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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年我十七岁,十七岁的女孩说小不小,说大不大,那年的我爱穿瘦瘦的牛仔裤,爱穿肥肥的蝙蝠衫,爱画细细的眉毛,爱涂红红的嘴唇,爱大声讲话,爱写情意浓浓的朦胧诗。每天用笔描绘着生活和感觉,做那让人无法理解的作家梦。
在我还不知道什么才是真正文学的时候,我认识了他,那时,他已是市内很有名气的青年诗人了,他高高瘦瘦。他和我说的第一句话就是:“你应该搞文学,因为你满身都是诗。”一句话就如同一道魔法深深地吸引了我,从此,我便沉入了文学的海洋中苦苦跋涉。
那是怎样的迷醉的一场梦啊,那时,文学之于我之于我的生活是一年多么重要的事,是信念,也是希望,所有的白天和黑夜,所有的梦想和渴望,像是丢失了身外所有的一切,追随他在文学里游戏,他使我知道,如果你献身于自己所追求的理想,那么就该把这个理想当做你的生命,他也是这样不懈地努力着,那样的执著,那样的潇洒,对文学倾心倾血,他的诗作中那尽情而完美的感觉总是深深地打动我,感染我,于是他给了我全部的力量和支撑,那一切关于文学的启蒙就象一阵热烈的风吹向我灵魂深处。
每每热烈地交谈之后,他总要静静地凝视我好久好久,用手轻轻抚摸我红红的唇,说:“你知道吗,我喜欢你弯弯的眉毛,却不喜欢你把唇涂得红红的。因为你该是清纯的你,一如你美丽的诗。”
我没有听他的话,依然涂红红的唇,依然画细线的眉。
有一天,他来找我,说他想到南方闯大世界去并送我一幅画,那是一幅宁静的画,画的是一个红红的嘴唇,下面是一把红色的小提琴,琴把上系着一条白色的锻带,一束温柔的光从很远的地方斜射在那红唇上,没有脸,没有琴声,可是这样一幅画却让我心如潮动,泪如泉涌,我便在一条白色的手绢上为他绣上了一个红红的唇,这时已是倾其所有的思念和眼泪,那是一种很真挚很深沉的感情。
他就这样走了,带着他的诗,他的理想走了。而他的离去,于我就如同离去了生命的大部,他是我青春的偶像,唯一的偶像,我崇拜他。从此,我便不再涂红唇。
他走后便不再有消息,也看不见他发表过什么诗章,我却始终如一地用笔倾泻着我所有的热望。
后来,一次出差,在车上偶然遇到了他。五年了,他变了许多,原来瘦削的身躯变胖变园了,没有了棱角没有了线条,甚至没有了那种潇洒的感觉,在同他交谈的几个小时中,他始终在谈他的生意,他的财产,连一次也没有谈到文学。我久久望着他,我才真正地感到什么是偶像的破灭,我甚至怀疑过自己,在少女时代的梦中,是否真正爱过他,崇拜过他,并把他当做了那生命的一部分!
但也许这些都不重要,因为我知道那十七岁起的关于文学的梦想并没有破灭,尽管我还没有成为一名作家,但我依然如故地坐在梦想的翅膀上,对文学怀着一种青春的迷恋,崇拜和向往。这是个梦想的过程,也是个奋斗的过程,在这个过程中,我们长大,我们懂得了什么叫艰辛、忍耐和毅力。
望着那幅没有面孔的红唇装饰画,我拿起一支红红的唇膏,把嘴唇涂得红红的,把眉毛画得细细的,潇洒地去走我认定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