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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96章

    陈涛拉住要下马车的人,他的目光先是看了落下的车帘,有个人刚从车内走下,最后才落在一脸诧异的邱尚脸上:“丞相府不比东南县,切不可逞一时口快!”

    “”他有把要拆府的想法表现在脸上吗?

    陈涛见他不言,便当他答应,遂随着季长风,第二个下了马车!

    季长风在马车旁等着磨蹭的两人,等他们一下来,两道目光飞了过去!

    陈涛面色如常:“丞相府就在你面前!”

    故意的,绝对是有意的

    季长风眯起眼道:“我会把这话原封不动转告阿清。”

    陈涛整了整衣领,也不回应,径直走上台阶!

    陈涛在京为官不久,这丞相府也是第一次拜访,因此门房并不识他,将他认了又认,反复斟酌,也没想起这位青年才俊是哪位公子!

    由于楼清回府,近日来丞相府访客不断,无论是楼丞相的同窗好友还是同僚,门房都见了个遍,只是眼前这位,着实没有印象!

    门房略略思忖,对陈涛揖礼道:“不知公子拜访丞相府,所为何人,可否递上名帖,好让小的通传。”

    陈涛后边的季长风瞥了眼门房,见不是三日前拦下他的那两位,便知道是换值了。

    虽褪下官服,可陈涛身上官威犹在,门房不敢造次,陈涛也好声好气回礼道:“劳烦小哥通报一声,户部侍郎陈涛有事求见楼丞相!”

    于是这话便从门外传到了书房里楼丞相的耳朵内!

    楼丞相合上书,随手放在一旁的案几上,看着通报的家仆:“请人进来。”

    家仆应声而退!

    在一旁陪读的楼彦问道:“陈涛求见爹,可是为了二弟?”

    楼丞相悠悠道:“来了便知。”

    陈涛与季长风三人被请到书房外,进去之前他嘱咐那两人在门外等。

    季长风点点头,他也不愿见到楼丞相,若是可能,他想现在就去找楼清!

    陈涛进去了,虽然房门掩着,可季长风和邱尚还是听见了里边人的谈话。

    一番礼貌性的问候!

    里边的声音一直断断续续,持续了小半个时辰,房门才被重新打开,陈涛站在楼彦后边!

    楼彦看见季长风也有一瞬的怔愣,这个他名义上的弟夫。

    季长风和邱尚对他揖礼,楼彦点点头,轻声道:“陈大人随我来。”

    季长风和邱尚有一瞬间的欣喜,楼彦这是带陈涛去找楼清。

    “先前得知二弟在东南县教书,却不知陈大人竟是二弟学生。”

    “是下官荣幸。”

    “二弟近日都陪着祖母,待会你见到他,可得好好陪他聊聊。”

    “下官也想念老师。”

    楼清的院子很是静雅,并没有过多装饰,仅是墙角那种了几株青竹,像极了他这个人,清秀优雅。

    他们刚走到檐下,紧闭的房门被人从里打开,一张精致的脸露了出来,这忽然的照面,直把里外的人都惊在当场。

    楼清的目光最先落在那挺拔的人影上,熟悉的大胡子,黑色的眸子闪着晶亮的光。

    楼清心头一颤,呼吸都漏了:“长”

    那声迟疑很是明显,可楼彦恍若不曾听见,对陈涛道:“陈大人和二弟好好聊,我就不打扰了。”

    他说完也不去看楼清,对陈涛一揖礼,转身走了。

    等他走得远了,季长风才急急上前,楼清也大步跨出,在廊下与季长风抱在一起。

    没有任何言语,只有大力的仿佛要将对方嵌入骨子里的相拥。

    第97章

    即便是真真实实的抱住了,季长风都惊悸难平,他将人微微松开,依旧搂着对方的腰,手摸着对方的脸,目光闪烁的问道:“你可还好?”

