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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央把晴芷护在身后,自己先行了武将的抱拳礼,干脆道,“祖母可还记得,爹爹有个远方堂弟,叫做叶骞?”
叶老夫人怔了片刻,才缓缓点头,看见她身后雪青色衣裙的少女,眯着眼睛仔细打量,喃喃道:“……他,很久以前就离家了,生死不明。”
“这是叶骞唯一的后人。”叶央说着,将晴芷从后面推出来,“和我在定城生死相伴过的,我堂妹,晴芷!”
尽管只是叶骞和一个连通房也称不上的丫鬟所生,但她身上毕竟流着叶家的血。
一屋子人里,只有叶老夫人隐约有些印象,叶安北只是小时候听说过家里有这么个人,性格乖张不羁,叶三郎则完全没有印象,眼神陌生地瞧着晴芷。
定城离这里太远,陌生也是常理,叶央简单地解释几句,说城破后两人失散,是今天在外无意中遇见了她,相认后立刻带回家来,又叫晴芷一一拜会过祖母兄长。
叶老夫人着实乏累,这些年白发愈来愈多,对她的到来不算热络,却让管事娘子再收拾一个院子出来,意思是把晴芷当成府里的正经主子对待,吩咐完后,便在众人关切的催促下回房休息。
祖母走后,叶安北轻轻喘出一口气,放松地靠在椅背上,抬眼时目光似乎洞悉了什么,“说罢,晴芷是从哪里找到的?”
他当然不怀疑妹妹的认人水平,事实上,叶晴芷脸庞还残存着儿时的稚气,尤其是左脸颊的酒窝,和叶央记忆里一模一样。但她在祖母面前将堂妹的来历含糊带过,叶安北必须问个清楚。
叶央深深皱眉,担忧地望着晴芷,一时沉默。
说,还是不说?
“奴家……我,是阿央姐姐从画楼带回来的。”寂静间,叶晴芷硬着头皮开口,扯着袖子背对大门站了起来,“从前有个名字,叫……习槿。”
尾音带着魔力,一丝若有若无的颤音揉得人心底发痒,再抬头时媚眼如丝,看人时十足诱惑。
“……莫要告诉我,京里传得画楼头牌就是你妹妹。”叶安北被那眼神瞧的不舒服,略略别开目光。
“什么我妹妹,她是咱们家的人!”叶央同样不喜晴芷如此,可这能怪她吗,难道那些个大家小姐是天生就会说话办事的?晴芷有那样的成长环境是没办法的事!所以理所应当地站出来为她说话,“若我在西疆无人相助,现在恐怕活得还不如晴芷!”
假如没有师父又给银子又教功夫,叶央估计也得沦落到那步境地。为了活下去,她能做投敌以外的一切事。
于是叶安北不再说话,他和晴芷是真的不熟悉,为难地皱眉,不知在想什么。
“要不,我还是回画楼去,阿央姐姐,你就当不认识我。其实也没什么的,在那里有吃有穿,过得比以前好,能见到你已经够了……”说罢转身欲走,晴芷神色哀切,唇边一抹满足的笑,福了一福,又看了叶央几眼,想把这些年缺的一口气补上。
原本在末位坐着,叶央在晴芷迈出第一步的时候就跳了起来,一把握住她的手腕,把人抓了进来,摁在椅子上,冷声道:“我让你走了吗!”
这种硬邦邦的语气很像小时候那个无法无天的叶大小姐,晴芷手腕有点疼,心里却很高兴。
“大哥,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晴芷沦落风尘,哪怕是为求条活路,说出去也不好听。”叶央像护着孩子的老母鸡,把一只手搭在她肩膀上,目光灼灼射向叶安北。为了生存卖身青楼也就算了,还做到了艳名动四方的名妓,让家里想低调都不行。
不过这件事的打击,对国公府来说并不大。
一来,论出身,叶晴芷只是个远房堂亲的女儿,还是没名没分的丫鬟生的,连称“庶女”都勉强。她是不是青楼出身,对家里来说都不重要,只要不没事在外头顶着国公府的名义惹事,老实在家呆着,旁人不会乱嚼舌头。
二来……
“你是朝廷三品大员,我是宁远将军。”叶央顿了顿,“两万神策军就在京郊守着,看哪个敢对咱们家的事说三道四!”
