另一条路是就此认命,为了管、田两位的安危。只好依此信之言去做。”

    大家都听不出这两条法子有什么道理,钱万贯却很有信心地又说道:“咱们现下尽量休息,等到晚上或者须要出动。柳儿姑娘请依照我的话去做,咱们二更以前再在此会面。”

    柳儿当下出去,她上一回虽是失踪过短短时间,但蓝明珠为了不敢让父亲知道蓝芳时有心谋害自己,始终不敢教别人知道。所以柳儿现下恢复了女装,返回内宅,无人查问。

    钱万贯向乡老伯王元度说道:“现在一切证据都指向日月坞,使用这等卑鄙手段。但我还有一点想不透的,便是那卓辽的武功深不可测,未必就赢不得元度兄,何须使出这等手段?让咱们一辈子都瞧不起他?再说那日月坞坞主蓝峦也不是如此卑鄙之辈,我与他赌过那一场之后,业已深悉他的为人,绝无差错。此所以我要在这两个时辰之内,动用我百钱庄的力量加以调查。我那些手下若论动手过招不大行,但密查秘事,却比一般的武林好手有效得多了,相信定必可以查出一点端倪。”

    他很沉着地离开了,乡老伯和王元度怔了一会,也就依言各自休息。

    到了初更已过,乡老伯的房中共有三男一女,钱万贯先向柳儿问道:“你打探出什么消息没有?”

    柳儿道:“听说日月坞也有人失踪,但详情无法探悉。”

    乡老伯道:“会不会是故意放出这等风声?”

    钱万贯道:“若然日月坞有要紧之人失踪,便可以洗刷去不少嫌疑。据晚辈的手下人打探所得,一是蓝大小姐独自离坞而去,似是不告而别。二是这一处地方各路出口都守得严密如铁桶,谁也休想潜逃得出。三是摩天寨的尉迟忻、贺亮、辛立三人,表面上虽是不与任何同道往还,其实时时用各种秘密手段与别人通讯联络,对方行踪极为神秘,好像不止是一路人马。”

    乡老伯插嘴道:“摩天寨与不夜岛互通声气之事,我们早就晓得啦!”

    钱万贯道:“晚辈得到这个报告之后,便指示手下之人从各方面调查,发觉他们好像正在进行一件十分重大之事。若然所有的消息都正确不误,则他们策划之事,恐怕要比金鳌大会夺标之举还要重大。因为依照各种资料判断,少说也有数十路人马牵涉在内。单是这数十路人马的人数,就超过二百以上,何况还有些单线或是更高级之人没查探出来。”

    乡老伯大感疑惑,道:“除了这金鳌大会之外,还有什么更重大之事呢?”

    钱万贯道:“这个庞大而秘密的行动,居然在事先毫无迹象,当真奇怪得很。由此可知此事定有极为高明之人在暗中主持。此人不知是谁,我真想会一会他呢!”

    乡老伯道:“反正这事与我们无干,不必理会。倒是管、田二人之事”

    王元度却道:“晚辈个人荣辱得失,其实不必放在心上,可是钱兄查出来的这个巨大行动,不知是不是对武林许多人的图谋,如若真的这样,我们岂能不管?”

    乡老伯嘻嘻一笑,道:“你的侠义心肠,诚然很伟大,但你眼下是泥马渡江,自身难保。”

    柳儿沉吟道:“若果真有这等秘密而巨大的行动,当然有足以震惊天下的事件。但那会是什么?此处除了金鳌大会的魁首之外,别无可争之物。”

    他们也不过是谈了几句,王元度从身上取出一封信,道:“我又接到第二封信函了。”

    众人连忙阅看,此函简短如故,只说明日之战不必把次序调换。换言之,只须照旧与束大名放对而不必请求公证人把卓辽的一场提前举行。

    这一封函当然含有深意,钱万贯想了一阵,仰天冷笑一声道:“明日卓辽的对手乃是柳昭兄,他若是败在柳兄剑下,而后日赢了元度兄的话,他总局只输一场,便成为第一高手。

    但若是后日败在元度兄剑下,则元度兄总计只输一场,便轮到元度兄夺得魁首了。总而言之,这金鳌大会的魁首总不出他们两人之一。”

    柳儿讶道:“钱相公何以会说卓公子明日会败在柳相公剑下?”

