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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土葬兼容,而陛下,不也同样鼓励火葬?周内司,正是要给百官做个表率呢。”
筠娘子拍了拍手,数十个头上烧戒疤的僧人被带了上来。
这便是筠娘子用十天时间争取来的用处。
筠娘子问道,“你们可是奉朝廷旨意敛收尸体、买棺下葬洪灾瘟疫死者的佛门弟子?”
僧人们齐道,“阿弥陀佛,贫僧正是。”
筠娘子又问,“我可是得了不少消息,在徽州地段,你们拿着朝廷俸银,敛收尸体,不仅不就地下葬,反而当场焚烧,这又是何故?”
一僧人道,“瘟疫横行,佛渡众生,烧人身非但不是孽障,而是造福天下百姓。俗人眼中以为的火烧酷刑,正是佛祖眼中的涅槃。”
荒谬!
若人人都拿涅槃来说事,礼制何在?崇庆帝气的双眼都快滴血。
这些僧人是筠娘子差人从徽州受灾地区绑来的,别看这些人一个二个得道高僧的模样,都是些道貌岸然之徒,专接朝廷这等营生,私吞了棺材之钱,直接将死者付诸一炬。
这也是当地官员纵容的,疫症死者的腐体本身就留不得。这又跟崇庆帝的礼制相悖了,若崇庆帝不认佛门涅槃,岂不是说朝廷暴虐?再说,崇庆帝心里明白,国库已然空虚,拨下去的银两真的够每个死人一副棺材么?
崇庆帝真恨不得做个暴君,直接把筠娘子给拖下去诛了!
筠娘子小心进言,“陛下明鉴,土葬是礼制,火葬是信仰,至于能不能再生涅槃,臣妇只能说各有各的信法了。”
做皇帝有做皇帝的圆滑,崇庆帝心思一动,要想恢复礼制,只需打压佛教便成,眼下捅多了,他这个皇帝可就没几分体面了。
不过,崇庆帝会不追究么。只见周司辅抬了抬璞头,眼里桃花飞溅的风流,轻笑道,“就算是朝廷批准火化,这西郊化人场可不在朝廷的纵容范围呐!”
这个莫须有之罪,就看崇庆帝的心情了。
筠娘子自然得让崇庆帝心里熨帖,红唇开合,“陛下明鉴。周内司虽在丧期,却心系社稷百姓,不曾一日有怠,殊不知这真的是一个小误会呢。”
“哦?”崇庆帝眯起了龙目。
筠娘子捂嘴轻笑,“周内司是要借此谏言呢……陛下在京城里建义冢,殊不知徽州地段眼下最是需要义冢呢,周内司便想着若是在徽州建义冢,也就不用佛门弟子随地安葬了,日后离散的亲人也好寻来拜祭。”
周司辅两指搓着袖口,看了一眼大皇子。
大皇子面色难看,真是白费了心机,他还等着程琦那个空手生钱的法子呢!
崇庆帝饶有兴致,“这义冢可不是随随便便能建的起来的!”
筠娘子进言,“虽是杯水车薪,就是陛下看不上,臣妇也要说,臣妇那里有一百多抬的嫁妆,娘家的聘礼也不少这个数,臣妇都捐给朝廷做善事了!”
“行了,你当是过家家呀,”崇庆帝知道她有钱,索性把姿态放的很高,一脸不为所动的模样。
筠娘子冷笑的看向程琦,“臣妇的舅舅身为禹州首富,先前拿五十万两修徽州河道,唏嘘不已,想着这河道没修成,是他捐钱捐少了罢,这回他双倍捐之!”
崇庆帝这才赞许道,“要是百官就像周内司这么懂事,天灾*又有何惧?”
程宰相气的想杀人,带头跪了下来,“臣愿捐半数家产!臣身为宰相,责无旁贷。”
“臣也愿意!”
“臣捐万两。”
“臣……”
程琦往后一退,他的父亲为了外甥女和外甥女婿,还真舍得呐!
