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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锦文起身往里屋而来,苏雅萍却说声不急,笑道,“这害喜的人嘴馋,今日怎么没了常喝的汤?”乔太太对方婆子使个脸色,方婆子忙使人到厨房端了来,舀一碗递给苏雅萍,苏雅萍喝一口笑道,“不是这个味道。”乔仁泽在旁说道,“快去快去,跟往常一样的,赶紧做了盛上来。”
☆、第42章浣花汤
苏雅萍笑说声不用了,吩咐身后的小丫头,“咱们屋里的端出来让大家伙都尝尝。”小丫头端了来,苏雅萍揭开盖子,笑对许锦文道,“二姑爷给瞧瞧,这汤里可有乾坤?”许锦文舀一勺闻了闻,脸色一变道,“岳父,此乃浣花汤,为妇人避孕所用。”
苏雅萍脸色瞬间苍白,凄哀说道,“老爷,这些日子以来奴婢一直在喝此汤,看来是有人不欲让奴家有孕,生怕奴生下儿子会夺家产,是以想出这样恶毒的诡计。”乔仁泽捶桌对着乔太太怒吼道,“是不是你?”
乔太太张了张口,此事一出,老爷日后只怕是厌了她,再也不会理她,那她在这府中的地位,急切中想起乔安,对啊,我有儿子,有我儿子给我撑腰,我怕什么?喊一声平安,无人应答,心中一慌,平安自小心善,难道他也厌了我了她的病本就没有全好,因席云舒到来,勉强下床迎接,又送出府门,此时阖府欢宴,强撑着入席,心中一阵焦灼,吐出一口鲜血,两眼一翻晕死过去。
许锦文忙过去救护,乔仁泽手臂一伸,“休要管她,死不了。”朝着席间众人一一瞧了过来,冰冷的目光刀剑一般,被看到的人都低下头去,只麦穗没有低头,此时乔湘灵急中生智,指指麦穗道,“父亲,这些日子母亲卧病在床,乃是麦穗管家,她自然是知道内情的。”
乔仁泽心中明白大概是那个女儿给乔太太出的主意,只是不能明说,否则又是鸡犬不宁,苏雅萍缩在他身后,眼巴巴看着他,等着他给做主,他得给雅萍一个交待,且这些日子平安与麦穗两情缱绻,他察觉到了,只怕夜长梦多,今日倒是个好时机,当下盯着麦穗道,“原来是你,你怕雅萍生下儿子,于平安不利,是也不是?”
麦穗一惊,她心中坦荡,却没想到此事能与她牵扯上,平日和气的公爹疾言厉色,竟是认定了她,忙起身笑说道,“父亲,这汤我也是每日都喝,却不知是什么浣花汤,小丫头说,是驱寒补血的。”
乔仁泽道,“既是你当家,厨房里每日买的什么,吃的什么,你心中应该有数。”说着话看向方婆子,“你说,可是大奶奶主使?”方婆子身子一缩,“这个,奴婢不敢说。”乔仁泽一指麦穗,“你竟是这样的心肠,可叹我一心待你,这就找了麦兄弟来,将此事仔细说上一说。”
此时乔安从门外进来,察觉气氛不对,进来问道,“出了何事?”麦穗看向他,他定会信我,乔湘灵在旁抢着道,“麦穗一直喝着浣花汤避孕,不想给你生孩子,顺便害了苏姨娘。”乔安一听,想起麦穗所说三年之约,你竟是如此未雨绸缪吗?一心想要三年后无牵无挂离开我?疑心看向麦穗,麦穗触到他的目光,你竟会怀疑我?
