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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三
一个和尚缓缓走进了这道观中,这和尚手持一个老大的钵盂,完全可以将人的头扣进去,他每走一步,地上便是一坑,每走一步,宣一声佛号,杀气十足而又宝相庄严,破僧衣在风中飞舞,端的一代高人。
此人正是王应嘉。
他身后跟着几十个金衣使者,正在大砍大杀,这些使者可不管什么伤及无辜,他们将香客和道士道童们一同宰了,将人头别在腰间,其中便有舒无忌,而舒无忌在这一群使者中竟然不算武功最高的,这都是从天山下来的高手。
王应嘉宣了一声佛号,然后看了一眼道观道:“这个世上,自从有了本佛,便有了正法,自从有了本佛,便有了康庄大道,自从有了本佛,众生就得救了,本佛是天上地下,唯一真理,唯一至道,既然有了本佛,还要你们这些道士干什么。道家不过是天魔乱法,称汝等为外道,都看得起你们了。
王应嘉身披袈裟,高喧佛号,宝相庄严,他一手持钵盂,一手单手立掌,如果脑门后面再有一圈光环,那么就完美了,旁的人见了,说不定真的以为是如来下凡,菩萨降世。
一个小道士从他眼前跑过,后面一个金衣使者挥刀追杀,那小道士慌不择路,一下子跑到了王应嘉的跟前,王应嘉喧了一声佛号,单手将那小道士提到自己面前来,他手掌宽大,正好拿住那小道士的脖子,后面追杀的金衣使者见到长老将那小道士抓住了,也就选择了下一个目标了,不再理这个小道士了。
王应嘉道:“南无阿弥陀佛,本佛有慈悲之心,你这小道士,虽然误入歧途,入了道门,但是本佛慈悲,与你一条正路,快快皈依本佛,本佛保你早登极乐世界。”
那小道士吓得狠了,此时金衣使者们正在大砍大杀,他们早就得了命令,才不管是普通香客还是道士,统统杀了,小道士才看到自己的师兄弟被人杀死,如何敢说一个“不”字,只是拼命点头。
王应嘉道:“好、好、众生有悔过之心,本佛断无不渡之理,你便跟在本佛身边罢。”那小道士连忙躲在王应嘉身后,王应嘉对那小道士道:“你且扯住本佛的一片衣角,便是刀山火海也伤不到你。”那小道士连扯住他的僧袍的衣角,王应嘉之所以如此做,是因为传闻佛祖渡化难陀时,难陀舍不得自己美丽的妻子,佛便让难陀扯住自己的衣角,带着他上天入地,看遍天堂地狱,让难陀观世间之无常苦空,最终使难陀出家,当时难陀便是扯住佛祖的一片衣角,王应嘉正是打着装佛祖的主意。
果然,正在砍杀人众的金衣使者们再也没有上来攻击这个小道士。
王应嘉走到三清神像面前,那三清神像都闭着眼不看王应嘉,左边的元始天尊眼眯着,似是看不起王应嘉一般,王应嘉喧了一声佛号后,道:“你等三人,不过是三个福德小天人,也敢在本佛面前托大,本佛是天人之师,众生之福田,你等天人还不下跪来也。”他这个话却是对那三清神像说的。
三清神像都微笑不已。
王应嘉再喧一声佛号,道:“三尊福德小天人,你等轻慢本佛,福报用尽,定然入那轮回之中,不如皈依本佛,本佛定然指应你等无上正等正觉,还不快快下来。“
三清神像微笑不已。
王应嘉生气了,开口道:“南无阿弥陀佛,你等还不快快觉悟。“
三清神像微笑不语。
王应嘉突然暴发出惊天动地的一声怒吼,他狂叫一声:“啊”声音传出,将他身边的那个小道童震得口鼻流血,突然间王应嘉跳起来,跳到那三清神像的案上,挥掌击出,他是魔教十大长老之一,功力何等深厚,一掌击出,天地动摇,那三清神像都是泥巴做的,那里经得起他的掌击,没有几下,三清神像都变作了泥巴块,落在地上。”
王应嘉看到地上变作块的神像,心中稍有满意,口上喃喃道:“佛也有火,你等热迷不语,休怪本佛无情。”
