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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旗胜大厦。
这两天顶楼总裁办的秘书们个个拉着一张苦瓜脸,见到楼下同仁也少了平日的那份趾高气昂,倒是显得平易近人许多。
“不想干了现在就滚去二十四楼找严清,出去!”
冷冷的声线清晰地在偌大的总裁办公室内响起,周颂玉低头批阅着文件,神色冷峻,若不是孙宁确定自己没有幻听,他真以为自己被晾在一边当成空气了。
孙宁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只能暗自腹诽,老板你自己把媳妇儿给气跑了,干嘛一个劲儿地把气都往我们身上撒,我们也是有人权的!
夹着菊花从老板办公室里退出来,抬头发现所有人都面色紧绷地盯着自己,孙宁再次苦笑,李秘书递了杯热咖啡给他,孙宁感慨万分,“谢了李姐,对了——”
孙宁凑到李秘书耳边低语了几句,李秘书半信半疑地看他:“是不是啊?”
“反正你先准备着呗,总比到时匆匆忙忙出了岔子挨骂好,老板最近心情不太好,你懂的——”
“呃,懂,我懂了,我现在就去办。”李秘书拍拍孙宁的肩膀,“辛苦你了。”
孙宁摆摆手,不在意地说:“没事儿,那我先去忙了李姐,回见。”
“哎,好叻,去忙吧。”
孔秘书知道孙特助这会儿刚被骂,也就不主动送上门惹人嫌了,犹豫了半天还是凑到李秘书身边,小声问道:“李姐,刚刚孙特助悄悄跟您说什么了?”
其他几位秘书虽然没问,但听到孔秘书先开了口,也都竖起耳朵响听个仔细,毕竟现在她们是一条绳上的蚂蚱,老板点把火,她们谁都可能遭殃。
李秘书没正面回答,也知道她们都紧张着呢,便朝所有人扫了一眼,淡定地说:“放心,没你们什么事儿。与其想东想西地担惊受怕,不如把自己手头工作都做做好,就算被骂也底气足。”
李秘书回到座位后,将手边的事情都暂时放了放,赶紧先订机票和酒店。临下班前,内线电话响起来,果然孙特助猜得没错儿,老板临时决定飞上海!
比起帝都的乌云压顶,苏州现下是雨后放晴了。
吉祥听说党旗回苏州了,隔天就从上海赶了回来。她是第一次见到代善,虽然这个名字她已经从党旗嘴里听到过很多次,代善也一样,算得上是熟悉的陌生人,因此两人一见如故。
作为苏州土著,吉祥对本地和周边的景点兴致缺缺,实在是去的次数太多,已经毫无新鲜感了。但作为头一回下江南的善娘娘,对这号称“中国第一水乡”的千年古镇抱有极大的热忱和兴趣,党旗本也打算带她去看看的,于是吉祥便跟着一块儿去了。
周庄的门票要一百大洋,虽然是党旗掏的腰包,但吉祥还是忍不住要骂骂咧咧地嘀咕几句:“里面兜一圈就没了,都是商店,门票还卖这么贵,太坑爹了。”
“啊哟,我说你行了喂,来都来了,说这么扫兴的话干嘛?走啦,进去了。”
党旗笑着推了吉祥一把,拉着代善一块儿进了大门。吉祥还没抱怨够,又挽着代善的胳膊兴致勃勃地解释:“阿呆我跟你说,我每次来都没买过门票,真的。”
阿呆是吉祥给代善取的昵称,本来是阿代,喊着喊着就成了阿呆,代善那个二货居然也没有提出异议,于是就这么叫了起来。
代善听了有些好奇,“那你怎么进来的?”
“要是早点来,六七点的样子,那会儿工作人员都还没上班呢,可以从里面的巷子钻进来。上大学那会儿,我同学嚷嚷着要来玩,我就带他们过来,不过不是钻巷子,是光明正大的进来。”吉祥颇为得意地说着。
党旗有些鄙视地看了她一眼,代善却更好奇了,吉祥卖了会儿关子才说:“周庄这边有个应用技术学院,凭他们学校的学生证进去就不用买门票。我每次都去借一打,然后把各自的照片换上去就搞定了,怎么样,聪明吧?”
“啊,还能这样啊?那那个学院的学生岂不是可以站在售票处那儿出租学生证,五十块一天的话,生意应该也很好吧?”代善还真是在认真思考这个问题。
吉祥笑得不行,“阿呆你还蛮聪明的嘛。”
代善脸一红,说:“以前我带我家亲戚去故宫玩儿,故宫门口就有很多学生上来问要不要帮买学生票,他们代买的话收二十块好处费,算下来还是比全票划算。”
“那你后来也干过这事?”
