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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不过在这一局而言,王元度却是输了。

    甄红袖玉手一挥,拉好被衾,把裸露的大腿遮住。但她因手动之故,竟把酥胸暴露出来。

    她手忙脚乱地遮盖身体,王元度也面红耳热,连忙移开眼睛。因为甄红袖已经是钱万贯的妻子,也就是他的钱大嫂,如何还能瞧看?偏生四壁皆镜,他不论望向何处,都见到几十个甄红袖,使他大感不安。

    甄红袖轻轻道:“那姜石公坏死了,敢情他故意让我偷听到他们的秘密,使我以为你已赶去武当,因此怎样也没想到目下对付的是你。”

    她轻叹一声,道:“荀伯业以钱郎安危作要胁,迫我布下这温柔陷阱。假如我败了,他就立时杀死钱郎。你看,我焉能不拼命对付你呢?”

    王元度面上一红,怔道:“好教大嫂得知,小弟已救出了钱兄,但却是以闯过这温柔陷阱为条件,如若闯不过,就得投效一元教。”

    王元度又道:“他使我们自相残杀,其计甚毒,却是在两件事上。头一件是钱兄全身武功已失,据说是被荀伯业一种奇门手法点的穴,须得按时服药,始能保持现状,如若不然,过了时候,他的武功甚至生命俱不能保存。”

    甄红袖满面皆是焦急之色,道:“我从未听过荀伯业练有这等奇门点穴手法。”

    王元度接着说道:“第二件,一元教进犯武当,此事非同小可,咱们如若解决得了钱兄的问题,便须速赴武当,对付一元教。”

    甄红袖点点头,道:“果然都很重要,唉,钱郎之事,使我五内如焚,六神无主,脑子乱得很。”

    王元度陷入沉思之中,一转眼忽见甄红袖打算穿衣,连忙道:“大嫂且慢,小弟有个计划,是否可行,还望大嫂裁夺。”

    甄红袖大感惊讶,心想:“他何以阻我穿回衣服?”但旋即恍然大悟,低低道:“莫非你想利用这温柔陷阱?”

    王元度道:“我要知道敌方的虚实底细,以及那侯远交给我的药物,是否真能使钱兄维持现状。”

    甄红袖沉吟一下,才道:“据我所知,一元教并无侯远其人,如果没有弄错,则此人定是身份极低之辈,恐怕不会得知任何机密。”

    王元度道:“小弟也想到这一点,但后来忽然想起姜石公为人诡诈异常,虚虚实实,难以测透。因此咱们则依常理推想,说不定反而收到意想不到之妙。”

    甄红袖想了一想,觉得真不妨试上一试。当下道:“好,就这么办。你去告诉那厮,就说我好像自杀了。”

    王元度心知她既然这么说,必定有效,所以也不多问,迅即过去,掀开当中一块大镜,果然后面有一道门户。

    他并且发现门槛上有一块玉佩,弯腰捡拾之时,忽然想到自己如果在未和甄红袖分手以前,即使一早就打开镜子,见到了玉佩和出路,但能不能拾佩扬长而去?抑或实在忍不住,又转去瞧瞧她的姿容?

    他对自己的定力功夫,实在感到惭愧,当下走过这条甬道,推门而出。外面是座院落,午间的阳光眩人眼目,墙边一些花草,似是受不住骄阳淫威,都显得萎弱无力。

    侯远从对面的门内走入来,满面讶色,道:“王大侠真是神仙了,居然轻轻易易就过得这温柔陷阱。”

    王元度道:“第三间房的女子好像是自杀了。”

    侯远大惊道:“什么?恐怕是被王大侠加害的吧?”

    王元度冷笑道:“笑话,我加害她作什么?”

    侯远道:“假如王大侠当时自问忍受不住她的魅力,恨从心起,出手击杀了她,这也是颇合情理的事。”

    王元度说道:“行家眼中,一瞧便知,你罗嗦什么?我还得等荀教主出手破解钱庄主的穴道禁制。还有那钱大嫂,也得见见她才行。”

    侯远道:“假如王大侠没有犯规,小可自然依约行事,小可这就进去查看一下。”

    王元度道:“去吧,我在廊下打坐片刻。”

    侯远匆匆进去,不一会工夫,两道门打开来,走出一个娉婷美艳的丽人,正是甄红袖。

    她含笑向王元度招招手,道:“可以走啦!”

