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洗了又洗,只觉得胃里一阵恶心。
她这个人还真是有些病癖,认准了一个人的模样,认准了一个人气息,就再也无法接受其他人的爱抚。如果亲吻她的人不是卫邯,而是孟扶苏,她现在一定高兴地不得了。
悯夙看着她的异常举动,慌忙把鞋底藏在枕头下面,去倒了些热水过来,“小姐,你这是怎么了?用这个洗吧。”
辛四四有些想哭,放下茶碗,几滴水洒在桌子上,慢慢走到悯夙床上安静的躺了下来,盯着帐顶发了会呆,扯过被子把自己闷在里面,也不说话。
悯夙真的是被她吓傻了,整宿坐在床边也不敢睡觉,就那么一直守着。
结果早上,辛四四跟个没事人似得,回房抱了顺儿哥在院子里溜圈。问丫头,“柳娘安生了没?”
丫头点点头,“到是安静不少,可是奴婢瞧着,怪可怜的。少夫人不让奴婢们去房里伺候,也不给柳小姐开门,就这么锁着好么?万一杨家知道咱们这么待她,回头会不会带人来府上闹啊?”
“不用你们瞎操心那些,饭给柳娘送进去了吗?”
“到是送进去了,就是柳小姐不吃。”
“嗯,去给她说,好好吃饭,不然顺哥儿就给她送到乡下去。”
“这……”
“有什么事我顶着,找不到你身上去。”
老太爷说,如今卫府人丁兴旺,除夕夜特地把能叫回来的儿子闺女都叫了回来,还有几个女儿,连带女婿都跟着一起回来了。
吕氏把三个房里的媳妇们都知会了一声,说晚上老太爷在大厅摆家宴,叫她们都准备准备,好多亲戚平时见不到,要她们提前过去熟络熟络。
整个大厅布局宽阔,卫邯带着辛四四和纸鸢她们过来,因他们是小辈,吕氏又特意吩咐过要早些过来,所以此时厅中还不曾有什么人过来,只是些准备瓜果点心的下人们在忙忙碌碌。
他们到了没多久,二房卫冲和刘氏也过来了,刘氏远远瞧着辛四四,不知和卫冲说了些什么,走到别的妇人堆里去了,同她们有说有笑的,并未过来。辛四四只笑笑,看来刘氏是要把这个梁子跟她结到底了。
卫邯吃惊道:“大嫂常年卧床,没想到今天竟然能从床上下来。”
辛四四寻着卫邯的眼光看过去,果然是卫徐和吕氏,后面还跟着个长得不多好看的女人,正拉着个女娃的手。那女娃眉目间有几分像容姐儿,辛四四想,大概就是宜姐儿的双生妹妹了。
卫邯笑笑:“走,去给大哥和大嫂说说话。”
“嗳。”辛四四答应着,跟着卫邯走过来。
李氏脸上依旧是恹恹的病态模样,瞧着辛四四过来,攒了笑,“老三媳妇,你陪我道那边去坐吧。”她指指不远处的杌子,“那是咱们大房的媳妇要坐的位置。”
随李氏刚一落座,就有几个妇人过来,都是一脸吉祥喜庆的笑意,给李氏俯身,“大夫人。”
李氏也没站起来,只是对她们笑笑,“你们也都过来了?”
