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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忙转头就看见一个容貌平平的男子近前,穿着打扮亦是普通,那沸腾期盼的心顷刻就淡了,双眸也黯淡无光。
这一番的大起大落,也令她有一丝顿悟,那贪慕虚荣,向往富贵的心也淡了。
“你、你……”当对上孙菲儿这张美艳生光的小脸,周泰平登时磕磕巴巴起来。
红薇知道他这个毛病,遂道:“喊住奴婢,平少爷可有什么事儿吗?”
周泰平命令自己将目光从孙菲儿脸上移开,盯着自己的脚尖,缓了缓,心绪静了静,深吸一口,这才慢条斯理的道:“我叫周泰平,现在只是一个穷举人,家里只有一个老母,我想寻一个既能与我共患难又能共富贵的妻子,糟糠之妻不下堂,请放心,周泰平指天发誓,若为我妻,必将待你一心一意,周泰平此生只会有一个女人。若有意,便丢下帕子在桥上,若瞧不上我……”
此时的周泰平,虽无俊美之容,周身的气度却令人眼前一亮。相由心生,周泰平耿介清正,身上自有一番魅力。
☆、第93章一念转命(二)
久等不到回应,周泰平脸上虽有落寞之色,却并不悲伤,仿佛早已习惯被拒绝,早已准备好被拒绝,心中因无强求之念,便能淡然从容的接受。
遂他从袖中抽|出一条帕子,再度珍惜的抚摸了一遍上头所绣的小诗,声线低缓道:“那夜偶然拾起一方罗帕……”
话语至此便不再言,他手掌一番,帕子便飘落在地。
因周泰平一直是低着头的,故不曾看见,孙菲儿已是泪流满面,但见周泰平要走,她连忙将自己手里的帕子掷到周泰平身上,轻轻的帕子打在身上,一点都不疼,却把周泰平的心湖搅合乱了,便见绯色不仅爬上了他的脸,还爬到了他的脖子里,仿佛整个人都红了。
红薇在一旁看的又是感动又是嫉妒,不禁想到:我发誓一生不嫁,非是我对男子有什么厌恶,而是有太多的期盼,见惯了国公爷待大夫人的爱重,见惯了姑爷对二小姐的疼宠,让她如何再去寻一个人出来,比这二人更爱护妻子。却不想,今日竟又让她遇上一个有情人。心中不嫁的念头便有些松动。
“你,慢着!若违今日誓言,你待如何?”擦去眼泪,孙菲儿一挺腰杆,言辞铿锵质问道。
周泰平脸色一正,亦是字字如刀刻在心上,“若违此誓,天地人皇共诛!”
红薇怔住,望向孙菲儿的目光满是艳羡。
孙菲儿心头大动,若说原本还有犹豫,那么此刻她就是坚定了决心,遂道:“若你真心,便三媒六聘来娶。”
周泰平大喜,傻傻的一个人,他连孙菲儿也没看一眼,捡起帕子就往瑞华堂冲去。
“呆子!”孙菲儿羞骂。
红薇将周泰平拿出来的罗帕捡了起来,一看上头小诗便是笑了,“我正纳闷,你二人如何相见相知的,原来是你这首自怀身世的藏头打油诗做的红娘,横着将此诗最后三个字一连,可不就是你的闺名,难为你这么巧的心思。”
孙菲儿窘迫的道:“我、我是良家女。”她深怕因她曾勾引洛文儒的前事,自己被人所轻。
红薇笑了,“你醒悟的可真及时,这怕也是你的命中注定。”
孙菲儿低声道:“此番才终于醒悟,这才该是我的良人。烦请姐姐将我、将我那件不光彩的事情以及我家中情形向他说明,他若介意反悔还来得及。”
此时红薇便知这是个光明磊落的好女孩了,当时进府行攀龙附凤之举怕也是被逼无奈。