    王元度连忙跟着她,穿过许多院子,终于从一道围墙跃出,落在一条小巷子之内,且喜没被人碰见。

    甄红袖道:“你如何约定钱郎的?”

    王元度道:“襄阳我从未来过,但想来必有赌场,所以我跟钱兄约好在赌场见面。”

    甄红袖道:“这一点我倒有了一点经验,可以找到赌场,不过现在还差一点到午时,太早了一点,赌徒们多半还在家中高卧”

    她带了王元度,穿街过巷的行去。以她天生丽质,自是很惹人注目。不过现在她可不怕了,只要荀伯业不在襄阳,谁也不敢惹她,何况她身边还有一个王元度。

    她边行边道:“那个自称是侯远的人,其实是一元教中十分精明能干的四个总管之一,姓郝名晓,武功虽然有限,但办事能力极强,教中地位颇高,亦是姜石公心腹之一,他已供出真情,原来钱郎是中了一种奇毒,并非什么三阴绝脉被制。因此每到子午两时,必定全身发热,四肢乏力,头目昏眩,腹部奇痛难当,我已取到了解药,只要快点找到钱郎,一试便知此药灵不灵了”王元度道:“假如郝晓是在你魅力之下,吐露真情,自可深信不疑。”

    甄红袖道:“他虽是讲了实话,献出解药,但焉知姜石公会不会留下了假的解药?换言之,也就是连郝晓也不知姜石公留下的解药是假的。”

    王元度大惊道:“既是有此可能,我们速速在午时毒发以前,找到钱兄,让他服下此药,如若不再发作,便可知有效。假如仍然发作,则钱兄尚能服可以遏止毒发的解药,还可以熬到子时。假如等到子时才行试验,则一旦无效,咱们便全然束手无策了。”

    两人顿时急出一头冷汗,只盼顺顺利利找到赌场,不要发生事故,以致耽误了时间。

    他们刚转入大街,一间店铺内突然奔出一个人,伸展双手,拦住他们的去路。甄红袖怒从心起,恶向胆生,纤指疾点出去,带出一缕锋锐的风力。

    那人啊一声,旋身疾退,其快如风,居然躲过她的一指,但若论动手拼斗,则此人已完全成了败势,甄红袖只须上前再行出手,定可收拾了他。

    在这一刹那间,甄红袖已瞧出对方是个白白净净的少年,相貌不俗,唯是如此,她才更加忿怒,因为此子分明是懂得武功,是一个胆大妄为的轻薄之徒。

    王元度口中道:“大嫂别动手,是自己人。”说话之时,已伸手抓住她的右肘。

    甄红袖哦了一声,道:“时间无多,快走”

    当先掠过那少年,向前行去。

    王元度向那少年一笑,道:“她是钱万贯兄的夫人,我们正急于找钱兄,可没想到在这儿碰见了你。”

    那少年道:“原来是钱大嫂,唉,小弟世居襄阳,如若钱兄落在此地,小弟竟全无所知,那真是惭愧死了。”

    王元度心中一动,叫道:“钱大嫂等一等。”

    甄红袖回头道:“什么事?”声音中大是不耐烦。

    王元度道:“这一位是武当名家吕一超前辈的公子,单名一个杰,他是襄阳人氏,咱们何不找他带路?”

    甄红袖道:“只怕他也不晓得。”

    王元度问道:“吕兄可知道这儿的赌场怎生走法?”

    吕杰微微一笑,道:“请跟小弟来。”

    他向右边店铺走去,打前门入,从后门出,已到了街道上,接着又走了七八间屋宇,向一道朱漆大门指去,道:“这儿就是了。”

    他心知事情一定很急,所以不等王元度开口,迅即跃上了台阶。那道大门开了一半,里外都有人。这些汉子一见吕杰,都向他行礼,口称吕公子。

    王元度道:“咱们不必进去了,问问看可有人知道钱兄没有?”