    钱万贯道:“卓辽如若不是先败在柳昭兄剑下,而元度兄却输了一场的话,则他与元度兄之间就不能出现最后争霸之局。本来若是他们两人都赢了明日的一场,则最后一天他们皆以全胜姿态相拼,亦是争霸局面,可是这一来,那个只输两场的人便永无机会了。”

    柳儿失声道:“只有桃花派的平天虹到目前为止输过两场,其余的人个个都输了三场以上。”

    钱万贯颔首道:“不错,他若再赢两场,就是仅输两次的人物。由于他以前是输在卓、王二人手中,此后便无劲敌对手,所以他定必过得这最后两关。”

    他忽然牵扯了平天虹,反而使乡老伯王元度都感到不解。

    钱万贯看出他们心中之疑,便解释道:“假使最后一局元度兄你与卓辽言和的话,照规定等于各败一场,如此你们每人都输过两场,与平天虹相同,则三人必须再行拼斗,而这一回平天虹或者会击败你们呢!”

    乡老伯道:“平天虹有这等本事么?我第一个不信。”

    钱万贯笑道:“假使王、卓二人都不得不在暗中让招,他当然能够赢啦!”

    这一来局势明显得多,那就是卓辽目前还是嫌疑最大之人,但假使局势发展到共有三人各败两场,须得再行决赛之时,平天虹就大有嫌疑了。

    柳儿直到这刻才愁怀略开,因为她一听出好像日月坞正与这一批英雄侠士对敌,她就变得六神无主,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钱万贯望一望天色,自言自语道:“二更已过,应该出动了。”但他却没有一点行动之意,反而垂下头默默寻思。

    过了片刻,他才说道:“柳儿姑娘不便出面,请回去休息吧!”

    柳儿只好告辞去了,房中只剩下三人,钱万贯说出他拟妥的办法,当下分作两路进行,一是乡老伯率领王元度,另一路则由钱万贯独自行事。

    乡老伯和王元度先出发,到了院中,乡老伯命王元度打头阵,他老人家随后蹑迹而至,免得走在一块,容易被人发现。

    王元度自个儿跃过长廊,飘越对面的墙头。他准备用这个方式横越过五重院落到达内外宅分界之处。他已晓得这五重院落虽然住得有人,但均是日月坞的人马。而蓝峦拨给王元度他们一干人居住的跨院,已经是所有宾馆中最靠近的一幢了,是故绝无外人会经过他们的居处。正因地势如此,管中流乃是被日月坞之人施以暗算劫走的可能性大为增加。

    王元度以极轻灵身法,迅即越过一重院落,接着跃过一道高墙,横跨长廊,再飘落另一座院落之中。

    四下毫无异状,居然没有发觉日月坞守卫巡逻之人,于是继续向前疾移,瞬息间又连越两院,到达最后一重院落。过了此院,就踏入内宅范围。

    他刚刚往院中一落,对面墙角便闪出一道人影,冷冷道:“来人止步。”

    王元度眼见对方已把自己瞧得清楚,倒不好强图。便凝身屹立,双目炯炯盯住对方。

    拦路之人长得甚是矮瘦,虽是黑夜当中,仍可以瞧出他发色焦黄。王元度认得此人正是日月坞十道指挥之一,姓燕名扬,以轻功称绝一时。前此曾与乡老伯较量过,果然极为了得。

    燕扬冷笑道:“王兄明日还须上台争战,此刻还不休息,竟又闯到此地,不知有何贯干?”

    王元度抱拳道:“兄弟本来不敢如此失礼,既然这样做了,自然大有道理,目下恕难奉告。”说话之间,游目四瞧,查看还有别人潜伏在则没有。

    那拂云指挥燕扬冷冷道:“你虽然不肯说出来意,但兄弟却猜得几分,是不是找寻什么人?”