    楼清握住他抚摸脸颊的手:“让你担忧了。”

    季长风定定的看了他好一会,他的目光太过热烈,前一刻还隐藏的东西这一瞬就像是洪水般汹涌而出。

    楼清深有感觉,倘若不是地点不对时机不对,季长风定不会只是将他拥着看着。

    眼见两人你侬我侬一时半会是不会自觉到还有外人,注意点形象什么的,陈涛也不介意做这个挥棒人,他手握成拳,压在唇边,干咳一声。

    邱尚配合的扬唇一笑:“老师。”

    楼清将季长风抱在腰上的手拉下,对他们二人笑道:“进屋坐吧。”

    里屋床榻旁放着个书架,架上排着一格一格的书,距离床榻不远处摆着一张矮几,矮几上放着莲花形香炉,香烟正从里边袅袅飘出。

    楼清为他们一一添了茶,对陈涛道:“多谢你。”

    至于谢什么不言而喻。

    陈涛微笑道:“我也想见老师。”

    楼清道:“筹款一事想必十分顺利。”

    陈涛道:“目前一切顺利,此事多谢老师。”他说完,一本正经的拱手揖礼。

    “就不要见外了,我们应当做的。”

    “老师久未回家,这几日可还习惯?”

    楼清笑了笑,精致的面容温暖好似三月春阳:“倒也没怎么变,只是祖母老了!”变得都是人心罢了。

    “楼老夫人宅心仁厚,定能寿比南山,福寿延年。”

    楼彦说楼清这些日子都陪着楼老夫人念经礼佛,这样的老人很是宽善。

    楼清含笑点头。

    邱尚看了看陈涛,看了看季长风,最后对楼清道:“老师,时雨哥想念你了,不知你方不方便去一趟别院?”

    楼清微微一愣,他知季长风在外边进不来,这几日都陪着祖母,他也没想过出去,更别说给季长风报个信,也难怪季长风见了他情绪如此激动,换了是他,照样提心吊胆。

    楼清在季长风的目光中一点头,对邱尚道:“是我疏忽了,只是得请你们稍等片刻,我跟祖母说一声,免得她担忧!”

    季长风和邱尚跟在陈涛后面快走门口的时候,又遇上楼彦。

    “陈大人这是要回去了?二弟怎么不送送你?”

    陈涛揖礼道:“瞧着今日天气不错,约老师出去走走,老师是去跟楼老夫人道上一两句。”

    楼彦微笑道:“二弟离家这些年,祖母甚是担忧,如今二弟回来了,祖母便让他在身边陪伴,若是不说一声就出去,祖母又不知该怎样坐立不安了,这是应该的。”

    陈涛附和:“大人说的对。”

    楼彦像是才注意到陈涛后边的人,目光越过陈涛,落在身姿挺拔的季长风二人身上。

    “这位大哥有些面熟,我们可是在哪见过?”

    季长风与楼彦本是相当的年纪,可他用大胡子遮掩,使得看起来粗犷,似个三十而立的人。

    季长风在陈涛身后揖礼道:“曾在满园风华有过一面之缘。”

    楼彦一副原来如此的样子:“我听二弟说他早年流落东南县,是有位恩人救了他,那人可是你?”

    “正是在下。”

    陈涛不知他们在搞什么,只是觉得楼彦所说与他知道的有些出入,说是救命之恩,也不过是季长风的谋算。

    楼彦一副兄弟情深的样子道:“多谢大哥的搭救之恩。”

    季长风还礼。

    楼彦又问起了邱尚,在陈涛那得知这也是楼清的学生,正在东南县同楼清一起教学,是个武夫子,对邱尚似乎也青眼相待了些。

    等这一番寒暄完,又在府门口等了半刻钟,楼清才迤迤然的从楼府走出。

    季长风迎了上去:“怎这么久?”