    吕杰如此一问,那些大汉们都抢着点头,并且说钱庄主正在里面,由此地场主袁世光陪着。

    吕杰道:“快带我们进去找他。”

    回头向王元度道:“他们在后面的厅中,并非在场子里。”

    于是一齐进去,绕过好几重屋宇,到了一处院落,但见厅中坐着四五个人。

    王元度一见其中果有钱万贯在内,大声叫道:“钱兄切勿服药。”

    钱万贯右掌托住三位药丸,正要向嘴巴里送,闻声立即停手,愕然顾视,一眼就见到甄红袖,不禁啊了一声,欢容满面。

    甄红袖相隔尚有三丈,已急得一纵身,飞入厅内。

    这等身手,只骇得厅中之人,无不目瞪口呆。

    吕杰上前向那袁场主说了几句话,袁世光立刻识趣地带走其他之人,厅中只剩下了他们四个人。

    甄红袖道:“钱郎,你先试试这解药。”

    钱万贯已经感到很痛苦,所以立刻接过她手中之药,迅即服下。

    众人都定睛看他的反应,过了一会,钱万贯长长透一口气,一面又皱起眉头。

    甄红袖晓得是最可怕的情形果然发生了,敢情那姜石公诡谲过人,连心腹手下也加以愚弄,给以假药。

    要知有人可以在威逼利诱之下嘴硬,但要是当真陷入温柔陷阱之中,决计没有不说真话的。

    他们根本无须怀疑是那总管郝晓使诈,问题定是在连郝晓也被姜石公骗了。

    王元度也皱起双眉,道:“这解药竟是假的,钱兄如若感到不适,不妨试服早先的三粒丹药,或可暂时阻止毒性。”

    钱万贯微微一笑,道:“但愿这一服药不是假的才好。”

    他体内虽是感到剧痛难当,但仍然能保持潇洒风度,实非常人所能及。他当下仰首吞下药丸,闭目不语。

    过了一会,他双眉渐舒,似是已告灵效,痛苦渐减。

    但甄红袖仍然掩不住优色,道:“唉!这一服药虽然有效,却只能维持六个时辰,到了子时,毒力又发作了,如何是好?”

    王元度扼腕道:“有一位姑娘是毒教高手,可惜相距太远,六个时辰之内,没有法子把她找来。如若不然,这区区之毒,何足道哉?”

    这话说了等如没说,甄红袖急得眼泪都是涌了出来。她本已美艳绝伦,此时眼含珠泪,楚楚可怜,更使人见了顿生不忍之心,恨不得能即时替她解决问题,免得如此一个千娇百媚的美女,遭受到痛苦。

    吕杰瞧得呆了,心想:“这位钱夫人美得大是奇怪,能使人为之心荡神摇。看来好像不大正派,但又说不出哪里不正派。”

    他自然不知这是因为甄红袖乃是柔情蚀骨派传人,因而她自然而然有一种使人魂销心荡的魅力。

    王元度突然目射奇光,向甄红袖望去,问道:“钱大嫂,有一面情镜,据说是贵派秘宝,是也不是?”

    甄红袖道:“是呀,但此镜久已不在本派手中了。”

    王元度道:“小弟也知道不在你手中,照这样说来,毒教双姝的话,大概可信了。她说毒教有一宗重宝名曰‘辟毒珠’与贵派交换去情镜,因此,这辟毒珠应该在你手中才对。”

    甄红袖面色大变,道:“我竟不知道有这一回事,先师的遗物,我收藏在一个革囊内,封在墓中,只怕那辟毒珠也在其中,亦未可知,唉,这怎么办呢?”

    王元度适:“假如时间赶得及,你可否带钱兄去启墓取宝?”

    他说完这话,自家也摇摇头,道:“不行,既然令师没有传以此宝,则纵然找到了,也不懂使用之法。”

    大家都感到一筹莫展,王元度主张延医瞧瞧,运气好的话,说不定竟能解得此毒。吕杰立即出去,命人延请本城几位最著名的大夫,有些专治难疑杂症的江湖郎中,也统统请来。

    王元度很不得能分作两个人,一个留在这儿照顾钱万贯,一个赶去武当山驰援,免得两头皆误。

    钱万贯最擅观察人心,当下问道:“王兄有什么心事?”

    王元度支吾道:“没有心事。”

    甄红袖却对钱万贯说了,吕杰他一听,心如火焚,向王元度道:“家父前天有事返山,预定这数日才回来,现下一元教大举侵袭,山上之人恐怕不知道,全无准备。”

    王元度忙道:“你别急,一元教前赴武当,相信只对付贵派掌门人而已,绝不会大施屠戮,如若是厮杀混战,贵派人数何虑千百,人多势众,谅他们亦不敢冒此大险。”

    吕杰面上焦忧之色,丝毫未减。

    钱万贯笑道:“咱们何不速速前赴武当,与敌人周旋?总胜过坐在此地发愁。”

    甄红袖惊道:“你真气不能提聚,如何去得?”