    王元度忖道:“这话有数种解释之多,一是指我游目四看而作些猜测。二是暗暗说我去找蓝明珠。三是明知我访查管大哥的下落”一时之间,测不透对方到底是指哪一样而言。

    但他迅即判断是第三个可能,因为他们早先商议过,若然日月坞特别戒备己方这一帮人马的话,分明是暗藏祸心,故而严加监视。

    不过这还需证实一下,于是道:“燕指挥的猜测待会儿才奉复。在下却有疑问横梗于心,不能不说。那就是在下自问行动极为迅速隐秘,何以燕指挥却好像早已晓得,特意在此地等候一般?”

    燕杨得意地仰天一笑,道:“你才跃出居处,本道已接报告了,此事有何希奇?”

    王元度证实了对方果然严密监视己方动态,无疑曾经绑架管中流,顿时怒从心起,恶向胆生。一伸手长剑出鞘,忖道:“我也生擒他们几个重要人物回去,瞧他们怎么办?”

    他一欺身已迫近燕扬,沉声道:“在下甚愿向燕指挥领教几手。”

    燕扬一看他拔剑出鞘,赶紧也亮长刀,还乘隙伸手摸一摸腰间五只独门暗器燕尾镖,当下应道:“王兄的气焰,敢情专门找到兄弟头上来的?”

    王元度道:“不错,在下不自量力,有意扣下尊驾,不过今晚瞧来很难无声无息地把你带走了。”

    他说的乃是心中真实想法,但落在对方耳中,却别有会意。燕扬怒火上升,一则因对方居然想拿下自己而气忿;二则照他这样说法,以前失踪了人无疑是他们所为。

    他长刀一挥,倏忽间已从王元度身边掠过,刀尖隐隐威胁他背后大穴。口中一面说道:

    “那你就试试看。”说这话时,由于王元度身躯转动,他也随之忽前忽后的进退,以致一句话变成从数处方位发出。

    王元度早就提防到他的轻功,这刻见他如此了得,那长刀尖锋上的寒气一直笼罩着背后请穴,也不由得一凛,忖道:“若是以前碰上此人,只怕不能脱身了。”

    转念之际,身形连摇几下,脚步忽左忽右,施展出天下无双的修迷密步,居然与他变成面面相对之势。

    燕扬大吃一惊,长刀径向他面门劈出,王元度剑光疾闪,连削带打,反而把他圈在剑光之内。

    王元度在擂台上露过许多次身手,燕扬不是没有见过。但殊不料他的剑法如此奇奥,内力如此深厚,比之在台下观战又大不相同。这刻但觉长刀被敌人内力黏吸得不大灵活,五招不到,已落在下风。

    他左手已取出一只燕尾镖,俟机发出。但他还是不甘心这般轻易在刀招上认输,暗暗提聚起十成真力,一招寒雨飞筋,当的一响,刀剑相触。王元度剑势微滞,燕扬乘机展开身形,滴溜溜绕敌而奔,长刀连连劈出。