她们言语里多少都带着些恭谨,“是,瞧着大夫人身子骨硬朗了,咱们心里都高兴。”
李氏笑着,同她们周旋几句,便有些力不从心了。众人看出来,也就不再打扰,又说了两句客套话,就各回各位坐好了。
李氏握握辛四四的手,“她们是四叔府里的娘姨,还有侍妾。平时远在汉州,许多年回不来一次。”
辛四四点点头,答应着。心里不禁感叹,卫府的人口真多,老太爷这分明不是要过除夕,是要来个认亲大会。这种场合,多说多错,少说少错。她干脆闭上嘴,只吃东西不说话,尽量让自己变成个不起眼的背景。上席的时候,辛四四忽然觉得肚子疼,不由感叹,吃多也是错。便对李氏欠欠身,不好意思道:“大嫂,我吃的多了,想去个茅厕。”
李氏蓦地笑了,“瞧你这点出息,快去吧。”
茅厕离大厅稍远,地方僻静,灯火也不多,好在今晚月亮还不算糟糕,辛四四从茅厕出来,回大厅的时候有些腿酸,就坐在路边的大青石上捶腿。忽听不远处有人说话,是两个女子的声音。
她不是有意要偷听人家的对话,立时觉得再坐下去有些不好意思,就站起来理理袖子要走,却被传到耳朵里的话声镇住了。
☆、第62章
有人的地方就有是非,不分什么孟府、皇宫还是卫府。
辛四四驻足,半伏在青石板上凝神静静听着对方对话。
“四姐是说,皇上的意思是把老三媳妇留在南朝,以后用来牵制孟世子?”
“嘘。七妹,小声些,这事可别让人听了去。我只偷偷告诉你,你可别出去乱说,不然走漏风声,咱们卫家免不了一场大祸。“
七娘韩卫氏若有所思的点点头,疑惑道:“那孟世子就真的如此有能耐?南朝那么多朝臣,还缺他一个?”
白卫氏笑了笑,韩卫氏有这个想法,也算的上很傻很天真了。
“怎么说呢?”她紧紧娥眉,“这些年,孟扶苏的名号已南朝人尽皆知。尸骨密林一战,南朝七十年来心口上的一块顽疾,他只七十天就将夷人尽诛。试问南朝,有哪个朝臣诸侯有这等本事?所以,孟扶苏此人在南朝的分量,不可小觑。大嫂说,皇上认为孟扶苏疼爱侄女,留下老三媳妇,就等于是捏着了孟扶苏的软肋。”
辛四四心口忽然一抽,像是被毒蛇咬了一口。
后悔,懊恼,现在只觉得自己是个傻子,从拒绝孟扶苏要让她去广陵行馆开始,就一直在下一盘错棋,错到现在这种程度。
神色恍惚的回到打听,只听见耳畔人声鼎沸,熙熙攘攘,像是夏日午睡中听到街上嗡嗡杂杂的人声。
卫邯瞧着她气色不对,面露担忧之色,想过去看看旁边又都是堂兄弟,拉着他喝酒走不开身。忙里偷个机会,叫了跟侍低声吩咐,“去看看夫人怎么了。要是不舒服就让她回去休息,就说是我说的。“
跟侍答应着退了下去,他看跟侍和辛四四说话,辛四四黯然的点点头,折身往三房的院子方向去了。才会心的笑笑,继续同弟兄喝酒。
辛四四一个人回了房,坐在床上想着白卫氏的话发呆。想了许久,她终于想明白了,这些日子以来,慕容煌看自己那种特别的眼神,和对自己特别的照顾,原来都是这个原因,一切都真相大白了。
可就算知道了慕容煌的目的,她又能怎么办呢?孟扶苏远在帝朝,她也不能像飞鸟那般飞过去。本来还想跟吕氏这个婆婆请示,去帝朝看看孟扶苏,眼下慕容煌让卫家看着她,吕氏根本不可能答应她。
她有些颓败,眼睛都失了光彩,死气沉沉再也没有往日的生气。
悯夙端了碗莲子羹进来,到她旁边拉过杌子搁搁下,小声道:“小姐,你怎么一个人回来了?害的悯夙找了你好久。”
她抬头,眼里还是一潭死气,抖着手抱住悯夙,呐呐的,“悯夙,活着真是件可怕的事情。“
悯夙被她这个模样骇了一跳,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得轻轻拍着她的背安慰她,“奴婢知道小姐想世子大人,放心吧,世子不会有事的,小姐你就放宽心好了,啊。”
她闭着眼,摇摇头,“不是,悯夙,我有点冷。”
悯夙连忙道:“小姐到床上躺着,奴婢给你盖得厚厚的,就不冷了。”
她听话的躺下来,窝在被子里,好半晌才探出半个头来,只露出俩眼睛扑闪扑闪的望着悯夙,说:“活着很可怕,可还是得活下去,对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