    钱万贯伸手指指脑袋,道:“若是不能力敌,还可智取。就算是全无用处吧,也比留在这儿好些。”

    王元度决然道:“好,咱们马上动身,总得想法子找荀伯业迫取解药。如若取不到解药,好歹也杀他几个,略泄胸中恶气。”

    吕杰是武当门人,熟悉路程。当下由他带路,不从正路上山,却是抄捷径疾行。

    钱万贯有王元度和甄红袖两人护持,根本不必用力,竟也行走如飞。

    那武当山上观庙甚多,吕杰引他们到了一座小小道观中,道:“小弟先去查深可好?”

    王元度沉吟一下,道:“若是离贵派宝宫不远,我最好与你一同走一趟。”

    钱万贯道:“此处地形我相当熟悉,娘子同去不妨,我自有趋吉避凶之道。”

    王元度道:“钱兄目下已失动手之能,留你一人在此,岂不过于冒险?还是让大嫂陪着你较妥。”

    钱万贯一笑,意态从容慷慨道:“我们到此地来,为的是要打击敌人,假如因我之故,不能全力出击,则我倒不如不来了,要知红袖她熟稔敌方虚实强弱,有她同行,胜却许多高手,因此,咱们岂能自行减薄了兵力?你们即管前去,不必以我为念。”

    甄红袖颔首道:“好,我去。”

    她向王元度和吕杰瞧了一眼,又道:“假如咱们打散了,便以这儿做联络之地,由钱郎负责联络事宜。”

    她转身伸手拉住钱万贯的手掌,柔声道:“妾身此去,生死难卜,特此辞别,望你好生保重。”

    钱万贯双眼中也透出深情,点头道:“我懂得你毅然前往的深意,但世事难如人意,假如你得不到解药,千万别勉强才好。”

    王、吕二人这时才明白甄红袖决然赶敌之意,敢情是要设法索取解药,如若得不到解药,大概抱着宰他几个敌人的决心,以消心中仇恨之意。

    他们自然再没得话说,相继奔出这座小庙,穿林越岭,不久,已望见了一座巍峨壮丽的道观。

    他们迅即走到观前的宽大草坪上,但见松柏夹道,鹤鹿栖游,一派宁恬幽静,如入洞天福地之中。

    吕杰一皱眉头,道:“怎的见不到人?即使发生了大变,这儿仍然会有些师兄们看管才对。”

    王元度道:“看来敌人已侵入观中,因而全观道侣都退入后面防守了吧?”

    吕杰摇头道:“没道理,怎会通通都到后面防守?后面有什么可守的?”

    说时,三人先后踏入大门内,但见地上有几具尸体,都是道人装束,血迹斑斑。

    三人都大吃一惊,心想:莫非敌人如此凶毒厉害,见了武当弟子便杀,已把全观数百道侣,通通杀死了?

    但再往内走,却没见到尸体,这一来,刚才的想法又不对了。因为如若全观数百人被杀,定必处处皆尸,血流成河才对。不过假使不是全观被杀,则不应如此沉寂无声,而且也应该有人把尸体收拾起来才对。

    吕杰心焦如焚,面色都变了。

    王元度沉声道:“吕兄,越是碰上这等惊心动魄的大事,越须沉得住气,不可自乱方寸,徒然贻敌人以可乘之机。”

    吕杰立刻深深叹一口气,努力抑制波荡的情绪,道:“王兄说得是。”

    他心知王元度言外之意,是暗示他千万不可鲁莽冲动。纵然因全观道侣尽皆被害而悲愤,徒然更易被敌人杀死,于大局全然无益。

    吕杰这一冷静下来,脑筋就灵活得多了,道:“观内只有一处地方,可容大批人马。”

    甄红袖道:“照我的推测,一元教这次侵犯武当,最少也得动员上百人手,加上本观原有的数百人,一定是在某一处宽敞地方。”

    吕杰道:“本观右后方有一块广场,是历代本观之人修习武艺之地,可容数千人之多,咱们去瞧瞧好么?”