    他们那一招硬拼之下,王元度只是剑势受阻而已,燕扬感到腕臂都微微麻木。因此他虽是展开迅快抢攻手法,霎时之间,已从四方八面劈出许多刀。

    但其实他心中已当真服气认输,不作从刀招上夺胜之想,而是打算施展腰际的五只燕尾镖,制敌取胜。

    他刀势快如电闪云飘,极是骇人。可是王元度只须脚步路错,虎躯微移,便一一化解。

    燕扬刷地倒纵开两丈,抖手一镖激射出去。莫看此举毫不出奇,其实却极是上乘奇奥,等闲高手都接不住这一镖。

    这是因为他退纵之时,有一定的方位角度,对方在当时的形势,实在很难防御得住这电掣射到的暗器。

    故此他昔年到江湖闯荡,单是这燕尾五镖,就未曾逢过敌手。

    却说那燕扬的燕尾镖才一出手,忽见敌人身形早一步转到别的方位上。这一来那枚燕尾镖就失去效用,毫无威胁。

    而王元度却侧攻而上,长剑划出一道精芒寒电,去势之快,剑法之奇,令人全然料想不到。

    燕扬哪知这一招已是王元度全身武功精华之所聚,只因他在这一招之中,已同时使出两种绝世奇功,一是他师门剑法绝学少阳剑法,这套剑法经过当代宗师乡老伯修改,从三十六招变成二十四招,端的每一招都具有追魂夺魄的威力,精妙无匹。另一宗绝学便是他义父云丘老人所传的修迷密步,王元度不久以前修习这一门绝艺之时,所受的险阻痛苦,绝非旁人所能忍受的。

    因是之故,燕扬的燕尾五镖,虽是罕见的绝技,却难不住王元度。这刻吃他猛然反攻,顿感无从招架之苦。

    说得迟,那时快,王元度的剑光呛一声,荡开了长刀,一缕森森寒气,已侵到他咽喉要害。

    一条人影迅急从墙上冲下来,落在燕扬身边,却已来不及援救。但见精芒闪耀的长剑,已送到燕扬喉头,燕扬双目一闭,等候死神降临。

    王元度虎目一扫,瞧见来人乃是日月坞十道总指挥李公衡,健腕一叫劲,硬生生煞住长剑吐出之势。

    剑尖离那燕场只有忝米之隔,只差那么一点点就刺中了。

    他冷笑一声:“李总指挥慢了一步现身啦,眼下燕指挥的生死已在我掌握之中,你还是劝一劝他听我的话行事为妙。”

    李公衡道:“王大侠可曾考虑到大会除名的后果么?你眼看就快争得宝座,何苦糟蹋了这平生仅得一次的机会?”

    王元度虎目中射出凛凛光芒,道:“在下视富贵功名如尘土,义之所在,绝不反顾,你还是劝他听话的好。”

    李公衡极是老练精明,一望而知此人说得出做得到,可就不敢多说,大声道:“燕兄不可违背他的话,此是本座之令。”

    王元度哼一声,道:“这才像个光棍,燕指挥你缓缓掉转身躯。”

    燕扬不敢不从,徐徐掉转身躯。王元度突然一指点出,他微吭了一声,顿时僵立不动。

    王元度迅即移转剑尖指住李公衡,冷冷道:“现在轮到李兄了,在下若能把你擒下,一切都可解决了。”

    李公衡一举手掣出双笔,朗声一笑,道:“说得不错,你老兄只要能把本座生擒活捉了去,自然一切都可以解决啦!”

    他说话之时,怒火上冲,只因他成名多年,昔日纵横江湖,武功既强,手底又辣,乃是人见人怕的厉害人物。但今宵却想不到对方竟有生擒活捉他的野心,教他焉得不怒。

    不过他却丝毫不敢大意,只因这王元度力斗南阿洪、屠望等魔头之时,他曾经见识过他的精奥剑法,目下李公衡自忖唯有仗着修为日久,功力较他深厚,以及这一对钢笔内暗藏的两支小笔,可以制敌取胜。

    他外号称为子母神笔,便因他一对钢笔之内都暗藏得有一支小笔,如母之怀子。而他这一对子笔,却是利用母笔挥动之势,暗以内劲送出伤敌,并非凭仗弹簧之力。此是他矜惜身份声名,才不肯利用弹簧发射暗器,说起来当得英雄所为的赞语。

    他为了避免失手误伤僵立不动的燕扬,便一撩长衫,斜走两文,冷冷道:“到这边动手吧,王兄如若擒下本座,绝不会有人解救燕兄。”

    王元度大为心折,道:“李总指挥不愧是成名的英雄人物,气度果是与众不同。”

