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猜测都只是猜测。如今已经不想去想,到底付出这么大的代价是不是值得……
天家无手足,天家无父子。
胤禛只回头道:“你在离京之前曾给我一本账册,可是沈恙的?”
“沈恙官私两道的盐都在走,四爷没把我的账册用去要挟他吧?”
顾怀袖微微眯了一下眼,直视着胤禛。
胤禛摇了摇头,不过却掐佛珠道:“看你在人前还对沈恙的儿子挺不错,你夫君也是沈取的先生,怎么偏偏……”
偏偏顾三背后捅人刀子这么不留情?
顾怀袖岂能不知道胤禛想要说什么,只是这件事她不会有任何的改变:“若有人以四爷丧子之痛来设局,四爷怕也跟现在的我一样,心里总归有个疙瘩解不开的……您那里知道,每次见着沈取,我是什么心情呢……”
“你该自称奴才。”
胤禛不对事情发表任何意见,却提醒顾怀袖。
不过,在顾怀袖看向他的时候,胤禛又随口道:“事情谈完了,你自个儿忙去吧,钦差这边就该走了,周道新此人不会有事,你代转一句便是。”
“奴才明白。“
顾怀袖福了个身,便退了出去。
这会儿周道新还没走,王岩现在还没革职查办,只是因为还要用人来安置灾民,看看能不能戴罪立功,像是当年的宋荦一样。
周道新巡抚一省,这会儿还要写桐城县令这几年政绩相关的文书,查了县衙之中许多的卷宗,又发现旧案沉积不少,王岩这几天走路都是飘的。
好不容易查完卷宗,周道新到张廷玉这里来拜访,两个人也很有一段时间没见过,当年因为朱三太子一案闹出嫌隙来,不过至交总归还是至交,赈灾时候帮扶,很是得利。
他来的时候,顾怀袖正在逗着正月,教她说话,至于张廷玉抱着的除夕,还是在睡觉,懒得令人发指。
“正月生下来的时候肠胃不好,现在倒是长得好……我只担心除夕,你不觉得,他跟霭哥儿当年越来越像了吗?”
张廷玉看着儿子的脸,手摸上去又肉乎了许多。
顾怀袖一听这句话就有些不乐意,“哪儿能每个孩子都跟霭哥儿小时候一样胖呢?这个又不是胎里带出来的,只是除夕太懒,吃了睡睡了吃,乖巧倒是乖巧,就是……”
“就是太懒了些。”
张廷玉不紧不慢地接了一句。
孩子们都还不很大,有了养着霭哥儿的经验,现在带着孩子也不觉得很累。
阿德在外头说巡抚周大人来访,张廷玉就很自然地将孩子给放下了,道:“我去外头看看。”
“眼看着要到日中,留他下来吃顿饭吧。现在四爷跟十三爷都打马回京准备交差了,周道新这边也没什么大事,总归有什么差错也落不到他的头上去……你们毕竟还是多年故交。”
顾怀袖的意思,张廷玉明白,他亲亲她脸颊,便笑着出去了。
有人同时去厨房那边吩咐做事,张廷玉则顺着院墙这边走过去。
隔壁还是叶家,只是已经多年没有往来了,张英等人没了的时候,也没说有个什么表示。毕竟叶家的姑娘平白没了,现在还记恨着张家呢。眼看着叶家那边请来了风水先生,赈灾之后的几天,都在琢磨着怎么修院墙。
到底两家中间这一道墙已经老高了,人人都叫做“六尺墙”,代表着两家之间的恩怨。
可张廷玉没想到,今天刚从这里过,还想着怎么跟周道新说话,只听见隔墙一声大喊:“砸了!”
紧接着就是巨锤敲击墙面的声音,阿德简直被吓了一跳,整个人都往上蹦了蹦:“隔壁的你们干什么!”
叶员外早已经老迈不已,身边站着个先生,拿了个罗盘正在算,说这面墙打了好,回头重修。
张廷玉就这么背着手一望,忽然之间有些无话可说。
叶家当时没了一个姑娘,后来叶家一位公子也因为落第而投河自尽,那一年张廷玉乡试也没中,可是他借此扳倒了当时的乡试主考官赵子芳。后来张廷玉高中状元,桐城这边得了消息也热闹了好一阵,叶员外一想到自己亡子,哪里能高兴?
现在张英吴氏去了没三年,竟然有人砸墙而过,张廷玉倒是哂笑,他们也不怕沾了晦气。
“叶员外,这是何意?”
叶员外冷笑了一声:“两家隔着墙久了,府挨着府,不知道的还以为跟你们张家多亲近,如今拆了重修,你们家的墙往后头退三尺出去!”
一口恶气在心头,叶员外这么多年都没有想明白,自家儿子怎么就那样平白去了,张家的儿子竟然就中了解元,又得了状元,后面还有个朝元!人比人真是气死个人,今天叶员外就是来找晦气的!
他看向了后面犹犹豫豫的工匠,只道:“还愣着干什么?砸!”
阿德一看这人还来了劲儿,上去就掳袖子:“嘿,你们这也太无礼了吧?咱们家都还挂着白,你们什么意思?!”
“修墙之事十万火急,风水先生算过了,碍不着你们家。”
叶员外可懒得理会阿德,说了一句就继续指着墙,让工匠砸。
眼看着阿德还要跟他理论,张廷玉却冷笑了一声:“让他们砸!”
眼不见心不烦,张廷玉那边还有周道新等着,不过就是一面墙,张家大宅大着,还怕少了那三尺地?
“二爷,这,这也——”
阿德就是难咽下这口气,好好的这叶家也是能找事,钦差贵人一走,立刻就上来找事了。只怕是最近见着张家里里外外进出不少人,知道现在张家人厉害,所以看着堵心了吧?
原本都是桐城望族,怎么就成了这样?
“二爷,咱们这三尺千万不能退!要是退了……”
“有什么不能退的?”
张廷玉步子顿了一下,回头看了看那被砸了的墙,三尺而已。
“先父言,万里长城今犹在,不见当年秦始皇。一堵墙,再过几年风风雨雨去,你且看看还留下什么……让吧,让他三尺又何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