    王元度道:“好了,目下我们行踪既然未被敌人发觉,我倒主张小心些,最好不让敌人知道,则到时可收奇兵突出之妙。”

    吕杰道:“那么小弟先走,如若碰见敌人,你们在后面便可隐起身形。”

    他这话得到王、甄二人同意,立时迅快奔去,穿过几座高大庄严的大殿和院落,从一道侧门出去,便是一条宽大的巷子。

    吕杰奔入巷中,突然风声飒然,前后各有一人从墙顶纵落,把他夹在当中。这两名劲装大汉,手中都有兵刃,面含狞笑,甚是凶悍。

    在他对面的一个说道:“小子报上名来。”

    吕杰杀机填胸,一心一意要杀死这两人,以泄心中之恨。当下装出很惊奇的样子,道:

    “怪事,这儿是什么地方,你们可知道么?”

    那大汉凶狠地瞪他一眼,道:“你打哪儿来的?”

    吕杰道:“这话应我问你们才对,我打侧门进来,一路都没见到人,到底是怎么回事?

    看你们这副样子,决计不是武当派的人。”

    那大汉嘿嘿一笑,道:“那么你呢?你也不是武当派的人,对不对?”

    吕杰摇摇头,突然间长剑出鞘,化作一道长虹,电射而出,他出手之时,正是接到王元度的传声,嘱他杀敌。

    原来他故意多说几句话,用意是让王、甄二人赶到,并且查看过附近已无敌人潜伏,方始出手歼敌,免得泄了机密。

    但见剑光到处,一个大汉已倒在地上,但吕杰却没有法子一招杀二教,不但不能杀敌,甚至无法阻止敌人发声报警。

    那个大汉面向着王元度这一边,是以见到同伴被杀,他一面挥刀招架,一面掣出一枚铜哨,向嘴巴塞去。

    突然间,一条人影打旁边的墙上飘落,说道:“杜四,休得张狂。”

    声音异常娇媚悦耳,使他不由得转眼望去。

    目光到处,可就瞧见了一张媚艳绝世的面庞,那对水汪汪的美眸中,大有勾魂夺魄的勉力。

    这个名叫杜四的大汉,虽是认出了来人是以前的副教主甄红袖,但他却还是第一次见到她如此销魂蚀骨的表情,际此生死关头,竟也不由得心头一荡。

    吕杰趁机抢入,长剑一招“仙凡永隔”透心刺入,顿时狙杀了此人。

    甄红袖轻轻道:“好剑法,这杜四虽然不是四大护法及七兽高手,但却是荀教主的亲信高手,武功极佳,想不到无声无息之中,除去其二。”

    吕杰道:“若不是大嫂及时出现,这刻只怕已惊动敌人了。”

    甄红袖道:“这条巷子那边就是练武场了,是不?”

    吕杰道:“还有一个小院子,院墙甚高。”

    王元度已当先走去,步出巷子,只见那座院落,弯而且长,院墙甚高,墙边有些古树,浓荫覆天。

    他跃上树去,借那树叶掩蔽身形,向外面望去,但见那外面一片广场,绿草莽莽,在那右前方二十余丈处,有一座高约六七丈的石崖。

    广场内有数百人之多,剑光在太阳下闪耀着,如万道银蛇,人数虽多,却没有什么声息,也没有人移动。

    王元度嗅到了一阵香风,接着,甄红袖的手臂已碰到他,并且低声说道:“噫,那几百个道人,都被一元教之人迫到崖上,再无退路了。”

    王元度道:“以小弟瞧来,却像是武当派摆下阵法,严防敌人进犯。”

    吕杰在另一边说道:“王兄说得是,那是敝派的千剑大阵,那石崖下面有一座洞府,据说是掌教真人坐关之所,看样子,他们是在防卫那洞府。”

    他这么一解释,果然很有道理,那数百道士,人人执剑,纵横成列,密密地挡在洞府门前。

    一元教也有将近一百人之众,各持兵器,紧迫阵前。双方都没有任何动作,乍看似是一元教之人,被这千剑大阵所阻,一时无法逞凶。

    吕杰远远见到他父亲和几个老道人站在洞府之前,这才大为放心,道:“恐怕是掌教真人恰恰闭关练功,是以一旦有警,全观之人都集中在洞府前面,结阵守护。”

    王元度道:“这话有理,怪不得全观不见有人,现下我才安心了不少。”

    甄红袖缓缓道:“王大侠,那荀伯业武功深不可测,并且多年来处心积虑,打算先击溃武当、少林。因此,他大概很有把握可以击败武当掌教许无量真人。”

    吕来不服气地哼了一声,王元度想起钱万贯也曾落败于荀伯业手底,则甄红袖这话,多半不会错。

    于是点点头,道:“荀伯业武功极强,那是不争之实,虽然末必就赢得许无量真人,可是为了万一起见,咱们定须设法不让他们拼斗起来。”