若非女儿身,以圣上现在对她的倚重,绝对算的上朝中的大红人。军校办的风生水起,叶央只不过从青楼里救出了自家妹妹,招谁惹谁了?
习武之身不畏寒,体温也比旁人高些,透过衣衫,晴芷感觉到肩头那只手的温度,心底突然有了力量,“阿央……”
“放心。”叶央低头,冲她温和地笑了笑,“以后挺直脊背走路,要记得你是叶家人。”
又是摆身份又是讲道理,横竖人家不会对叶家的远房庶女有什么意见,叶安北思忖片刻,表明了态度:“明日祖母醒来,我去同她解释。晴芷……今年也及笄了罢,回头寻你大嫂,说个好人家。”
以叶央拿官威和神策军压人的态度,很难同叶老夫人达成一致,怕把祖母气着,叶安北决定自己去说。
晴芷老老实实地坐着,没有什么意见。
哪怕不是出身青楼,没名分的庶女也嫁不到什么权贵人家。叶央看得很开,给她找归宿,只要模样周正人品好就成,还怕出身太高,会把晴芷欺负了。
当然,若她不愿意嫁人,自己每月的俸禄多养活一口,也不是养不起。
已经到了亥时末,旁的屋子没收拾出来,就在内院给叶晴芷找了间空房,一切事物明日处理。叶央让云枝和陈娘两个陪着她,免得人生地不熟,她会害怕,自己则是一头扎进了苍雪苑的书房。
众人各自离去,喧闹了一阵的国公府总算静下来。明日便是中秋,宫里设宴,怕是难得一家团圆。本来说后天夜里再聚聚,不料叶央下午出了门就没回来,深夜折返又带了个妹妹,也就无人提起此事。
“大哥。”迈入书房时叶央还穿着装贵公子的白绸长衫,身上浓浓的香粉气让人不禁蹙眉。
屋里又多了个大书柜,摆得满满当当的册子,看着多却很干净。叶安北的书案上摊开了几叠卷宗,字又小又密,他掐着眉心道:“刚刚老三在,我没多问。你怎么去画楼了?”
叶央连将军都当得,逛个青楼当然不是什么难以想象的事,今年年初时,她还请了手下几个校尉去听曲儿呢。叶安北以为妹妹会找出一大串的借口,不料她正色道:“查案。”
“什么?”一时没转过弯儿,叶安北下意识问了句。
“军营中有人……那个在画楼见过羽毛标志,我便乔装去看了看,意外认出了晴芷。”叶央说的严肃,在屋里缓缓地踱步,“事实上,我还真见到一个叫小月的人,戴了根羽毛样的金簪,试探之下却没问出什么,便想着是否能由大理寺派人将画楼搜查一遍,看能不能找出些蛛丝马迹。”
事不宜迟,她今天闹了一场强行带回了叶晴芷,如果那里真有什么不对,已经是打草惊蛇。
叶安北同样想到这点,立刻站了起来,“我现在就去联系衙门,派人将画楼围住!”
一家子都是说一做一的行动派。叶央把自己知道的,隐去了关于谋反的事一股脑说出来,又让大哥用人时可以从神策军调动她的亲兵。
凡是将军皆可私养亲兵,朝廷对人数有明确的限制。以叶央如今的品级,可以豢养近卫二百,不过为了不留话柄,只在有人摸上了军校她的房顶之后,组了一支几十人的队伍,轮流戍守在小院四周。
“好。”叶安北略一点头,立刻叫来丫鬟,换上官袍准备出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