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花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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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屋旁的桂花树，孤零零地站着。

    这棵桂花树移居到这里已经有十几年了，那时，我才读小学。我们村里有几棵成年的桂花树，桂花盛开时节，花香弥漫着整个村子。中午放学时，我们一群孩子顾不得回家吃饭，一路呼喊着直奔桂花树。一瞧那桂花树的主人不注意，就猴儿般机灵往树上窜，等到主人闻声赶来，我们业已折下中意的花枝从树上滑下，呼喊着跑开了。

    桂花的芳香，滋长了我拥有桂花树的念头。一个下午，我闲逛般来到了桂花树下，伺机一连拔了八株桂花树苗，塞到衣服里。到底是农村的孩子，我知道应该怎么种树。把桂花树苗放在水沟里泡了一会儿后，我找来钩锄，在屋旁的杂地里挖好了坑，一株一株种好了桂花树苗，又从水沟里挖了一些烂泥，算是给桂花树下了肥料。自此以后，每当我放学回家，总要去屋旁的杂地里逗留一会儿，看一看这些我亲手种的桂花树。可能是因为当时拔桂花树苗时比较慌张，有几株拔断了主根，并且根部没有附带着泥土，有一株桂花树苗夭折了。我生怕还会有桂花树苗不能成活，就时常给它们浇水、培土，精心地呵护着这些脆弱的生命。桂花树的生命力还是比较强的，另外七株居然长势都很好。

    我小学毕业后，读了初中，读了师范，被分配到外镇的一所小学任教。我从读小学的变成教小学的，从小孩子变成了小伙子。那棵桂花树也茁壮地成长着，变粗，变高，比我还高。不在家的日子里，我时常思念着这些我亲手种的，伴随着我成长的桂花树，慈爱的母亲挂念着孩子般的。

    在原来那所小学待了两年后，为了锻炼自我和考验自我，我应聘去了一所私立学校。可没想到的是，我心爱的桂花树中的四棵，也因故“迁居”了。那天，我抽空回家，照例去屋旁的杂地里看看桂花树，却发现桂花树少了四棵，那四棵桂花树所在的位置有泥土被新翻过的痕迹。原来，那四棵桂花树被哥卖给镇中学了，大概是缺钱用吧。我虽然对桂花树割舍不得，可既然是被哥卖掉的，我又能说什么呢？就安慰自己，桂花树是被学校买去绿化校园用的，作为一名教师，总不能耿耿于怀吧！

    经过这次变故，我对剩下的那三棵桂花树就更钟爱了，常常对着它们出神，盼望它们快快长大。与朋友闲聊时，我总会情不自禁地讲到自己的桂花树，脸上流露出无比温柔的神色。也许是我讲述得太动感情了，使两个要好的朋友受到感染，要求我各自送他们一棵，这样，朋友们不必每天都呆在一起，看到桂花树就能感受到朋友的心了。我不好拂朋友之意，就应允了。

    那两位朋友与我从相识到相知，从普通同事到要好朋友，有四五年了，却从未到过我家。清明节前的一个午后，比我年长二十多岁的那位出乎意料地光顾我的茅舍，惊喜之余，我买了些酒菜招待他。朋友是个懂人情懂世故，讲话很中听的人，喝过几杯酒后，便与我的父母拉开家常。他还讲到我去他家时，他老婆就像儿子回家般高兴，讲得我父母激动不已，生怕因为没有好东西吃而慢待了他。喝足了酒，我带朋友去参观一个正在建造的电站。路上，朋友忽地说起我关于桂花树的许诺该兑现了，我一面埋怨着自己的疏忽，一面摸出手机，当着他的面向家里打电话，让父亲从三棵桂花树中挑最好的一棵挖出来，再包扎好，给朋友准备着。参观了电站后，朋友到我家带上了桂花树，就走了。送走了朋友，我不解地问父亲，留下的两棵桂花树一棵高，一棵枝叶长得密，各有优点，送走的那棵却是很平常的，我叮嘱挑好的挖，怎么还是差的挖给人家呢？父亲却说，挖走的那棵很粗壮嘛！况且，种的位置也不合适，早该挖了。父亲是凭自己的感觉真的挑好的挖，还是割舍不下呢？

    前几天，我在一所学校听课时遇到了另一个朋友，他提起什么时候也要来我家挖桂花树。我借故婉拒了，后来想想终觉不妥，就挖了一棵给他送去。

    屋旁的桂花树，只剩下一棵了，它孤零零地站着。桂花树啊，能否继续陪伴着我，陪我挨过一个个严冬，熬过一个个酷暑，让我看着你长大，开花，闻到你沁人心脾的花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