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毫发无损,神色异常激动。
匡散一击无功,非但颜面无光,而且内心受着极大的震恐,不料四十年后再出江湖,形势为之大变,鬼王令只是一杆旗子而已。
七名杀手乃相随梁丘皇撤出五行院后再予遣出,一面搜觅韩仲屏及燕云三枭下落,一面侦察武林多门多派举止,以为日俊行事的张本,武功更得自梁丘皇真传,高出当日查秋曹等杀手甚多。
这时,七名杀手虽不曾落败,却被匡散雷厉掌力震得气血浮动,暗暗心惊。
匡散忖道:“今日如不施展杀手,老夫威望何存。”反手撤出肩头恶鬼手,冷笑道:“汝等若愿投在鬼王令下效力,老夫则可饶恕汝等一死,否则莫怨老夫心辣手黑。”
七杀手闷声不答,十四道目光注视在匡散那柄奇形兵刃恶鬼手上。
这只恶鬼手打铸得有异寻常,食指及无名指微向内钩,可套可抓,尤其指尖锋利如刃,掌心十二点梅花蜂孔,可打出独门暗器“阎罗钻”!循血攻心,立即身亡。
蓦地——
搜魂阎罗匡散竟然闷声不响,身形飘闪如电掠出,双肩疾晃,幻化七条身影攻去,掌中恶鬼手一式“群星拱月”无数流芒托着一朵碗大金星,袭向每一名杀手胸腹要害重穴。
他此一幻形身法似分实一,可称奇绝天下,尤其招式委实奇奥无比,令人叹为观止,搜魂阎罗之名可见并非幸致。
七杀手深得梁丘皇心法神髓,匡散身影甫动,立即挥刃合攻。
只听金铁交击声响,双方都疾飘暴退。
七杀手退出后手中兵刃依然挥舞出一片芒影护住胸腹。
匡散疾飘出五丈开外,但觉背上似中了歹毒暗器,伤处微疼,循着行血攻入,心神大震,忙行功封闭穴道,知若不立即施展体内三昧真火炼此暗器,非但无力再攻,而且也落得个灰头土脸,甚至身败名裂。
对方七名杀手忽见三人护体刀光渐渐缓了下来。
奇怪,这么冷的天气,他们三人面上冒出豆大汗珠,惨白无神,右臂垂了下来,兵刃噗的脱手堕向雪内。
其中两名杀手忽由颅至尻裂为两半分向左右两侧倒下,五脏六腑依然留在腔内,不见半点溢血。
还有一人眼耳口鼻内急喷黑血如雨,翻身倒下。
余下四名杀手见状不禁目露怨毒愤激神光,住腕不动。
气氛生似冻凝了般,比雪密风狂尤胜几分。
三名杀手之死状,令其余四杀手骇心怵魂,毕生难忘,知这片雪地转眼也将成为自己埋骨之所,不由寒意顿生。
匡散忽闻身后响起一熟稔语声道:“余下四人何不一并除去,留之祸害无穷”
辨识正是韩仲屏语声,搜魂阎罗匡散不由心神一震,只听韩仲屏接道:“在下不愿捡现成便宜了。”
这正合搜魂阎罗匡散心意,急于运使本命三昧真火炼化体内暗器,更庆幸韩仲屏未曾瞧出自己罹负暗伤,冷冷一笑道:“如此无名小卒,老夫不屑杀之!”
其实韩仲屏早就察觉了,故作不知,闻言在匡散身后飘然掠出。
四个杀手目睹韩仲屏于搜魂阎罗匡散身后飘闪而出,不禁一呆,及至看真了来人正是院主严命搜捕的叛徒韩仲屏,忽地面色大变。
韩仲屏压低语声道:“四位不言而知是奉了梁丘皇之命为了捕杀在下来的么?”
一个满面于腮,神态-悍大汉道:“不错!”
韩仲屏微笑道:“你们七人犯了一项大错。”
“什么大错?”
“你们不该在搜魂阎罗匡散面前自承五行院杀手,不然韩某也不会现身。”
大汉冷笑道:“闯荡江湖,本是刀口舔血,强存弱亡原系千古不易之理,俺等料算错了,欺匡老怪仅孤身一人,怨得了谁,不过搜杀尊驾本人,不止俺等七人。”
韩仲屏道:“眼前韩某就在此,你们也免掉追踪跋涉了。”
“俺不说自不量力的话,你有匡老鬼作为护符,并无胜算,错过今日犹未可知。”
韩仲屏摇首笑道:“韩某决不依恃匡老鬼,你等若胜了韩某,任凭离去,决不留难。”
大汉闻言不禁一怔,冷笑道:“这话骗不了三岁小儿,俺等如胜了你能活着么?”
