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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两人再熬些年,也该跃入龙门了。
程宗扬继续往下看,下面密密麻麻写了几十人名,每个名字后面都写了出身和要买的官职,一眼看去,倒没有什么有印象的人物。
“这是什么?云老哥,西邸是天子开的,不是我开的啊。咱们就是有钱,也不能把汉国的官职都买下来吧。”
“无妨,都是些郡县小吏,主管钱粮、捕盗之事,虽然官小,但都是些用得着的官职。”
“官再小也架不住人多啊。”程宗扬粗粗一算,这些官职已经超过一亿钱,合计接近八万金铢。
“机会难得。我们兄弟等了几十年才遇到这样的时机,绝不容错过。”云苍峰低声道:“平常给这些官员塞钱,也差不多是这个数,不如买下来划算。”
程宗扬苦笑道:“我试试看吧。你说我拿着这单子过去,徐公公会不会疑心我要造反?”
事实证明,作为商界的老狐狸,云秀峰精心挑选的名单就是比程宗扬想像中靠谱。
一看到名单上面两个人名,徐璜便露出一副又惊又喜的神情,“公孙弘、朱买臣?哈哈哈哈!好好好!”
程宗扬当然知道公孙弘和朱买臣是未来的名臣,但徐璜这副既贪婪又愉悦的嘴脸是怎么回事?
“依公公看,这两个人合适吗?”
“合适!怎么不合适!”徐璜尖声笑道:“这两人是世间名士,天子早有心征召两人入朝为官。如今倒是省下四千万钱。”
还是徐公公素质高,不说赚的,得说省的,这是把官职当成自家囊中之物才有的觉悟。徐璜也不隐瞒,直接告诉他,天子早就准备好给这两个人封官。只不过天子刚刚秉政,还没来得及邀请。结果这一等,程宗扬主动带着钱把人送上门来,正可谓一拍即合。
徐璜拍著名单道:“这两个人,公孙弘乃宰相之器,将来必可大用。朱买臣明练果决,可出镇地方。”
程宗扬轻轻巧巧送过去一记马屁,“公公高见!”
徐璜哈哈大笑,“老奴只是宫里的下人,哪里有这番见识?”
“那是天子的意思?”
“非也非也。”徐璜微笑道:“这是太后娘娘当日的憾言——明白了吗?”
程宗扬心里一动,嘴上却道:“小的不明白,还请公公明示。”
徐璜用手指点着他,“你啊……非要老夫明说出来吗?”
“莫非是太后娘娘请不动他们?”
徐璜满意地点点头,尖着嗓子道:“圣天子在位,人心所向啊。”
太后都请不动的名士贤者,天子刚一秉政,竟然主动抱着钱来投奔,面子里子全有了,难怪徐璜这么兴奋。
“那这两个人……”
“老奴亲自禀报天子!对了,这两个人是主动找上门来的?”
“是朋友推荐的。”程宗扬压低声音,“钱款之事他们不知道,都是那位朋友垫付的。”
“你的朋友?”
“前次公公说,如今宫里用度颇紧,要想法子给天子分忧。”
徐璜点点头。这话自己说过,尤其是那天受蔡敬仲的高息刺激之后,没少跟程宗扬唠叨宫里缺钱的事——要不然天子也不会打少府的主意。但西邸的事关乎朝廷和天子的颜面,做得说不得,他若是不识轻重,四处宣扬,天子的脸面还要不要了?
程宗扬道:“虽然开了西邸,但又不好张扬。”
徐璜连连点头,“你知道就好。”
“西邸为了给天子求才,”程宗扬怕他误会,又特意补充道:“贤才良士之才。”
徐璜拍案道:“此言甚是!”
“若论贤才良士,无过于书院。洛都又是书院云集之地,有心报国的高才贤士数不胜数,只苦无门路上达天听。正好在下有些信得过的朋友,虽是商贾,却不忘扶助书院的贤士。”程宗扬道:“因此在下告诉他们,说我在尚书台有人,可以向朝廷举荐贤才。”
“好好好!”听到程宗扬拿尚书台当幌子,徐璜放声大笑。
“咱家掌着西邸,倒也知道那些穷酸一门心思想当官,只不过那帮酸丁都是穷鬼,理他们作甚?你能想到商贾出钱,文士出力,做得好!做得好!”
程宗扬笑道:“如此一来,天子得了贤才,那些文士得了官职,西邸也替天子分了忧,便是在天子面前,脸上也有光彩。”
程宗扬略过了出钱的商贾不提,可徐璜哪里能不明白?西邸虽然是为天子聚敛钱财而设,但商贾名列四民之末,地位近乎贱民,要知道连宫中的卫兵都是良家子出身,根本没有商贾的份。把官职卖给商贾,朝廷的体面还要不要?程宗扬这一手商贾出钱,文士出力,着实高明。苦无门路的文士儒生有了晋身之阶,天子得到了治国的人才,外面还要赞扬天子有识人之明,又体面又光鲜。至于商贾与官员之间有什么勾当,又与天子何干?难道没有西邸他们就不勾结了吗?