代善连忙摆摆手,“怎么可能!不过有次去碰到了系里的同学,虽然不怎么熟悉,但也觉得挺尴尬的。”
党旗嗤笑道:“人家都没觉得尴尬,你有什么好不自在的。你都不知道,后来在每回在学校碰到那个女生,她都低着头绕道走,好像自己欠了人家一屁股债似的。”
“阿呆单纯嘛,她是怕别人觉得不好意思。”
代善十分同意吉祥的说法,点头如捣蒜,“吉祥说得没错,我就是这么想的。”
在周庄一路走马观花,代善什么店都要进去瞅一瞅,瞧一瞧,吉祥难得没有表现出不耐烦,还一边给代善介绍这介绍那,顺便帮着一块儿杀杀价,两人简直不亦乐乎,反倒是党旗觉得自己就快被这两人给忽略了,彻底沦为跟班。
代善想买的东西太多了,光粗布衣和绣花鞋就买了好几样,样样爱不释手,要不是党旗拉着,她简直就想赖在绣鞋店不走了。
中午的时候随便找了家饭馆吃的饭,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刚好一个靠窗临水的位置给空了出来,吉祥动作敏捷地冲过去占座,把代善看得目瞪口呆。
代善也没看菜单,她这次终于表现了一回客随主便,做东的点什么,她就吃什么,只有一个要求,一定要点万三蹄,她从进到周庄里面就开始垂涎那红彤彤的大蹄髈了。
酒足饭饱后三人到渡口租船,租一条船要八十,可以坐八个人,按吉祥的脾气肯定是要讨价还价一番的,不过今天有个富婆全程买单,所以她也跟着装了回大款,不就八十嘛!三个人坐悠闲得很!
不过有两对小情侣想跟她们拼船,代善和吉祥都不吭声,党旗点点头,同意了,于是七个人上了一条船。吉祥在代善耳边咬牙切齿:“秀恩爱的都得死。”
作为一个即将失婚的妇女,代善再次对吉祥的话表示了高度统一的认同性,重重地点了点头:“都得死!”
“说什么呢?什么死不死的?”
她们两个说悄悄话,党旗听不太清楚,只是看两人那同仇敌忾的表情,就知道不是什么好话,没想到这两人还挺臭味相投的。
划船的是个穿着蓝印花布的船娘,边划船边给她们介绍沿途的风景,吉祥听得直打瞌睡。党旗让船娘唱几首歌,因为唱歌要另外收费,所以其中有对情侣表情有些不自在了,不知道等会儿船歌费是不是也要平摊,党旗一笑,“我请大家听歌,阿姨您看着唱吧。”
船娘笑着应了,摇着船桨,哼起了当地特色的民谣,代善听不懂她在唱什么,但也很捧场地听得相当认真,曲罢还不忘鼓掌夸赞,船娘笑过,唱得更来劲了。
党旗胳膊撑在大腿上,一手支着下巴,清风徐来,耳边传来的是船娘不甚优美的歌声,但十分应景。在北京的这些年,无论是上学还是上班,都保持着一种快节奏、高度紧张的生活步调,反而忽略了身边的许多景致,像船娘这样每天划划船,唱唱歌,跟游客聊聊天的日子,大概也是万分惬意的。
从医院检查完出来那天,她就真的决定要辞职了,工作辞了,把北京的房子再卖了,回到苏州,一切重新开始。那时候,她和周颂玉大概就真的不会再有牵扯了。说不想,说忘记,那是假的,一个活生生的人,一个曾经与自己那样亲密过的人,哪是说不想就不想,说忘记就能忘记的。不过她相信,这都只是暂时的。
伸手舀了舀河水,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党旗,加油!
下了船,和那两对情侣分道扬镳,三人又随便走了走,走到哪儿逛到哪儿,也没有特别的目的地。
没一会儿,三人就逛到了一栋两层小楼前,白墙青瓦,墙壁不知经历了多少岁月洗礼,显得有些斑驳。门前的屋檐下挂着两盏白色的灯笼,上面写着“怪”字,看起来十分诡异,再抬眼看向门上悬挂着的牌匾,原来这便是周庄的怪楼。
在怪楼的幻视馆里兜了一圈,党旗和吉祥都来过,所以不觉得新鲜,所谓的幻视其实就是利用一些物理原理来造成视觉上的偏差,将一些匪夷所思的情景展现出来,为游客营造出奇幻的体验。代善不厌其烦地玩过穿墙走避、空中浮游和隐身等,吉祥成了她的御用照相师,党旗么,就是负责拎包的,还得替她拿着一堆特色纪念品,实打实的跟班。
怪楼的第二层还有个幻听阁,吉祥死都不肯进去,党旗知道她怕黑,便有心整整她,对代善说,要是吉祥不进去,那她也不进去了。
代善被吉祥的顽死抵抗弄得也有点七上八下,好像里面真有什么妖魔鬼怪似的,一个人也不敢进去了,但又按捺不住自己强烈的好奇心,只能用乞求的眼神看着吉祥,边拉边扯:“进去吧,小吉吉,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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