    他望了吕杰一眼,又道:“试想:以武当在武林中的地位,若然许真人万一失手,则所损失的,较之荀伯业失败时,简直不能比拟,因是之故,咱们定须筹出釜底抽薪之法,及早化解此一大劫难才好。”

    吕杰一想这话很对,若然让荀伯业和许真人拼斗,实是划不来之事,但如何能使他们打不起来?这却是大大的难题。

    他求助地望住王、甄两人,王元度微微一笑道:“小弟和钱大嫂绕到崖后,由吕兄先从正面入阵,告知令尊及贵派主持之人,我们才打崖后翻下来,以免发生误会,这是第一点;第二,吕兄设法说服贵派主持之人,让小弟和钱大嫂出头干涉,务使一元教先对付我们,换言之,荀伯业须得先击败了我们两人,方能对付贵派,这一点非常重要,如不先取得协议,只怕贵派之人,会以为兄弟自高自大,强行出头。”

    吕杰歇一下才道:“王兄把这宗如此重大艰危之事,揽在身上,如此侠肠义胆,敝派将来怎样报答呢?”

    他深知此事非同小可,以王元度目下的声名,只一出头,荀伯业势须全力对付他,结局自然凶险无比。这等以生命、名誉作赌注之举,岂比等闲?是以他深心感激,溢于言表。

    这当中还有一个关健,那就是王元度本可以置身事外,并无卷入漩涡的必要,更别说出头架梁,把事情完全包揽在身上的义举了。唯其如此,方显得他实是大侠胸怀,以天下之事为己任。

    他把如何走到崖后的路径说出,自己便走出广场,从旁边绕入已阵中。

    一元教方面一看吕杰出现,竟毫无警异,立时派人查看,方知社四两人惨死之事。

    且说王、甄二人绕过许多屋宇,最后从一堵高墙跃出,那外面是一片斜坡,山坡的那一边,就是那座石崖。

    他们齐齐奔上山坡,还未到达被顶,忽见一株古树后面,转出一位全真,这位全真只穿一袭灰袍,头束高譬,衣袂飘飘,眉长入鬓,目如朗星,额下三给黑髯,看上去,只有三旬上下的年纪。可是道义盎然,大有神仙风致。

    这道人打个稽首,道:“两位从何而来,欲往何处?”

    王元度躬身拱手为礼,道:“在下王元度,这一位是钱大嫂,姓甄名红袖,因得知一元教侵扰贵派,是以会同吕杰兄一同赶来。现下我们打算从崖上翻落贵派阵中,又请吕杰兄先入阵中,请贵派主持之人,让在下出面干涉。”

    他简简单单数语,已把始末道出。甄红袖甚是佩服,心想:看他为人忠厚诚恳,其实却是极有急智而又能言善辩之士。

    那道人微微一笑,道:“王大侠名满天下,贫道久仰了,但此地乃是敝派禁区,不容外人涉足。”

    王元度天生是个正派君子,闻言立现惶恐之色,道:“真对不起,但望道长有恕无知误闯之罪。”

    甄红袖讶道:“怎么啦?我们难道打原路退回去不成?”

    她略略停顿一下,转眼向那道人望去,目光变得十分凌厉,又适:“道长须知我们皆是为了贵派安危而来,而贵派目下亦正好陷入窘困之境,事出非常,只好从权了,您说是也不是?”

    她的目光虽然凌厉,可是口气仍然温柔和婉,这是因为她瞧来瞧去,总觉得这个道人气度不凡,而且又似是很谦冲自牧的有道之士,是以不知不觉之间,生出了敬畏之心。

    那道人微微一笑,道:“钱夫人说得很对,不过敞派规矩极严,即使在这等情况之下,贫道仍然不能不加以追究。”

    他歉然地摇摇头,道:“自然贫道此举也许难以见谅于王大侠和钱夫人,但贫道也是迫不得已,非执行山规不可。”

    甄红袖愠道:“那么你打算怎样?”

    道人说道:“依照山规,两位如若仗持武功,冲出禁地,贫道只好待日后再了断此事了。”

    甄红袖何等聪明珍现,一听这话,分明是要他们动手闯过去,似乎不含丝毫恶意。顿时恢复常态,嫣然一笑,道:“这个也好。”

    那道人一抬手,撤下背后的松纹古剑,道:“贫道得罪之处,尚乞海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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