一声冷笑说道,“没错,就是我,我讨厌乔家,早就想离去,今日罪证确凿,你们可以名正言顺休了我,又不会被戚叔父怪罪。”说着话往门外冲去,乔安心中的惊疑一闪而逝,过去一把攥住她手臂,“麦穗,此事大家当面说清楚了,你别一时鲁莽就妄担了罪名。”麦穗狠狠一脚踢在他腿弯,乔安吃痛松开手,麦穗风一般跑了出去,乔安忙喊秀禾墨砚跟着。
苏雅萍只想让乔太太继续病着,并不想牵连麦穗,因麦穗当家极为公道,从不有意为难她。揉了揉乔仁泽后背,“老爷,奴家觉得不是麦穗所为,奴家来到乔家当日,饭桌上就有这汤,那时太太还没生病,再说了,麦穗就算害我,可以想别的法子,也不会有意累及自身,奴家瞧着,她和大爷十分恩爱,怎么会不愿意给大爷生孩子?分明是有人在害她也在害我。”
乔安知道自己一时犯了小器,错怪了麦穗,心中痛悔,想要赶快了结此处的事,好回去哄劝麦穗,咬着牙目光扫过三位姐姐,就问乔湘银道,“二姐姐家中那么大的药房,有很多浣花吧?”乔湘银一愣,却也没有否认。
此时许锦文为乔太太把脉针灸过,吩咐人将她抬回屋中好生照管,回头问乔湘银道,“湘银,这几个月来,药房中浣花少了许多,问过卖药的伙计,说是湘灵派人要了去,我想着,许是给裴家那些大丫头用的,今日看来,是我料错了,湘银说实话,浣花给了谁?做什么用?”
乔湘银低了头,许锦文又唤一声湘银,乔湘银从未有过的低声,“是三妹,给母亲出的主意,即便平安碰了麦穗,麦穗也难以有孕,三年后就以无所出休了她,后来苏雅萍来了,母亲就顺便给她也喝上,免得生出孩子来跟平安争夺家产,三妹还想用红花以绝后患,我觉得太缺德了,就没答应。”
乔湘灵在一旁急了,指着乔湘银道,“二姐姐血口喷人。”乔安看向湘金,湘金忙道,“我们三个上次打赌,湘灵输了,大概又出了这样主意。”乔安就问赌得什么,乔湘金醒悟过来说错了话,忙喊声天哪,捂住了嘴,乔安厉声喝道,“大姐姐既说了出来,还是说实话。”乔湘金脖子一缩,期期艾艾说了,乔安勃然大怒。
一一指过三位姐姐,“我们家成了什么?我们家都是些什么人?竟有这样的心肠,故意陷害麦穗,今日话说在这儿,父母亲在世,过年过节你们就来看看,他日父母亲过世了,你们就当没有我这门亲戚,互不来往,这会儿,都给我滚出去。”
乔仁泽喝声平安,乔安看着他,“怎样?父亲也有意欺负麦穗?”乔仁泽看儿子两眼血红一脸的狰狞,忙说道,“我没有,我一直当麦穗是侄女,刚刚也是气急了……”正要出门的乔湘金一心讨好弟弟,回头道,“之前我们以为父亲待麦穗好,一直偷偷摸摸欺负她,后来父亲对母亲说了,要假作对她好,要走也让她自己愿意走,这样戚将军回来怪我们不得。”
乔仁泽险些背过气去,苏雅萍心中一哼,这一家人竟都是这样歹毒,麦穗可真是不易。乔安想到麦穗遭受的一切,心疼得拧在了一起,之前知道她受过委屈,以为是象寻常人家一般给新媳妇下马威,却没想到家人会这样不择手段欺负她,想来若不是三婶娘,她不知会被坑害多少次,若不是她性子开朗,只怕早就被逼得跳了井。
三位姑奶奶逃一般走了,乔安瞪了乔仁泽一眼,出来时墨砚正候着,忙忙说道,“大奶奶去了风月楼。”
麦穗气冲冲出了乔家,来到风月楼,飞卿正在收拾行装,麦穗气急之下没有察觉,只跟飞卿道,“飞卿姐姐,帮我找一辆马车,我要回白水村去,日后再不回来了。”飞卿忙问,“和乔安闹别扭了?”麦穗气道,“不只是他,他们全家。”身后秀禾愤愤说道,“这些日子以来,她们竟一直给大奶奶喝浣花汤。”
飞卿一听火冒三丈,找了马车来去送麦穗,自己也骑了马,陪着她一起回到白水村,进了麦家大门顾不上和麦父麦母叙旧,说了浣花汤之事,秀禾在旁将麦穗昔日所受委屈一五一十告知,听得麦母直抹眼泪,麦清也气得直哭,“阿姊竟受了这么大委屈,怎么回来也不说?”