“好,应你。走吧,咱们一起进瑞华堂。”
此时瑞华堂内,洛文儒便道:“那丫头是个好孩子,当时若非她一念打翻那盅粥,我怕还不知那里头的是剧毒,只以为是寻常春|药之类,她也算是救我一命吧。咱们帮扶一把,陪上一副嫁妆,你在族里找个年轻人配她。”
周氏便笑道:“我也是这么想的,还要你特特提醒一遍。但我想着,她毕竟亲眼看见洛诚之死,我不放心她,怕她在外头乱嚼舌,就打算将她叫到跟前来,先向她说明厉害,再以权势相压,待见她脸上有惊恐之色,便收起厉色以温情安抚,最后许诺她一个好姻缘,如此这般,才能将她拿捏住,方无后顾之忧。”
洛文儒极为赞同的点头,不吝将爱妻驭人之术夸奖了一遍,又调笑几句自是不提。
待洛文儒起身要出门办事,周泰平求见,说了要求娶孙菲儿一事,周氏顿恼,质问周泰平是否与人暗通款曲,私相授受,周泰平连忙将二人如何相见,又如何定下心意的事情交代了一遍。
周氏听罢,怒色消散,心想:原来是我多心了,这个孙菲儿还算是个明白人。
遂没等周泰平再求,周氏便允诺,会请媒人去孙家提亲,一应章程都包揽了去,告诉周泰平,八月秋闱在即,令他专心读书。
周泰平感激之极,叩头再三。
孤山之上,于层峦叠嶂之中隐现飞檐一角,角下悬挂着一枚古铃,每当风来时,便会发出梵音,此音可涤荡人心。
山脚下立着一座古石碑,为防风雨侵蚀,还专为此石碑盖了八角亭子。
石碑上便是洛氏祖宗定下的规矩,正面大字写着:凡洛家子嗣妻妾,上山下山非步行者,逐出族谱。而在此石碑背后是用蝇头小楷书写的犯了什么错会被送来家庵。
三夫人多年来养尊处优,手脚是虚软的,哪里能爬上这上万石阶,她只爬了百来阶,就死狗似的蹲在那里不动弹了,吴明瑞没法子,只好命令两个家丁将她一阶一阶的架上去。
等将三夫人押送到菩提庵门口,彼时天色已晚,庵堂不留男客,吴明瑞将三夫人亲手交到静慧师太手中后,便与家丁们在菩提庵前的草堂里将就了一夜,翌日清晨离去。
庵堂内,静慧收下三夫人之后便不再管她,由着她挑刺胡闹,庵堂内无一人搭理。
“就吃这个?!白菜清汤的,是人吃的吗?”
“这床这么硬,咯死人了。”
“那个谁,给我端一盆洗脚水,说你呢,你聋了,你给我回来!”
“……”
在这里每一个尼姑或带发修行的女人都有一间净室,室内统一布置是:一张炕,一张桌子一张椅子,笔墨纸砚,数本佛经,一座小佛像,一个蒲团。
彼时,整个庵堂都回荡着三夫人的叫骂哭喊声,唯二带发修行的净室内,了空师父,即洛瑾瑜的生母万氏正在照顾躺在床上高烧不醒的女儿,听着外头的声响便是一声叹,“过几天就安静了,就什么也不讲究了。”
待见洛瑾瑜头上的帕子又被她额头的温度暖热了后,了空取下重新浸润冷水再度帮她覆上去,摸摸女儿又红又烫的小脸,心疼的直哆嗦,“你心中有病结娘知道,这么久了,庵堂的佛法还没能将你感悟吗?你这是要封闭死自己吗?醒过来吧,你往后的人生还长着。”
了空落了几滴凡尘的泪,便开始数着念珠,敲木鱼诵佛经,妄图以佛音普度自己这个病执的女儿。
给洛城办完丧事,一个半月后。
夕阳拖着尾巴隐去了踪迹,漫天红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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