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赛尼亚 (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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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些简单的快乐，但在他们眼里，是那样的珍贵无比。他们原本以为他们势必是要天长地久的。既算是他毕业后被分到了珠海军分区的某个海岛上当炮兵排排长，她也没有动摇过对他的爱情。

    那是一个孤岛，每天只有一班船进出，超过下午三点就回不去也出不来了。赵鹏起初还会给叶尼亚晒些海货，拍些海岛上的优美风光照片寄过去，渐渐地他就有些耐不住岛上的寂寞了。再说炮兵排排长和他所学的专业也不对口，他开始动起了出岛的心思。机会说来也就来了，一次去军分区开会的时候，曾到岛上视察过工作的团政委竟然超乎寻常地拉住他站在机关大院后面的那棵大榕树下说起了知心话，小赵啊，年纪也不小了吧？考虑个人问题了吗？赵鹏红了红脸，脑子里闪过叶尼亚的影子，却是下意识地摇了摇头。团政委的意思是想把军分区副司令员的女儿介绍给他。他是个明白人，自然能听懂政委话里潜在的含义。

    副司令员的女儿长了一张红扑扑的大扁脸，有点像从前朝鲜电影里那些摘苹果的姑娘。叶尼亚漂亮，可是她的父母只是普普通通的知识分子，永远也不可能帮他走出孤岛。赵鹏在心中将叶尼亚比作爱情，将大扁脸姑娘比作面包。他在沙滩上用树枝不断地写着“爱情”“面包”“面包”“爱情”。无数次循环之后，他看见眼前赫然显现的竟是“面包”两个大字，虽然在太阳的直射下看起来有些刺眼，但仍是非常清晰。

    丢失了爱情的叶尼亚虽然很痛苦，但倔强和坚强让她无法流泪。沉默了一阵之后，她又恢复了从前那种泼辣精干，热情开朗的性情。除了全身心地投入学习，她还迷上了爵士鼓，每当心中感到郁闷之时，她就去疯狂地敲打一通。她甚至组建起一支名为“裂变”的乐队，四处巡回演出，很快就风靡了南京的许多校园。大家依然叫她叶赛尼亚，她是他们心中永远奔放而快乐的吉普赛女郎。只是，直到结束大学生活，谁也没见过她再谈恋爱。她仿佛将自己的心锁了起来。毕业后不久，她应聘到一家著名的金融机构工作，两年后，因为工作出色，被派往深圳分公司任部门经理。

    theend

    叶尼亚万万没有想到，分管她工作的老总竟然是赵鹏。赵鹏也没有想到，新来的部门经理会是叶尼亚。在南京的公司时，她就听说这边有个老总叫赵鹏，但她并没有在意，因为这世界上同名同姓的人实在是太多了，时下不是有个当红的男低音也叫赵鹏吗？他们的见面颇为戏剧性，明明是俩个旧相识，可当着其他同事的面，他们还是努力克制着彼此内心的不平静，装成陌生人的样子，等人事部经理为他们作了介绍后，才伸出各自的手轻轻一握，然后，说几句客套的寒喧话。

    赵鹏这几年在事业上可谓是风生水起，先是离开孤岛，到军分区的机关大院工作，后来，大扁脸老婆嫌他在部队上挣得太少，他就让岳父在深圳身居要职的老战友为他找了个好单位转业了。能做到这家公司的老总位置，全是靠了老丈人的一张关系网啊。所以，虽然老婆在家里对他呼来唤去的，他也就咬咬牙认了。这些事情叶尼亚都是从公司里那些小文员的闲聊中得知的，她们吃饭或午休时就爱凑在一块叽叽喳喳地说个没停，东家长西家短的，全都扯来当笑料。叶尼亚来公司后，除了工作上不得不汇报的事，她基本上都在回避着赵鹏。赵鹏开始布置越来越多的工作和会议，使得她不得不越来越多地面对着他。有时，她也会偷偷地看着他，看着他眼睛里闪现出的可以叫睿智也可以说是老谋深算的目光。她总是不断地在想，从前那个憨憨的大兵怎么说没就没了呢。赵总胳膊上全是伤。肯定是被他老婆昨晚抓的。部门的同事在轻声议论着。话语冲击着叶尼亚的耳膜，令她感到了一种深深的刺痛。他并不幸福，她再一次地替他难过起来，于是，从前的那些对他的怨恨又被冲淡了一些。

    赵鹏出了趟国，回来后，部门每个同事的桌上都放了些小礼品。叶尼亚也不例外，只是，她的那个小盒子里还额外地静静卧着一条镶了钻的白金项链。他安排的会越来越多了，每次开完会大家必定是要一起出去吃饭的，这样，他既可以晚些回家少受大扁脸的气，又可以多和叶尼亚在一起了。叶尼亚又何尝不知他的居心，但同在一个屋檐下共事，也不好把有些问题往明里挑开了去说，怕处理不好反而影响到工作。赵鹏有时喝多了几杯酒就会在大家面前流露出些不该流露的情绪，有一次他竟然公开地说他有南京女人情结，令叶尼亚在大家面前感到无所适从。好在都知道赵总这人是出了名的“妻管严”也就没人拿他的话当真来听了。

    周末又开了一天的会，晚饭大家都说不想出去吃了，就各自散去回家了。办公室里只剩下叶尼亚一个人在加班，她正在赶着写一份总公司急要的材料。等她忙完时，却发现赵鹏正坐在离她不远的对面椅子上看报纸。赵总，你怎么还没走？她吃惊地问道。等你呢。他笑着说。那我们走吧。她只好这样回答，虽然心里竭力想逃避开他。他将车一路开得飞快，也不和她说话。她见离市区越来越远了，不禁有些发慌，忙问他这是要去哪儿。他说别当我是坏人，我又不会卖掉你。他都这么说了，她也就只好任由他掌管方向盘了。车驶过隧道，上了高速，不一会就到了小梅沙。

    他和她在沙滩上走着，若即若离，似朋友又似情侣。叶尼亚在等待着他的倾诉，她想如果他说出他的不幸福，那么她愿等他解脱后一起去实现曾经的百年好合的约定。他牵住了她的手，和从前一样。他拥住了她的肩，和从前一样。他吻了她的唇，和从前一样。你做我的情人吧，我的一切都是靠岳父得来的，所以我不能离婚。和从前不一样了，他说的话语是这样的。我会给你除了家庭以外的一切，因为我爱的是你。真的是和从前不一样了，她在他的话语里这样想。只要你跟了我，我会让你在公司里得到一切升职加薪的机会。他还在继续进行着利诱，却没想到她会煽他一个耳光，重重地，响亮地，和许年前南京那个盛夏里得到的巴掌一样。

    只不过多年以前，一个耳光是他们情感的起始。而多年之后，一个耳光却成了他们之间的终结。时过境迁，就算叶赛尼亚遇到了奥斯瓦尔多，也不会有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