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迟疑。
毒瑾闻言,笑道:“你一定看错了,玄长老生死未卜,就算出现在这儿,也该是被人囚困,不可能独自走动。”
两人又随便说了几句,就消失在拐角。我侧耳倾听,继续屏息呆在树上,身形未动,果然不久,毒瑾与那名弟子又从转角闪身出来——
“看来,你真的是看错了!”毒瑾沉吟了一下,率先走了,那弟子紧随。
我确定他们这次真的走了,才敢下树,一路狂奔,冲回北院。
屋内,墨台妖孽正靠坐在床边看书,见我神色慌张地闯进来,颇为惊讶。
“出什么事了?”他迅速放下书站起身,左手有意无意放在腰间。
“我见到‘生死门’的人了!那个毒瑾居然在这儿!”我插好门闩,顺了顺气,答道。
“毒瑾?”墨台妖孽蹙眉思索,说道:“说起来,我跟他还有数面之缘呢!”
我没接他这句话,按我的理解,我被墨台妖孽绑下山的那天,他确实是见过毒瑾的。
“他没事跑下山做什么?”我撇嘴,暗自思忖。
“这还不简单,药光能将他送出去第一次,自然会把他送出去第二次、第三次……就是不知道这回对象是谁了……”墨台妖孽开始说得漫不经心,突然神情一敛,然后抬眼看向我。
我本来想开口问他,他的话是什么意思,但是一接触到他的目光,立刻移开了视线——实在危险,那双瞳眸,盈盈含水,撩人心怀。
“那个……没热水,今天就不要洗了吧,就这样睡吧……”我找了一个相对安全的话题,说道。
“也好,但是我的伤,该上药了。”墨台妖孽微偏头,说道。
“我去叫夏枫来……”
“妻主,你说‘生死门’的人会不会来这儿搜查呢?我的武功又废了……”墨台妖孽低声说着,不知道是不是由于烛光的映照,他的玉颜泛着粉泽。
我仔细比较思量了一番,在“生死门”跟墨台妖孽之间,选择了危险系数相对低的墨台妖孽。
“不就是上药嘛……不用麻烦夏枫了,我帮你吧!”未曾深想,我笑眯眯地说道。
一炷香的时间过后,我就开始后悔了——
墨台妖孽微低臻首,颜如渥丹,徐徐转身面朝床内侧,背对着我,由于右肩胛上固定着桃木板,只能半褪衣裳,左手将散于颈背的青丝,侧拢身前。
“你千万包好被子,把能遮的全都遮上……我会尽快上好药的!”我居然忘了,他现在就剩背上跟肩胛骨的伤还未痊愈……
一如之前的惊鸿一瞥,他的背,白皙优雅,晶莹柔泽,腰肢纤细,柳弱袅袅,令人垂涎……只是,从右肩斜向下过背心,蔓延着一条狰狞的伤痕,现在虽已愈合结疤,却依旧令我心头一颤——这样的伤,足见当时那个女子下手之狠了,如果我真用左前臂去接那一剑,估计真要以断臂为代价。
“很丑对不对?”墨台妖孽忽然轻轻开口问道。
“嗯,是很丑……”我诚实地说道,手上小心翼翼地帮他抹上透明的膏体。据夏枫说,这是生肌润肤的圣药,一小指甲盖,就价值千两黄金,我现在一次就给墨台妖孽涂上数万两的黄金。
“你……”墨台妖孽的双肩又开始轻颤。
我十分担心他抖伤右肩胛骨,遂认真问道:“就算我嫌弃你,现在想退货,你会让我跑了吗?”
“跟那个毒瑾比起来,我幸运太多了……”墨台妖孽莫名地呢喃。
我一时反应不过来,没明白话题怎么突然会转到毒瑾身上——墨台妖孽却突然笑了,暖暖的,春半桃花,只听他说道:“妻主,你别想跑!我们就耗一辈子,就如你所说的,上穷碧落下黄泉!”
