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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天在总场看到一辆牛车停在场办前,边上围着不少人,过去一看,原来是农队的人拉来一些茴香在卖。一捆捆的茴香又鲜亮又嫩,这在缺少疏菜的草原可是新鲜事儿。我马上买了一捆往马鞍后一绑,骑上马往回走。
走了有十多里,我忽然后悔起来。买这么一捆茴香怎么吃啊?总不能煮茴香或炒茴香吃吧。忽然灵机一动。何不找个有肉的牧民家包饺子吃。这真是好主意,我暗自高兴,想到在北京吃母亲包的茴香馅饺子顿时直流口水。
到谁家去呢,又不能太远,又不能家里人太多,因为只有这么一小捆茴香。对,去额仁勒阿爸家。额仁勒阿爸家只有两口人,和知青关系最亲密,而且知青们到他家非常随意,如同在自家一样。
主意一定,我飞奔额仁勤阿爸家。能不能吃上这顿茴香馅饺子就看他家有没有现成的羊肉啦。
到了额仁勤阿爸家,我下马第一句话就是:“您家里有肉吗?”弄得老两口莫名其妙。
得到有肉的肯定回答,我把茴香从马鞍子上解下来,拿在手里,说:“咱们包饺子吃,羊肉茴香馅,非常好吃。”
额仁勤阿爸大惊:“这是什么草,你怎么拿来一把草?”
我忙解释:“这不是草,这是菜,一种很好吃的菜,由其与牛羊肉搭配包饺子,烙馅饼,非常好吃。”
“草,草,这和草没有什么两样。人怎么可能吃草呢!”额仁勤阿爸很固执。
我不再根阿爸费话了“好,草,我做好你别吃啊,我和额吉吃”我转头对额吉说:“额吉,拿肉,面来。”
包饺子这活,老两口谁也插不上手,我大包大揽,洗茴香,切菜,剁肉馅,合面,赶饺皮,包饺子。三个人的饺子好包。
额吉把水也烧开了,下饺子,我包得饺子个大,捞到牧民喝茶用的小碗里,三个就一碗,四个就冒尖。
我吃了一口,哈!香!又一口,哈!美!
阿爸看着我吃,嘴里还嘟囔:“这草也能吃。”
我没理阿爸,对额吉说:“吃吧,不是草,最好的菜。”额吉吃起来。吃了两口,说“苏勒,苏勒赛!(非常非常好)”
阿爸眨巴眨巴眼,半信半疑地:“提莫?(是吗)”
额吉点着头:“提莫,提莫!苏勒赛!苏勒安母太!(是的是的,非常好,味道好)”
“吃吧,你再不吃我和额吉都吃光啦!”我把我用的碗递给额吉,意思是再来一碗。
额仁勤阿爸这才端起碗,捏起一个饺子小心亦亦地咬了一口。接着又咬了一口。
我观察着他脸上的变化。
“怎么样?”我问
“嗯,乌呢勒,安母太。(还真是好吃)”阿爸放开肚量吃起来
一大锅饺子,三个人吃了个光。阿爸往后一仰,抚摸着自己的肚子:“吃了一肚子草。原来这草也能吃”
我半嗔半笑地说:“你不要说草了好不好,这是菜。不是草!”
额吉在旁边说:“这菜很好吃。从来没有吃过。”
阿爸说:“好吃,味道好,不过这什么”
我接道:“茴香。”
“茴香,这茴香长得样子与草一样。”阿爸还在胡勒他的肚子。
额吉一边收拾锅碗,一边说:“你不要草、草的说啦。阿拉木苏不是告诉你这是菜嘛!”
阿爸忽然坐起身,对我说:“这个什么茴香是不是也可以做馅饼?”
我说:“是啊,当然可以”
“你下次再带些茴香来,我们做馅饼吃。”
“好的,没问题。”我打包票。
我一手摸着我的肚子一手摸着阿爸的肚子,笑着说:“咱们今天都吃了一肚子草”
“哈哈哈哈”额吉、阿爸、我全笑了。
这是我在草原期间唯一一次吃到的茴香馅饺子,也是额仁勤阿爸和额吉一生中唯一吃到的一次茴香。以后虽然多次去过他们家,但再没有遇到过有卖“茴香草”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