韩仲屏哈哈朗笑道:“有理,那你们四人只有一条路好走。”
不言而知那是一条死路。
韩仲屏话出手出,身如电射,欺至四杀手之前,双肩疾振幻出四条身形,掌影如山攻出。
搜魂阎罗匡散不禁惊噫出声,暗道:“老夫幻形绝学他是从何处习得。”
四杀手大喝一声,刀出划空如电,劈向韩仲屏而去。
只听数声惨呼之声,四名杀手个个右臂齐肩折断,胸坎为重手法击到,倒下之际口喷泉涌鲜血。
韩仲屏身形跃起,一个倒翻落在搜魂阎罗匡散身前,笑道:“你我快走!”
疾伸右臂,带着匡散如飞而去。
雪密风狂中突现出黎环乌云飞葛林郝元霸等人,捞起五行院杀手,不论死活一齐带去,瞬眼疾杳。
搜魂阎罗匡散被韩仲屏带出三四里之遥落下,面色变了变道:“你我既非同道,桥归桥,路归路,为何拉着老夫同行!”
韩仲屏道:“五行院不止一批杀手,另批杀手恐相继而至,阁下武功惊人,何必途中一再牵缓,阁下不是要取佛门三宝么?还不速去五行院则甚?”
搜魂阎罗匡散注视了韩仲屏一眼,诧道:“你何从习得幻形身法?”
韩仲屏朗笑道:“阁下认为我韩仲屏窃自阁下的么?”
匡散摇首答道:“纵然是剽窃老夫绝不能在一朝一夕习成,何况老夫甚少施展。”
韩仲屏笑道:“这话足见由衷之言,天下武学,源出于一,有何惊异,阁下能,我韩仲屏有何不能。”
匡散鼻中冷哼道:“难怪你如此狂妄,不逊老夫当年。”
韩仲屏朗笑道:“江湖形势非四十年前可比,人才辈出,据在下所知,后起俊秀武功机智高出我韩仲屏的不知凡几,阁下说我狂妄,未免太抬举我韩仲屏了。”
匡散猛然想起在白水湖栖凤洲上相遇叶一苇之事,不由深信韩仲屏之言不疑,不禁兴起时不我予之感,遂不再提,道:“你不去五行院了么?”
韩仲屏面色微变道:“去非其时,何必自投罗网,你我在临江酒楼话不投机,既然道不同不相为谋,只有多行其是,奉劝阁下一句,五行院凶险万分,除非你已有不畏不解奇毒之法,否则最好别去,在下还有要事待办,途中有缘或可再见。”话落人起,去势如电,眨眼即杳失在风雪茫茫中。
匡散不知韩仲屏施展欲擒故纵之策,他背上灼痒针刺感觉尚未清除,不知五行院杀手究竟施展何种歹毒暗器,他武功已臻化境,除了干将莫邪之属决伤不了自己,这样说来,暗器一定是专破气功横练的歹毒之物,又羞于出口询问韩仲屏,一刹那间立在雪地中僵住,举棋不定。
忽脑中灵光一闪,暗道:“老夫何不返回原处,搜觅杀手尸体,必有剩余暗器及解药。”
匡散越想越对,转身望原处奔去。
江汉之地暑天酷热,入冬奇寒,无异朔方,这掌般大小的雪片无休无止地漫空飞落,将原与五行院七杀手拚搏之处又湮没积盖得不露痕迹。
搜魂阎罗匡散辨位奇准,撤出肩头的恶鬼手一处一处的掘寻。
叮的一声,翻起了一柄兵刃,他心头不觉一振。
但匡散失望了,仅掘起了七件兵刃,却不见一具尸体,知韩仲屏所言不虚,除七杀手外,五行院尚有高手相继而至,定发现七杀手尸体带走追踪自己。
故而庆幸韩仲屏带着自己转入岔径撇开追踪之人,不禁微生感激。
匡散颓然收回恶鬼手,转面奔去。
“三峡七百里,唯言巫峡长绝壁横天险,莓苔烂锦章,入夜分明见,无风波浪狂山空夜猿啼,征客泪沾裳。”
此乃唐人杨炯咏巫峡片断诗句,形容三峡天下险,其实惊险处尚不及万一。
三峡乃巴山山脉及武陵山脉出口,长江汇聚了岷江、沱江、嘉陵江、乌江诸水浩荡而下,却受两大山脉紧束着江流,自四川夔府超止于鄂西宜昌凡七百余里,地势高低悬殊,构成了缆崖绝壁的峡道,江流在万山中蜿蜒潆洄,滚滚而下,水流冲急,形成了三峡奇险。
宜昌这日寒气澈骨,彤云密布,老北风呼啸疾掠,前两天一场大雪,到处都是白云皑皑,人们都藏在屋子里围炉取暖,少许外出人缩首躬腰在街上行走的寥寥可数。
佑国寺大街顺昌客栈平时都敞开的,今天却紧紧闭合着,因为店内客满,天气恶劣不管水陆两途都无法成行,索兴就在客栈内住下。
店内热闹非凡,围炉喝酒,掷骰赌钱,喧嚷嘈杂不堪。
蓦地——
“澎”的一声巨响,两扇厚重的大门被震了开来,一股狂风卷着搜魂阎罗匡散掠入。
川堂内的旅客均吓得几乎惊叫出声,一见匡散狞恶神态更为之魂飞魄散,面色惨变。
匡散厉声道:“店家在何处?老夫要住店。”
有一胆大的店小二走前打躬作揖苦笑道:“小店住满了,客官请转过别家如何?”
