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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时候,跟父母去外婆家玩是一件令我异常兴奋的事。我的老家在山脚下,外婆家在屋后高耸入云的大山里,清晨从家里出发,一路爬山,直走得气喘吁吁、大汗淋漓,傍午方能抵达。我时常央求父母带我去外婆家而不顾腿脚酸软,甚至脚底时而磨出血泡的原因,除了外婆家有许多诱人的糖果外,更重要的是还有一个与我年纪相仿的伙伴阿拢。
阿拢是外婆邻居的孩子,算起来还是我的远房表兄弟。至于他的长相,如今在我的脑海里已不能清晰地再现,只是留下一个活泼可爱的的小男孩的模糊的影子。
每当我与父母去外婆家,我的身影出现在外婆家对面的山冈上的时候,阿拢总会及时发现,一路手舞足蹈,兴高采烈地跑来迎接我。遇到我时,就迫不及待地把我拉去一起玩耍。他是时时盼望并恭候着我的到来的。
我们常玩的项目是打“纸包”就是把纸按照方法折叠成正方形在地上打,以把对方的“纸包”打反过去为胜。我只会折这种普通的“纸包”而阿拢却能折外形美观的他叫“东南西北”的“纸包”由于他的“东南西北”比我的“纸包”厚,所以总是我输,且把口袋里的“纸包”输个精光。阿拢却不和我当真,把我输的“纸包”全部还给我,还教我怎样折“东南西北”在儿时,阿拢的做法跟现在赌徒赢了人家的钱而后又全部归还是没有什么区别的,只是赌徒不会发慈悲做傻事,而阿拢这样做也正是基于他纯洁的心灵和对我深厚的友谊。每当回想起阿拢,我总忍不住拿出纸来要折“东南西北”却由于记忆经不起岁月的考验总在叹气声中以失败告终。
外婆家院子围墙的石坎外有一株带刺灌木,会长一种形状、大小与花生米相近的叫“柿壳”的野果。“柿壳”味道酸中带涩,回想起来实在并不好吃,可对于我们这些极少吃过水果的孩子来说,无疑是有极大的诱惑力的。那次,我和阿拢同时发现了树上唯一的一颗“柿壳”非常兴奋。可“柿壳”在围墙外,根本够不着,况且这是一座很高的石坎,不小心跌下去后果不堪设想!我正懊恼,阿拢说:“我下去摘。”我不像阿拢那样身手灵活,善于爬坎,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把美味夺走。阿拢手脚并用,小心翼翼地往下爬。爬到时,左手伸进石缝里牢牢地抓住石块,艰难地向右努力转过身去,把右手尽量伸长,却依然够不着。他索性抓住枝干,往里拉了拉,接着把手慢慢地往外移,好不容易才摘到了“柿壳”他高兴地把“柿壳”放进裤兜里,然后往上爬。爬到坎沿时,因为过于喜悦吧,他猛地往上一窜,跃进了围墙,却又“啊”地大叫一声,让我吓了一跳。他蹲在地上,忧着脸,嘘着气,慢慢地挽起裤脚。原来,他的膝盖被蹭破了皮,还渗出丝丝血来。他顾不得自己的伤口,从口袋里摸出“柿壳”递给我。我愣了一下:“你不是摘给自己吃呀?”他笑笑说:“我吃过的。让你尝尝新鲜。”我推托不过,欣喜而又不安地接了过来。长大后,我吃过许许多多的水果,但总不及对这颗酸酸涩涩的小“柿壳”印象深刻。
上学以后,我就很少去外婆家。后来,外婆亡故,我就更少去了。当然也就很少与阿拢见面。长大后,我一直没见过阿拢,只依稀听到了一些有关他的消息。他随父母搬到一个小镇去居住,后来却染上了毒瘾,一次,用针筒给自己静脉注射毒品,死于非命。
天真可爱的儿时伙伴阿拢居然与毒品扯上关系,并为之丧命,这真是让我做梦也梦不到的事啊!想起阿拢,我的脑子里就时时闪现着一串串的问号,犹如大海上汹涌的波涛,让我久久不能平静。我的这篇回忆文章,也成了对阿拢的追悼文了。呜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