    那座院落宽大得很,尽够他们盘旋激斗。

    王元度不用考虑对方另派人手弄走燕扬之事,跟踪向李公衡迫去,一心一意驭剑窥伺敌人可乘之机。

    双方盘旋了四五个圈子,王元度忖道:“今晚的形势只利于速战速决,已不能从容伺敌了。”当即挺剑进击,一招寒原落鹰,剑势疾取对方中下盘。

    这一剑不但甚是辛辣,而且后着变化甚多,使人无从捉摸。

    李公衡多年以来,罕得逢到这等对手,此时反而激起昂扬的斗志,精神大振。双笔一展,身形侧旋,宛如大鹏展翼般横扫。

    这一招,不但破解敌人剑招威胁,同时又具反击之力,果然是当代高手的气象。

    王元度一向遇强则强,这时剑光乍敛即涨,疾向敌人钢笔劈去。

    呛的大响一声,双方各个震退一步,原来他们在这一招中暗斗腕力内劲,竟然不分高下。

    王元度才退便进,一招揽月抚星,剑尖迅攻敌人面门要害。

    李公衡喝一声好剑法,双笔齐飞,一护面门,一截敌腕。果然迫得王元度侧闪开去,不然的话,笔尖划中了敌腕,王元度便须废去一臂。

    王元度连番徒劳无功,反而激起万丈雄心豪情,长笑一声,振腕抖出六七道剑光,欺身迫攻。

    那李公衡也展开双笔精妙招数,反击过去。

    双方以细腻迅巧手法肉搏激斗,凶险百出,动辄便有溅血丧命之祸。但战局中的两人全然不曾顾及生死之事,越战越见激烈。

    这一场生死肉搏,当真是武林罕见之战,看看已斗了五十招以上,双方的兵刃上都贯足了内劲,是以四下气流旋荡,风声呼呼,但两人手中的招数却越来越慢,竟是渐渐拼斗上内力之象。

    要知像他们这等高手争战,只要有一招一式火候未足,或是招式用老了一点,顿时便有丧命之险。

    这正是差以毫厘,谬以千里,因为他们的招式俱是恰到好处,绝不能有半分差错。

    那李公衡固然是数十载精修苦练,双笔招式流畅圆滑之极。便那王元度亦是自小练剑,每一招一式都显示出千锤百练之功。

    是以他们斗得越久,便越发扣人心弦。

    突然间有几条人影从四方八面纵落院中,转眼间火光大作,原来有四名绿衣大汉分立四角,各个点燃一支火炬,把院落照得亮如白昼。除了这四人之外,尚有一个黑衫老者,现身于院中。

    这黑衫老者面色沉寒如水,细长的眼中寒光闪射,薄薄的嘴唇紧紧抿合,一望而知此人性情怪僻冷酷,不爱开口。

    他背负着双手站在墙根,凝望着院中的恶斗,面上虽是没有表情,但眼中光芒不时闪动,显然这一场龙争虎斗,使这个严峻的高手心情也大为波动。

    王元度一直都未用过整套少阳剑法,这刻看看势色不对,因为李公衡内力越战越强,加以阅历丰富,久经战阵,双笔的招数灵动变化,每能因时制宜,发挥莫大的威力。

    反观王元度在这两点都不如对方,全靠剑法神奇,步法奥妙才能履险如夷。

    但这可不是长久之计,尤其是敌方多人现身。如若猝然插手夹攻,实是极难防范。当下手法一变,从头施展出二十四路少阳剑法,根本不管对方双笔来路,一径挥剑出击。

    五招才过,李公衡已感到敌人剑上威力大增,已经找不出丝毫可以反攻的机会。这等只有捱打的局面,自然无法持久,他顿时大为惊凛,心念一转,当机立断,左手笔一招清风送爽,疾点出去,顺势发出那支子笔。挣挣两声过处,子母两笔皆被敌剑光幕所阻。

    但李公衡这子母两笔的威力非同小可,王元度的剑势也不由为之一滞。

    李公衡见机而退,刷地跃出剑圈之外,双笔交叉一击,发出响亮震耳的金铁交鸣之声。

    他喝道:“王元度且等一等。”

    王元度微微一笑,晓得他尝到自己这一套无懈可击的剑法的滋味,已萌退志,堤以压剑凝身不动,问道:“李总指挥有何见教?”