那小道童本是扯住王应嘉的衣角,本来无事,可是王应嘉挥掌乱击,不分东西,掌风正扫到了那小道童,那小道童飞将起来,撞到一根柱子上,口鼻齐齐流血,抽搐几下,便死了。
王应嘉转头一看,地上一块泥巴,本是老君的脸那一部分,恰好没有被他打坏,那老君似是在微笑,又好像是在嘲笑王应嘉。
王应嘉如同一头受了伤的狮子一样叫起来,他飞身而下,以掌击地,顿时将堂中打出了一个坑。
一众道士正在向后涌,他们挤成一片,前面正是舒无忌和十多个金衣杀手,舒无忌手挥大棒,其他金衣使者也是下手无情,将道士们一个个砍翻在地。
天清子是天宁子的师弟,他的武功在泰山派中也算有名号的,现下他独立抗着舒无忌,舒无忌将两上小道士打死后,找上了他,两人拼斗起来。
舒无忌武功虽然只是一流水平,不及张存仁等江湖中的超级高手,但是打天清子完全不成问题,他一棒挥出,便有超过五百斤的力气,天清子使一柄长剑,不敢与舒无忌硬拼,只得不停向后退。
舒无忌笑道:“这个道士还有两下子。”说话间,一棒又一棒,天清子脸皮发红,但是还勉强挡得住。
后面一个使者大叫道:“你下手且麻利一起,我们还要去后院接应两位长老,你是干什么吃的。”说话间,几个使者跳过来,围住天清子,一个使者一马刀过来,将天清子的双腿斩断,然后天清子再也挡不住舒无忌的大棒,被一棒打在天灵盖上,眼珠子顿时飞了起来。
正在一边正几个金衣使者打斗的天宁子一声惨叫,现下每死一个天字辈的师兄弟,泰山派的底子就削弱不少,他心疼不已,手中长剑越来越快,和他对战的那个使者顿时招架不住,这边的魔教众人一看,几个金衣使者立时跳过去,以多打少。
天宁子顿时架不住了,他狂吼道:“泰山派又没有得罪你们,那胡一达邀我征讨天山,我都没有去,你们魔教干什么要来打我们泰山派?”
几个魔教使者不语,都冷笑不语。
舒无忌笑道:“人不犯我,我要犯人,人若犯我,杀他满门,人不敢犯我,就要灭门。”此时场中拼斗的越发紧了,天字辈只有十几个人,但是现下已然死了大半了,至于明字辈弟子,更是横尸一地,泰山派不出意外,今天就要灭门了。
四五个金衣使者以多打少,他们都是江湖上一二流的身手,当然不怕天宁子,不多时,天宁子身受数处创伤,眼看就要不支。
此时后门“砰”的一声大开,几十个道士再杀出来,正是天音子,天音子挥动长剑,来救自己师兄,他身后的是仅剩的弟子了。
一个金衣使者轻视这一群道士,道:“泰山派好大的名声,依爷看,也不过如此。”那个使者上前,拦住了天音子。
其他人各找对手,拼杀起来。
舒无忌便闲了下来,看到无事可做,便押起阵来,果然,又是自己一方将这些道士砍得血肉横飞,想来用不了自己出手了。
不想异变突生,与天音子拼斗的那个使者一声惨叫,一道剑气将穿过他的心肺,然后剑尖透过了他的胸膛,天音子在十招之内,将他杀了。
舒无忌张大眼,简直不敢相信,这天音子武功远远超过了他的师兄掌门天宁子,更远远胜过了刚才死于自己手下的几个天字辈的泰山派的弟子,只怕还在自己之上,泰山派何时出了这样的人物。
要知道这些金衣使者虽然都蒙着面,其实都是大有来头的人物,舒无忌自己曾是五通教的教主,那个与天音子拼杀的使者好像是岭南一霸王吉士,十多年前的岭南大盗,江湖上的成名人物,就这么让人给杀了,而且天音子在江湖上还没有什么名声,是真真正正的无名之辈。
天音子杀死了王吉士以后,立时去救自己的师兄弟,几道剑气挥出,将向个蒙面使者杀退,将自己的掌门师兄弟扶上起来,然后天音子大声道:“师兄,我们快向藏经阁退,只有请任师叔出手,才能保得了泰山派,快啊。”
几个道士相互掩护,向后逃去,舒无忌一声大吼道:“还不快上,王吉士死了,你们没有看以么?”