麦父听完一言不发,骑了飞卿的马抄近道直奔昌都方向,进了城打听到乔府,策马到来时,乔仁泽正在马车旁安慰苏雅萍,“雅萍受了委屈,今日春暖花开的,带你出去走走,到城外福聚寺上香,求送子观音为我们送个娃娃来。”
正低头安慰着,猛不防有鞭子兜头而下,乔仁泽嘶声中,又挨了几鞭子,就觉血从头上滴了下来,透血雪雾看到麦守义凶神恶煞站着,一边抽打着一边怒斥道,“好你个乔仁泽,你敢纵容妻女欺负我的女儿,你以为只有传贵治得了你?我今日就打死你,为麦穗出这口恶气。”
乔仁泽忙招呼左右阻拦,头脑中残留着清明,今日不能对麦守义动手,若动了手,他日戚传贵得知,自己再无翻身之日。麦守义疯了一般,没头没脑抽打过来,方成带着一帮家丁阻拦,围观的人们议论纷纷,相互询问到底何事。
何翠仙近日肚子大了,每日呆在家中,闲着就隔墙听乔府的热闹,今日的事她隐约听了七八分,又找来一个婆子给一窜钱,知道了根由,这会儿听着众人议论,心想,我虽不喜麦穗,不过今日时机难得,就让最爱脸面的乔老爷乔太太,在昌都没了脸,日后无法见人。遂大声说道,“这位乃是乔安的岳父,乔仁泽夫妇嫌弃他们家贫,却又不敢得罪戚将军,将他家女儿娶进家门后,不择手段欺负陷害,他今日是为女儿讨公道来了。”
围观的人议论声更大,何翠仙又趁着火添一把柴,更加大声道,“这乔府啊最重门第,我嫁进来时,也是嫌弃我娘家门第低微,竟欺负我一个大肚子的,借着分家将我们扫地出门,众位街坊四邻也瞧瞧,这宅子是老太爷留下的,却只给我们两个小院子。”
乔仁泽眼看着苦心经营的老爷形象毁于一旦,他千算万算,没想到麦守义一介书生,为了女儿会如此发狠,竟挥鞭打上门来,将他打得头晕眼花,再听何翠仙一嚷嚷,眼前一黑朝苏雅萍靠了过去,想让苏雅萍扶他一把,不想苏雅萍身子往后一撤,乔仁泽一头栽倒在地昏死过去。
麦守义转身上马走了,十六年前离开昌都时,他曾发过誓,再也不会踏进昌都城门一步,今日为了女儿,他豁出去了,打定主意让麦穗与乔安和离,骑了马回白水村而去。
☆、第43章长跪不起
此时乔安寻到了白水村,麦清跑过来开的院门,看到乔安又红了眼圈,“你们家的人怎么那么坏?那样欺负我阿姊,虽说舍不得,我也不想再叫你姊夫了。”乔安摸摸他头,蹲下身笑道,“一日一家人,一辈子一家人,要相信姊夫。”麦清点点头,小手往乔安手中一放,冲着屋里喊道,“姊夫来了。”
麦穗正在屋中安慰哭泣的麦母,她对乔家人并不在意,只气乔安竟猜疑她,听到乔安的喊声紧咬了唇,飞卿自麦守义气冲冲走后,知道自己气恼之下一番话惹出了祸端,乔家倒罢了,乔安和麦穗蜜里调油一般,乔安又是容十的好友,咬着唇不说话,却也不后悔,早就应该让麦叔父知道乔家人的心肠。
麦母喜爱这个女婿,红肿着眼迎了出来,乔安看到岳母,噗通跪下了,连磕十几个响头,“岳母,都是我的错,刚成亲的时候在外贪玩,没有对麦穗上心,令她受了许多委屈,小婿日后会全心护着她,不让她再受一丝一毫的委屈,就算是豁出性命……”
麦穗冲了出来,“你们家人的恶意我早就知道,我也不怕,只是你,因为你三姐姐一句话挑拨,你就疑心我。“乔安忙道,“我不是疑心麦穗,我只是以为麦穗还想着那三年之约,我难受。”麦穗气愤道,“想着三年之约,不也是疑心我?”
乔安从地上起来,跑到麦穗面前,惭愧说道道,“确实有一瞬间的疑心,疑心麦穗因三年之约,不愿意给我生娃娃,之前在房中,因为这个气闷了半天,麦穗,我错了,你打我……”说着话将脸伸了过去,捉住麦穗的手让她打,麦穗大力甩开他,“懒得打你。”气冲冲回屋去了,乔安呆愣着伤心不已,麦穗她,竟不肯打我了。
伤心一会儿追进了屋中,紧紧攥住麦穗的手,“麦穗,你打我,狠狠得打,打到出气为止。麦穗若不理我,我活着,也就没了趣味。”麦穗冲口说道,“那你死给我看。”说过又觉后悔,捂了嘴紧张看着乔安,乔安看着麦穗,看着看着红了眼圈,“麦穗,你先在白水村住着,一切交给我,待风平浪静后,再跟我回去,麦穗,可好吗?”