徐璜拿起单子,随便往后看了一眼,见都是些不起眼的微末官吏,也不以为意,说道:“这些我携之入宫,待天子用玺,交给尚书台便是。至于公孙弘和朱买臣两位,只怕天子还要多做计较,不好轻慢。这样,两日之后你再过来。”
“多谢公公。只是还有一个不情之请。”
徐璜心情极好,笑道:“有什么尽管说。”
“这笔钱款不是小数,能不能宽限几日。”
徐璜连连摇头,“不可不可——襄邑侯已经拜为大司马,这几日便要执掌尚书台印信。最多八日,下次朝会之前若是不济,此事就此作罢。”
程宗扬只好道:“是,在下知道了。”
程宗扬登上马车,“成了。”
云苍峰大喜过望,“好!”
“徐常侍担心襄邑侯主掌尚书台之后会横生枝节,要求八日内必须付清所有钱款。”
云苍峰略一皱眉,然后断然道:“我立刻让人筹钱。”
八万金铢毕竟不是一个小数目,几日内全部凑齐送到西邸,可要考验云家在汉国的实力了。
“对了,你昨晚可曾见过丹琉?”
程宗扬装傻道:“大小姐怎么了?”
“我刚才问过下人,才听闻她昨晚半夜方回,居然说要闭关。”
程宗扬无辜地张大眼睛,“是吗?”
云苍峰嘀咕道:“好端端的闭什么关?”
程宗扬也在嘀咕,难道昨晚一战让云大小姐顿悟了?这是准备闭关突破吗?
两人在通商里分手,云苍峰派人前去召集本家名下的掌柜,筹措款项,程宗扬则顺路去了鹏翼社,结果却扑了个空。蒋安世一早就带着吴三桂、匡仲玉等人出门,好熟悉洛都的市面街道。
这还是自己吩咐的,一时间却忘了个干净。程宗扬只好从社里牵了匹马,自行返回住处。
一进门,就听到一阵鬼哭狼嚎,却是哈米蚩正给高智商揭狗皮膏药。高智商光着屁股趴在席子上,被青面兽踩着大腿,去扯他那根狗尾巴。小胡姬伊墨云也来了,在旁边看得眼泪汪汪。
高智商一直卧床休养,又开了肉禁,天天鸡鸭鱼肉伺候着,时不时伊墨云还带来吃食在屋里开个小灶,不到十天时间,这小子就跟吹气球一样肥了起来,一张脸明显圆了许多。
好不容易揭完狗皮膏药,高智商背上黑乎乎一块一块,都是干掉的药渣,青面兽拿了把刀出来,表示兽蛮人的好汉们都是用刀刮的。富安和刘诏连忙拦住他,好说歹说劝他收起刀子,伊墨云赶紧拿水来给高智商清洗。
“哈大叔,你这手艺真好!”高智商痛得呲牙咧嘴,趴在席上一边喝着富安递来的茶水,一边谀词滚滚地拍着哈米蚩的马屁,“用了哈大叔的膏药,我腰也不酸了,腿也不痛了,浑身上下都是力气,一抬脚跑出十几里地都不带喘的!”
老兽人木着脸道:“那好,劈柴去吧。”
高智商眼珠一转,“哎哟!我这手……”
伊墨云丢下帕子,着急地问:“怎么了?”
“别动!疼!疼!”
老兽人一只眼睛微微闪着精光,“哪里疼?”
“哪……哪儿都疼!骨头里面疼得要命……哎哟!”
哈米蚩两手对握,捏得咯咯作响,狞笑道:“好办!待我把你的骨头捏碎,再重新对好,保你百病全消!”
“天啊!竟然好了!”高智商惊喜地说道:“哈大叔,你实在太神了!你一句话,我这胳膊全好了!哪儿都不疼了!你说神不神?”
哈米蚩吩咐青面兽,“把他提到柴房去。不劈完一千根木头不许他出来。”
青面兽粗声道:“吾晓得了,叔公。”
高智商叫道:“哈大叔饶命啊!我还没吃饭呢!”
“给他拿一只肥鸡,两个窝头。”
高智商感激涕零,“哈大叔,谢谢啊!”
“肥鸡等他劈完柴再吃。要是饿了,先拿两个窝头垫着。”
高智商欲哭无泪,“大叔……我明白了!我不说话了,打死我都不说了。”
程宗扬轻轻踢了他一脚,“赶紧劈柴去。劈完柴还有事交待你。”
高智商一骨碌爬起来,“师傅,看我的吧!木头我给你劈得当牙签使!”
“还耍贫嘴呢?老兽,你看好了,比牙签粗的都不要。”
“师傅!我错了!我再也不吹牛了!”
说话间,大门被人拍得山响,守在门口的禁军汉子刚一开门,一个人影便鬼鬼祟祟钻了进来,然后跟屁股着火了一样,溜着墙根一路小跑钻进柴房里。
程宗扬愕然道:“死头儿,你这是干嘛呢?”
“嘘!别作声!”朱老头一头扎到麦秸堆里,然后嚷道:“鞋!鞋!大爷那鞋!”
程宗扬拿根木棍把他那只破鞋挑起来,塞了进去,“你这是要疯啊?”
“谁找都说大爷不在啊。”
“到底什么事!你给我说清楚!要不我就把柴房点了!”
外面又传来一阵擂门声,“就是这儿!妈的!老东西!你给我出来!”
“出来!欠了钱还想跑!”
“缺德不缺德啊!有你这样坑人的吗?”
程宗扬狠狠朝麦秸堆踹了一脚,“你就给我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