另一个金衣使者冷笑道:“你为什么不上,你声音这么大干什么,谁不知道你逃命的本事是一流的,能从李群山和张存仁手下逃命的人,当然够资格指挥我们了,大家说是不是?”
一群金衣使者都冷笑起来,不要看他们蒙着面,撕下面巾,便是一个个都是江湖中的成名人物,也只有魔教的十大长老才能指挥他们,这一批上泰山的金衣使者不是舒无忌原先手下的教徒,当然不会听他的,而且他们之间,隐隐有竞争关系,舒无忌当然指挥不动他们。
舒无忌心中大恨,快步追上去,其他金衣使者看了看,也跟了上来,毕竟不能误了正事。
一群人且杀且退,一路上横尸无数,到了藏经阁楼时,只有天宁子、天音子,还有十多个明字辈的弟子,泰山派今天一战,十多个天字辈的弟子都战死了,低一辈的更是死得只有两个了,天宁子看一看身边的弟子,忍不住嚎哭起来。
几十个金衣使者嘿嘿冷笑,将剩下的泰山派弟子们包围起来,他们手上的兵器都有血,舒无忌也在其中,他笑道:“泰山派,不过如此,除了你。”他指向天音子,“还有一些本事外,其他的人,都不过是土鸡瓦狗,当年泰山派好大的名声,正道十大派之一,我看也不过如此。”
另一个使者叫卢镗,就是刚才和舒无忌不对付的那一个,叫道:“想来武林大派多是如此,大家今天做了泰山派,嘿嘿,想到到兄弟有生之年还能做下如此大事。”
一群人一齐哄笑起来,虽然天音子武功不错,刚才敌住四到五个金衣使者,在江湖上算得上好手中的好手,但是这里有几十个金衣使者,一哄而上,想来天音子是挡不住的。
天宁子朝藏经阁跪下道:“请任师叔出手一次罢,任师叔,你若不出手,泰山派今天就要亡啦,求您破一次誓言吧。”
此言一出,一群使者一下子安静下来,任长风这个名字他们都听过,这人当年和向断石是好友,武功盖世,年青时曾杀伤兽不凡,在魔教总坛大骂魔教教主之后安然逃走,虽然这已然是数十年前的事了,但是任长风的名字,许多人还是记得的。
一群人都凝神戒备。
天宁子哭泣道:“师叔,我泰山派受此大难,您难道还要守那誓言么?师叔,现下泰山派只剩我们十多个人了,天清子、天沉子师弟他们都战死啦。”
那门突然“吱”的一声大开了。
一群道士脸上顿时露出了高兴的神色,任长风武功盖世,当年的名声还在向断石之上,但是后来由于错杀了人,发誓永不出手,现下任长风出手,想必泰山派有救了。
一道妙影在门口出现,却是一个穿着红衣的女子,那女子身形婀娜,姿容绝代,一颦一笑间美若天成,端的是有数的美人,正是天宁子今晨打定主意收入房中的那个美人。
数十个金衣使者都低下头道:“见过袁长老。”
天宁子“啊”了一声,张大了嘴,不知说一些什么,后面的道士们都露出惊异的神色。
门后又跳出了一人,正是张继祖,他将一物扔出来,正是任长风用过的一柄拂尘,此物一出,天宁子天音子顿时无声,看来任长风是遇害了,要不然他几十年不离身的拂尘怎么会落在别人的手中。
张继祖狂笑道:“任老头已然归西啦,你们受死吧。”