    楼清安慰道:“祖母以为我要偷走,拉着我念叨了会。”

    季长风点点头:“走吧。”

    上了马车,楼清与季长风并排坐,邱尚在对面,陈涛则坐在上位。

    马车一动起来,邱尚便伸了个懒腰,长呼口气道:“这楼府当真是屈人的紧。”

    楼清见他一副劫后余生的样子,不由笑道:“你过惯了逍遥自在的生活,楼府家教甚严,一举一动都是跟着规矩走,也难为你了。”

    邱尚撇撇嘴道:“还是东南县好。”

    陈涛不冷不热的开口道:“东南县里你是山大王,京城哪比的上。”

    邱尚盯着他:“你这是在骂我!”

    陈涛一脸诧异:“原来你有自知之明。”

    看在你帮了个大忙的份上,今天不跟你计较,邱尚把话吞回肚子,转头挑开窗帘看着车外。

    “”为何他深觉不习惯?

    这时,季长风冷不丁道:“今日之事多谢你。”

    他表情严肃,语气正经,听的陈涛一愣一愣的,浑然不敢相信季长风这是在跟他道谢。

    可他一回过神来,嘴就先欠了:“即是报恩,不敢言谢。”

    尴尬冒了出来,又似乎夹杂着,安然!

    “老师要回别院,你可要一起?”

    楼清已经不是他能干预的了,就算要守护,也是隔得远远的:“不了,我回府。”

    邱尚抿唇,半晌方道:“我请你喝酒吧!”

    陈涛眉头一挑。

    邱尚顿时气势弱了一半:“我请你去临水楼总成了吧!”

    临水楼京城最大最有名小倌最多才多艺的

    “哈哈”楼清忍不住笑了出来:“品贤,尚学怎么说也是户部侍郎,你带他去喝花酒,这不是要他被参吗?”

    连季长风都忍俊不禁:“银两好商量。”

    倒是把这财大气粗的主给忘了。

    邱尚从来自由自在,哪晓得官场里的花花道道,这也只当是寻常的一次会聚罢了。

    陈涛按了按眉心,语气充满无奈:“去我府上吧。”他又转对楼清道:“待会就别下车了,我让车夫送你们回去。”他正好可以单独问邱尚一些事。

    从楼清进了楼府,季长风就望眼将穿,多次在深夜里去楼府外围徘徊,除了光亮的烛火,也就这初春的夜,如今他终于把人抱在了怀里。

    “长风?”喷在脖子里的热气让楼清有些难以忽视。

    季长风从他身后抱住他,抬头与他亲吻。

    楼清也只是愣了一会,便张开了唇,让两人唇舌纠缠。

    这个吻不急促,不粗暴,却意外的持久,持久到让体温上升,在走火之际,季长风又舔了舔他的舌,这才放开他。

    楼清感觉到他身体的变化,红着脸问道:“要吗?”

    “等会再说。”季长风又心动的亲了亲他:“我知道张远道每夜都会在丞相府。”

    “阿道只是与我叙叙旧。”

    季长风摇摇头:“他是在保护你。”

    “嗯?”

    “你回府时我曾与你猜测过,在皇帝面前挑破你身份的也许是楼丞相,因为他知你多年的去向,可如今看来,这个人是张远道。”

    “阿道?他怎会”

    “你别急。”季长风安抚他:“先不说他是如何知晓你与楼丞相的过节,但是就他所作所为看,他在皇帝面前挑破你的身份,当日皇帝在满园风华的一切,都是张远道所授意,他这样,是想让楼丞相知道,你被皇帝关注着,而他夜间与你同吃同住,是怕楼丞相对你下黑手。”

    季长风此时并没有误会张远道,甚至感激他,他知道楼丞相不会念父子之情,若真是要取楼清的性命,他有很多种方法,也可以做到神不知鬼不觉,也不知是楼丞相没找到时机下手还是想让楼清活久一些,目前看来,他是安全的,这也多亏了张远道和楼老夫人,楼丞相是个心狠手辣的人,可他孝母,在楼老夫人和张远道有意无意的举动下,除非楼丞相要撕破脸。