上穷碧落下黄泉吗……那似乎不只是一辈子啊!
我心里抱怨,唇边却也不由自主地染了笑意,只是墨台妖孽始终没有回头,所以无法看到……
☆、34初至盛郾墨台致隐
时值孟夏,桃月已过。此时的江南,想过去,应该已进入了梅雨季,梅实迎时雨,苍茫值晚春。而北上的沿途景象,少了南方特有的烟雨氤氲,却多了万物展枝的勃勃生机。
历时两个多月的颠簸,终于在一个阳光明媚的午后结束了。
偶遇毒瑾一行人,算是有惊无险——翌日午时,当我磨磨蹭蹭地步出院子,掌柜告诉我,那个商队天未亮就全部离开了……心下已起疑,但是无意惹事端,也就这么淡忘了……
穿过箭楼的两重外开铁叶大门,就看到皇都东面的城门。春莲说,沿着东城墙的墙面此去三百丈,还有另一个东城门,是专门通官辇及军务的。
皇都单题一个“郾”字,因而也被称为“郾都”,又由于其政通人和且高度繁华,被国民津津称颂为“盛郾”。郾,不愧为一个中央集权制的国家的最高行政区域,这一点,单从街面上的景象,就可见一斑。
春莲赶着车,我坐在她边上,满心好奇地看着皇都主干道之一的街市。近十丈宽的街面整齐细密地铺着青石板,中间专走车马,据说能同时并排而过八辆大车,两边以卵石及花岗石砌着槛道,护着沟渠。整个街道,雨季不泥泞,夏季无尘土,显得光滑而平整。
两旁屋宇鳞次栉比,有商铺、酒肆、脚店、肉铺、庙宇、公廨……应有尽有,目不暇接,大的铺面门首还扎“彩楼欢门”,悬挂市招旗帜,招揽生意。街市行人,熙熙攘攘,川流不息,男女老幼,士农工商,三教九流。
然后,我意识到一个被自己遗忘了许久的问题——
民风开放,理论上说是件好事,直接反映出社会自信、政治开明、文化发达、交流频繁……当开放到一定的程度,对男子的封建约束也就相对少了,于是街上处处可见——白面森森、血唇彤彤、鬼魅钿妆、鲜亮云裳的年轻妖……呃……男子。
试问,一个城市的空气自净能力是多么的强大,为何依旧挡不住汹涌袭人的箔脂粉香?!在我“情难自抑”地打了n个喷嚏之后,总算深刻地认识到——药人的体质,不是万能的。于是,无奈地撇了撇嘴,钻回了车内。
“妻主,看够了?怎么跟个没见过世面的蠢丫头一样。”一抬眼,就对上墨台妖孽似笑非笑的眸子。
我没吭声,静静打量着他。
“你……这样看我作甚?”墨台妖孽脸上的毛细血管分布果然太过密集,立马就粉腮红润,偏开了脑袋。
“我突然发现,夫君真是人面桃花,绝色难求……”我真心诚意地感叹。
墨台妖孽大概没想过我会这么直白地赞美他,明显一怔,然后春眸微嗔,斜睨了我一眼,顾盼生辉,巧笑垂眸间,似乎想起什么,面色一正,对我说道:
“妻主,你虽聪敏博文,但长年生长在小地方,皇都声色犬马,口腹物欲,难保你不会神昏意乱。请妻主切记,以德为本,固守根本。”
这次轮到我一怔,心下大讶——我素来认为,墨台妖孽是非观念模糊,甚至根本就没有所谓的是非观念……
细细思量,他这话很是令人警醒。贪念自生,利欲熏心,难以清净自守;不见可欲,使心不乱,才能浊流清泉。
“妻主,你明白我的意思了?”墨台妖孽静静地问道。
我肃然颌首,已暗自决定,谦卑逊让,以退为进,方可明哲保身。抬眼正视墨台妖孽,发现他居然又莫名的脸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