天宁子默然不语,天音子面露辈愤,众道士皆手持长剑,天音子叫道:“我泰山自创派以来,经千百年,不想今日竟然终于此间,但是我等正道武林,绝不向妖魔之道退让,便是死,也要死得堂堂正正。”说话间,他挥动长剑,身后十多个弟子都吼了起来,这些弟子都是天音子的弟子,平常也不是很得宠,但是都是天音子一手教出的。
天宁子却是跪在地上不语,半饷不动,天音子去拉他,天宁子也只是木然,似是一块木头般。
天音子叫道:“师兄,你起来啊,我们便是战死于此间,也要堂堂正正,死也要死得硬气。”
天宁子抬起头,突然飞奔向距他最近的袁可玉,奔到袁可玉面前,朝袁可玉跪下来,头如蒜捣,口中大叫道:“仙姑,你饶我一命,只要你饶我一命,泰山派以后唯圣教马首是瞻,绝无二心,我天宁子愿意做圣教的使者,我泰山派以后就是白莲圣教的分支……”
此言一出,当真语惊四座。
天音子以剑指天宁子,怒声道:“师兄,你胡说什么,我等泰山派,头可断,志不可屈,定然与这些魔教妖人一战。”
后面的弟子们无所适从,皆感到茫然无措。
袁可玉笑道:“天宁子掌门,看来现下你是号令不动你的门人了,就算是你的弟子和师弟,好像都不听你的话了。”
天宁子听到此言,转过头来,大声厉喝道:“我是泰山派的掌门,天音子,你身为弟子,难道敢不听掌门号令么?泰山派第一条门规是什么?”
天音子须发皆张,道:“当然是尊敬师长。”
天宁子笑道:“好、很好,现下我以掌门的身份命令你,快快弃剑投降,你听是不听?”
天音子拿眼看着泰山派仅剩的十多个弟子,这些人身上都有血色,有的还有伤,其中几个,目光躲躲闪闪,不敢与天音子相碰,想来是想投降了,而一边的金衣使者们都抱起双手,饶有兴致的看一众道士的表演。
王应嘉越过众人,口喧佛号而来,道:“这位施主,苦海无边,回头是岸,你能及早醒悟,善莫大焉,只要你投入我白莲圣教之下,我保你一个平安。”王应嘉是一众人的首脑,他在十大长老中排名也很高,他说话了,袁可玉与张继祖两人断无不从之理。
听到此言,天宁子放下心来,从地上站立起来,以手指天音子,道:“你敢不听掌门号令,真是不忠不义,本门何需你这样的弟子,现下本掌门命令你,快快自裁,凡我泰山派弟子,格杀天音子,有功无罪,你们还不快快动手。”他声嘶力竭,浑身带血,现下泰山派完了,但是王应嘉许他保住性命,那么只要将不听话的天音子杀死,然后对外宣称天音子战死,江湖上就没有人知道他投了魔教,而魔教也不会牺牲一个在正道中的棋子,想必会为他保密,所以他现下急须杀死天音子,而且许多年以来,他一直不喜欢天音子,盖因天音子知道他劫掠女子,跑到任长风面前去告状,天音子还以为他不知道。
他的话一出,泰山派剩下的道士们乱成一团,他们刚才与金衣使者们拼杀,现下又被命令要去杀天音子,况且天音子虽然名声不显,在门内一向与人为善,许多后辈弟子都受过他的恩情,要他们下手,一时间也很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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