说着话落下泪来,麦穗看着他,乔安刚刚在院中磕头,额头上脸上都是尘土,这会儿泪水冲过,脸上满是东一道西一道的泥印,狼狈不堪,麦穗心中一酸,吸吸鼻子刚要说话,麦守义进来了,乔安又一头跪了下去,麦守义手中鞭子扬起,又强忍着放了下来。
他对飞卿道,“扶麦穗回屋去,我有话和乔安说。”看麦穗回了自己屋中,过去一捏铜锁,将她反锁在屋中,回头对乔安道,“乔安,我们家算不上富裕,却也不愁吃穿,我的女儿是娇养着长大的,因有和你爹的结义之情,放心将女儿嫁到你们家,本以为侄女变儿媳,公婆该是加倍疼爱,没想到你爹娘竟是这样的心肠……”
乔安磕下头去,麦守义对乔安道,“我知道你是个不错的孩子,此事本不怪你,可你有这样势利的父母,乔安,这门亲事就算了,你和麦穗,和离吧。”乔安膝行上前喊几声岳父,又磕下头去,“岳父,我和麦穗情投意合,家中的事我会仔细处置,求岳父不要说和离二字。”
乔安跪着苦苦哀求,麦守义摇摇头,“我今日去昌都县府打了乔仁泽几鞭子,日后和乔家恩断义绝,再无转寰可能。你们家竟给我女儿喝浣花汤,若是她们再歹毒些,我女儿岂不是这辈子都不能生育,想到这个,我……”
说到浣花汤,好不容易压住的怒火又窜了起来,鞭子落下抽打在乔安身上,乔安也不躲避,反迎了上去,“只要岳父能消气,抽多少鞭子都行。”麦清哭叫着求情,麦母过来一把抱住麦守义手臂,“行了,孩子们没有做错,你为难他们做什么?”麦穗在屋中听到动静,就觉抽在心上一般,一阵一阵缩着疼。飞卿叹气不已,秀禾急得在院子里转圈。
麦守义被麦母夺了鞭子,平息一下怒气对乔安道,“走吧,日后就当路人,这场亲事,只当是噩梦一场。”乔安跪着不动,麦守义指指门外,“快走。”麦母摆摆手,“乔安,先回去,待你岳父消了气,我们再商量。”心中却知道依麦守义的脾气,一旦下了决心,就算是皇帝下了圣旨,他宁愿自杀抗旨,也不会变了主意。
麦穗听到乔安出了门,滴下泪来,飞卿不知如何去劝,秀禾一个劲打嘴,“怎么办?都怪我多嘴,只想着为大奶奶出气,也没想着让她和大爷分开啊,两个人这样好,分开了,万一学了刘兰芝和焦仲卿,一个举身赴清池一个自挂东南枝,可如何是好?到时候,我也跟着去死……”
她絮絮叨叨,屋里屋外都听得清楚,飞卿心想,若乔安和麦穗以死相逼,说不定麦叔父会松口,只是眼下得先看看乔老爷和乔太太如何作为。看麦穗六神无主,想着在白水村住上几日陪着她,叮嘱麦穗和秀禾不许提起她的身份,只说是小舅父帮她夺回了被吞没的家产,已在昌都安了家,如今尚待字闺中。
她坚信恶人自有恶行,从十六岁始,一直在暗中搜集堂伯父的罪证,堂伯父掌管着庆州府一处铜矿,飞卿让风月楼的姐妹们多方帮忙,终获取堂伯父私铸铜钱的铁证,庆州吴知府收到线报,亲自带领兵丁前往,当场人赃并获,堂伯父一家斩首的斩首,流放的流放,女眷入了奴籍,木家自此衰落凋零。
麦穗心中惦记乔安,后悔自己逗他,提什么三年之约,害得他有了误会,又想到那浣花汤,乔太太病倒在床,也不忘害她,不由咬牙切齿,你是乔安的娘,不能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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