    李公衡道:“你虽是夜闯此处,行踪可疑。但尚不算得是死罪,因此本座若然放手一拼,以致你明日不能上台,亦难向天下英雄交待。”

    王元度点头道:“李总指挥所虑甚是。”

    李公衡接下去道:“是以本座决定退下,请关院主出手。假如王兄竟把关院主击败了,要带走燕扬兄的话,本座绝不出头干涉。”

    王元度道:“如此很公平干脆,在下便请关院主指教。”

    关大坚举步走过来,一言不发,双目炯炯地凝视着这个震动武林的后起高手。

    他已观看过对方剑术,知道这位少年英侠身手实是不凡之极,几乎是他平生以来遭逢的最厉害的敌手,故此他不敢有丝毫大意,一早就运聚好功力,准备出手。他又深知自己在日月坞的身份极尊,假如今晚败于这少年手下,日月坞就算是栽了。

    这时一名绿衣大汉奔过来,他双手提着一件兵器,却是一柄六尺长的五齿银耙,连耙柄也是银光闪耀,是以一望而知份量极沉。

    关大坚一手接过,那名手下迅即退开。关大坚单手执耙挥动一下,劲风呼呼,显示出膂力及内劲都强绝一时。

    王元度抱剑行了一礼,道:“关院主想必多年不曾动用过兵器,今宵居然取用,实在很瞧得起在下,请!”

    关大坚直到这刻才简短的说一声请,迈步盘旋,手中五齿银耙斜斜举起,遥罩对方头顶要害。

    王元度不敢失去机先,免得被对方施开强攻硬打之术,控制住局势。当下剑诀一领,剑走轻灵,光芒电掣向他中盘攻去。

    他自从练成了修迷密步,不但内力深厚,同时身法也神速得多。是以这一剑刺出,恍如电闪云飘,平空增加了不少威力。

    关大坚嘿地短叱一声,身形左旋,银耙右扫,直有大开大阖横扫千军之威势。

    在一旁观战的李公衡,不禁微微失色,忖道:“我以前曾经数次见到关院主出手,但似乎远不及今日之沉雄劲厉,可见得近二十年来,他的武功大有进境,果然当得起院主之座。”

    王元度一招八骏雄飞,身躯与长剑化一字形直向敌人攻去,这一招不但攻势凌厉,同时又能避开敌人一招之威。

    果然一股强劲无俦的风力从他胸腹之下扫过,眼看那关大坚也不得不借这银耙荡去之势跃开,当下岂肯放过这等机会,真气疾坠丹田,双脚一沉,点落地面,剑光飞洒而出,一口气攻了六七招之多。

    关大坚急切之间,竟缓不出手反击敌人,但他当真功力深厚之极,挥耙拆解,间中也腾出一只手帮忙,竟也不显得如何困难。

    王元度面逢这等平生仅见的强敌,斗志更旺,手中长剑使出了十成功力,施展出二十四招少阳剑法。

    但见剑光潮涌而生,没有一招一式不是奇奥莫测又平实圆融,正是所谓有凌云驾虹之势,而无楼冰剪彩之痕。

    关大坚面色沉寒如故,掌耙并用,逐招拆解,不知不觉已破拆了二十招之多,仍是难分高下之局。

    王元度已把少阳剑法使了二十招之多,仍然占不到丝毫上风,若是换了别人,定必暗感气馁,因为旁人眼见自己压箱底的绝艺,已快用完,还不能收效,定有无以为继之惧。但王元度却反而雄心更奋,内力越强。

    但见剑光大盛,接下去把余下的四招次第使出。

    这四招终于把铁面魔君关大坚迫退了二步之多,而且更使人惊心动魄的是,王元度再次从头使出少阳剑法,关大坚竟无法趁机反击,依然须得逐式拆解。

    李公衡心中连连喝彩不迭,他一方面惊叹王元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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