程家有钱不假,流动资金能有多少,当初拿出五十万两已经大耗元气。何况,程家做的又是瓷器生意,就怕这天灾*!
程琦心里的不忿很快平息,念头活泛开来,宋筠娘没了嫁妆就等于没了底气,程家的钱又被掏空,周家那些爱财如命的,又会怎么做?
果不其然,大老爷和二少爷、四少爷俱是抬起头来,看向宋筠娘的背影,眼里都飞着刀子。
第132章众矢之的
八月中旬,秋老虎的余热,燥的人心浮躁。
中秋将至,周家的下人忙活着做月饼,正是新酒上市的好时节,大坛大坛的酒往周家搬。
二房人喜笑颜开,由二少夫人当家,就是处处体面。二房人如今是眼睛长头顶上了,要不是二少夫人说一家人要和气,不把太夫人气死,二房也是不罢休的。
大房再蔫,这饭也是要吃的,大老远的就闻到一股蟹香,上桌一瞧,三十八道的好菜,酒坛子等着开封。
如今周内司彻夜留在秀玫房里也就算了,连吃饭都是跟男人坐一条边,在二老爷的下首,秀玫在其身后伺候。
筠娘子最后一个进来,看向低头摆动盘子的周内司,得体的笑容有一丝裂痕,转过脸往自个位子上去。
二少夫人捧着七八月的肚子,由二少爷小心的搀过来,从袖中抽出帕子,掩嘴咳了咳,方道,“如今大兄革职,大嫂撤封,我周家就是寻常百姓家……长幼有序,大嫂还是坐在婆母的下首最合适!”
大老爷倒酒的手都在抖,大夫人惊疑的目光扫向周内司,“皇上今个一早不是朝政要务,急召大儿么?”
大房原本还以为孝期任职,那是多大的殊荣,暗忖就是宋筠娘失了嫁妆,起码还有官威震慑二房,乍听此噩耗,只差没一个后仰。
二少夫人一边落座一边闲话,“我也是上午去程府陪宰相夫人闲话,临回来前,程宰相刚刚下朝,这才碰巧得了消息。这不转眼就到了美瓷鉴举么,国库里没了银子,皇上愁着这盛世体面呢!皇上举棋不定,这才急召了周内司和一干重臣,大皇子给皇上谏言了一个空手生钱的法子,以朝廷名义发行楮券……”
“楮券?”大房人沉浸在噩耗中兴致缺缺,只有二房人齐齐一副好奇的样子。
二少夫人笑眯眯道,“这个大嫂兴许知道,做大生意的行商携带银两不方便,把钱给名声好的铺子,交换成楮券,到了另一地方的分铺,随到随取,这里面有个契机,就是铺子合理动用部分钱款也不打紧。我也不藏着掖着了,这是程参政的点子呢,由朝廷发行楮券,以超出面额的好处吸引百姓争相购买,笼真金白银到了国库,还愁国库没钱么?”
大老爷嗤笑,“我虽没担过瓷内司,可也知道这朝廷每年一次鉴举,鉴入皇宫的那些瓷器得要多少钱!朝廷把百姓的真金白银变成一张纸,万一没钱还,那不得天下大乱?”大老爷也只是随口说说,他就是见不得二房得瑟!
二少夫人脸色一沉,不客气道,“每年的瓷税达国库的三分之一,等秋后收上瓷税,还愁没钱么?你们这些鉴瓷人就是迂腐,大兄为此还给皇上脸色看了呢,气的皇上当场就要呕血!大皇子立了这个大功,皇上以病退为由,暂由大皇子执掌朝纲。只消这事做的体面了,这皇位么自不用说。”
大势已定,大皇子不日继位,祁家鸡犬升天。
而周家,自然是祁孟娘的天下,大房人个个一脸菜色,愈发看着眼前的满桌珍馐碍眼。
二少夫人摆手让执棋给在座的分蟹,先是太夫人、大老爷和大夫人,手敲桌子道,“大房二房只要一天不分家,就一天不开小灶,就是有一碗稀的,也先捞了米给你们大房,这才是一家人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