    季长风看着暗自沉思的楼清,对方还不知道,季长风也不知怎么说,那个老人家正两处为难。

    楼清并未注意到季长风心疼的目光,在他说话的那一瞬,季长风就把它收好了:“照你这样猜测,皇上定也是知道的,父亲再怎样都是一朝丞相,我若真得手”

    季长风捏着他柔软的手指,顺着指尖的方向抚摸着:“要么是皇帝觉得你不可能做到,要么便是楼丞相死了对他有利。”

    “你是说”皇帝也要楼丞相?

    “有可能,二十年前的叛变,楼丞相是关键人,握着皇帝的证据,或许皇帝也在找这致命的东西!”

    提起这个,楼清不安的看着季长风:“说来愧疚,我还未有消息。”

    季长风笑了笑道:“没有证据还有别的法子,我现在都后悔了,让你去涉险。”

    楼清摇摇头,示意他没关系。

    季长风低声道:“有机会再探。”

    楼清笑道:“你既然都猜到阿道的意思,为何还要担忧我?”

    楼清还记得清清楚楚,在楼府见到时,季长风眼中流转的不安与害怕,更别说两人一回到别院,甚至都不曾让他去见季时雨,就将他抱得紧紧的。

    季长风深深地看着他,最后才叹息一声,以额头抵着他的额头:“你在我身边时我都害怕你会生病和受伤,何况是你在那个囚笼内,阿清,我好想你。”

    楼清不吝啬回应:“我也想你。”

    甚至于他更柔软和强硬,柔软的语气,强硬的气势。

    第98章

    夜幕升起,幽幽庭院响起一道声音:“回来了?”

    “陈涛府上的车夫送回来的。”

    楼丞相拨了拨香炉里的香:“这傻子要向我复仇,你猜他会走哪一步?”

    楼彦道:“孩儿不清楚。”

    “叩叩”

    楼彦往门口望去:“何事?”

    门外响起一道意外的声音:“是我,兄长。”

    楼彦本能的就看向楼丞相,见他依旧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明白他还是不在意,便开口道:“进来吧。”

    房门被轻轻推开,一身青衫的楼清端着托盘走了进来。

    “父亲,兄长。”楼清站在他们面前。

    楼彦开口问道:“你端的是什么?”

    若非楼清心知肚明,不然还真给这兄友弟恭的假象给欺骗了!

    楼清低眉顺目道:“我熬了些薏米红豆银耳羹,特意端来给父亲兄长。”

    吃的?他记得楼清他娘,就是死于慢性毒药。“这些事有下人做,何须你亲自动手?”

    楼清一边笑一边将薏米红豆银耳羹端到他们面前:“是孩儿不孝,未曾做到自己的本分,这碗糖水确实平常,可它是父亲喜爱的东西,祖母说,孩儿要是能为父亲煮一碗,父亲定能原谅孩儿一些。”他说完拘谨的看着楼丞相,当真像个做错事不得父亲原谅而小心翼翼讨好的孩子。

    楼丞相面色冰冷道:“你祖母教你的?”

    楼清点头。

    楼丞相忽然声色俱厉:“荒唐,你祖母年事已高,你竟拿这些小事叨扰她!”

    楼清噤若寒蝉:“父亲息怒,孩儿知错。”

    “端下去,日后别再做这些没用的事。”

    楼彦眼睁睁看着两碗冒着香气的糖水被楼清又端上了托盘。

    楼清端着托盘的手瑟瑟发抖,却强制着自己语气正常:“孩儿告退。”

    他就像一个讨不到好却更被人嫌弃的可怜人,明明没错却喊不了冤。

    楼清并未将那两碗糖水端到厨房,而是回了他的房间,他将托盘放在矮几上,目光如炬,却已出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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