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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的祭日,她当年就死在这条街上,被炸成了肉末,血肉横飞,连尸骨都没有。”
说这话时沈雪堂的语气平静得像是在说另一个人的事情,莫悔张了张嘴,却一个字都说不出口。
安慰的话都是多余的,谁也不能与谁感同身受,面对生命中这样刻骨的伤痛,所有的抚慰的话语都显得轻薄。
“所以你那天会救我,是因为你母亲么?”
莫悔隐约知道了,为何那天沈雪堂会有种暴虐的气息,为何他眼睛带着杀意,为何他笑容里没有一丝的感情。
“嗯,你运气算是不错。”沈雪堂转过头来对着莫悔笑了起来,眼里都是戏谑,“一般情况下,我可没有时间停下车来管一个不相干的人的死活,虽然你的长相刚好是我喜欢的类型也不会。”
莫悔被沈雪堂说得脸又是一红,不好意思地转过头,看着眼前的开得正盛的桃花问道:“这些树都是你种的么?我记得原来没有……”
“嗯,我从父亲与哥哥手中接下堂会之后在这里种的。”
“你母亲喜欢桃树?”
沈雪堂眯着眼笑了笑,脸上有莫悔从没见过的表情,那是一种轻微的无奈,与无法言说的沧桑。
“这世界太荒废,人心又太苍凉,花事不烂漫些,拿什么镇住这人间的凄惨?”
这是第一次莫悔听到沈雪堂口中说出这样的话,他总是无所不能的,像是一切都在掌握中,从不着急,从不慌张,从不犹豫,从不恐惧。
原来,他这样的人,也有无可奈何的时候。
沈雪堂目光朦胧地看着这一街的桃树,侧面的线条像是由神明亲自勾勒的,完美得让人挪不开眼睛。
桃树开得嚣张而狂妄,春事烂漫到难管难收,沈雪堂只是安静地站在那里,什么都不做,就已经让莫悔觉得,世界上不会有比这更美的画面了。
方才那美撩起的星火,又开始在心中疯狂的燃烧,有些东西悄无声息的破裂了。
沈雪堂回过头,看向莫悔专注的眼神,扬起嘴角不怀好意地笑了起来。
“你这样看着我,我会以为你想要我吻你了。”
莫悔猛地回过神,发现自己竟然又看他看呆了!窘得恨不得挖个坑把自己埋了就好,她正想替自己解释的时候,沈雪堂却忽然低下了头。
“我数到三……”沈雪堂的嘴唇贴在莫悔的面颊上,让莫悔的心脏几乎停止作用。
“数到三?”莫悔喃喃地问道。
沈雪堂闷声一笑,像是觉得很有意思,同时握住了莫悔的手。
“数到三,你就跟我一起跑。”
沈雪堂早就发现了不对劲,有一伙人一直在偷偷跟着他们。不过他暂时不想理会这些伺机而动的人罢了。
难得与莫悔之间的气氛这么好,让他们多活几分钟又有什么关系?
……
不怎么宽阔的古巷里,两排桃花树间,笑容凉薄如血的王子,与被泼了一身果汁的灰姑娘牵着手在暗巷里奔跑着。
随风而起的裙裾像是这黑夜的刺青,在沈雪堂心里刺下一抹明亮而鲜艳的黄痕。
他停下脚步,从身后掏出一把精致的手枪,微笑着看了一眼莫悔。
“准备好了么?”
莫悔的脸平静而严肃,没有太多的惊慌,也没有多余的怀疑,她微微喘息着蹬掉了脚上的高跟鞋,对他肯定地点了点头。
“不用在意我。”
月光下,莫悔的面庞白得皎洁,明明是惊险万分的时刻,沈雪堂却觉得周围的万事万物都静默了下来,唯有她那一双黑色的眼能搅动他的灵魂。
这一刻,沈雪堂才彻彻底底的确定。
嗯,就是她,不会有错了。
兴许只是一刹那的事情,或是六分之一秒的时间,你忽然地就感受到一种前所未有的爱。原本只是发了芽的情绪,毫无预兆地疯长,那些生命里的狂喜狂悲在同一刻涌出你的胸口,即便她一言不发,你也能从她柔软的唇瓣上读出你压抑了一生的暗涌。
那是你寻找了很久不敢确定的那个人,她忽然在最不合适的时间告知你,她就是上帝为你选中的那根缺失的肋骨。
沈雪堂愉快而狂妄地微笑着,他举起手枪,转过头精准地击中追上来的那几个人。
子弹在风中呼啸而过,不偏不倚地正中眉心,最前面的几个人倒在地上,后面的人回过神,立刻举起枪朝他们射去。
沈雪堂拉着莫悔,一闪身就拐进了一个狭窄的暗巷,巷子里没有灯,月亮又隐秘在了云层后。黑暗里,只有两人的脚步声,与呼吸声。
暗巷里有一个铁皮制的垃圾车,沈雪堂搂着莫悔钻进垃圾车后狭窄的空隙里,将她紧紧护在身内。
两人的身体紧紧贴在一起,都因为方才的激烈运动而微微有些喘息,沈雪堂看着怀中那温暖而满是生命力的身体,忽然觉得在这个瞬间之前,他的生命皆是毫无知觉的黑夜。
来人追到了暗巷入口处,沈雪堂没有一秒犹豫,一枪便解决了头一个探出脑袋的男人。剩下的几个人被刚刚沈雪堂那精准的枪法镇住,看着地上同伴们的尸体吓得一时不敢走近,只是对着暗巷不断地放枪。
莫悔抬起头,见到沈雪堂将自己整个圈在怀里,严阵以待地观察着外面的动静。
明明在危险不过了,外面就是荷枪实弹的杀手,她也从没有遇到过这种黑社会的枪战,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莫悔觉得只要沈雪堂在就一定没问题。
明明这个男人比谁都危险又神秘,但是莫悔却一点都不害怕。
沈雪堂在这样危机四伏地时刻依旧抽出空低头看了一眼被自己圈在怀里的莫悔,看着她脸上透出的红晕,他扬起嘴角愉快地问:“怕么?”
“不怕……”
沈雪堂脸上的笑意更深,晃了晃手里的枪道:“我可只有一颗子弹了,还是不怕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