匡散眼中逼射慑人绿芒,似倏又敛去,伸手入怀取出一锭白银,道:“无论如何,速腾出一间房让老夫住下!”
住在店内的多半是买卖人,再有也最多是在码头上小混混而已,哪曾见过如此的凶神恶煞,委实招惹不起,自动让出一间角楼小房。
店小二领着匡散进入角楼,哈腰笑道:“客官还满意么?”
“也只好将就了,”匡散道:“小二,有什么酒菜快快送来。”
小二喏喏连声而退。
匡散为了不知背上罹受什么歹毒暗器,自己封闭了穴道,更身服多种灵药,就是无法炼化及解治,麻痒感觉竟然愈来愈重,偶而也有欲冲破封闭的穴道之势,不禁忧心如焚。
他投入顺昌客栈就是为了找寻一位伤科大夫察视背伤,因他自己看不见,又无知交可托以心腹,人到了危难时才知有朋友的可贵,由是想起韩仲屏的说话,彼此如取所得,有何不可,不禁暗暗叹息一声。
店小二托着一大盘酒食进入,热腾腾馒头五只,一盘卤牛肉,半只烧鸡、羊肉汤一大碗,尚有半壶暖酒。
匡散连声道好,也取出一枚散碎纹银赏给小二。
小二千恩万谢,道:“客官如有所需,只管呼唤小的就是。”转身退了出去
寒冬,掌灯时分比往常早得多,未时两刻,天色已沉暗了下来。
店小二擎着一盏油灯,走入搜魂阎罗匡散居室,睁眼望去,不禁魂飞魄散
只见搜魂阎罗匡散整个身体蜻蜒倒竖在床上,长发散垂两眼逼射惨绿神光,他原已貌像丑恶,这时更显得狰狞森厉。
店小二差点惊叫出声,如非早知道匡散是人,乍睹之下几疑是一凶恶厉鬼。
桌上酒肴已云散一空,却多着三具铁铸狰狞恶鬼。
店小二暗道:“我的妈呀,果真是见了活鬼嘛!”
匡散身形疾翻坐定床沿,笑道:“小二别怕,老夫这是练功。”立掌如刃,虚空斩向一尊鬼像而去。
“嘶”的一声,鬼头应掌断落,如利刀切腐般咚的落地。
店小二惊得面无人色,苦笑道:“客官好高的武功!”
搜魂阎罗匡散冷冷一笑,取出一锭纹银,道:“拿去,你得见之事不许吐露一字,否则你准死无疑。”
小二当然不敢接这锭纹银,忙这:“小的一字不说,客官已赏赐甚多,小的不敢谢赏。”
匡散沉声道:“叫你拿去就拿去,老夫还有吩咐,一个时辰后你去启开后门,等候一位老夫客人,来时可悄悄领人,不许惊动别人。”
店小二只有连声称是,接过银两谢了一声退出房外离去。
一个时辰过去,店小二领着一位穿着厚重皮裘老者入房来,哈腰笑道:“客官友人已至,小的去送点酒菜前来。”
匡散业已立起道:“无须。”并向来人用手一伸,接道:“张兄请坐!”
店小二趁机退了出去。
那张姓老者坐下目露惶惑之色,诧道:“阁下重金为礼,请学生来此为了何故?”
“当然要看病。”
“病在何处?”
“肩上。”
匡散脱去上衣,袒露上体。
张姓老者就着灯光之下,察视匡散背上,显露出五个粟米大小梅花般黑点,周围紫肿坟起,不禁一怔,两指触摸感觉烫热如焚,诧道:“此乃江湖歹毒暗器所伤,尊驾乃江湖中人,应知是何物伤背。”
匡散冷冷一笑道:“老夫如果知道,也不会请先生来了。”
张姓老者皱了皱眉,扶脉寻视,面色一变道:“似是活物,此物似有吮取人血之能,并生生不绝,幸亏阁下武功深厚,秉赋绝佳,封闭穴道,以本命真火练化,但非善策,此物生生不已,循血渐进,如不及时取得-制解药,终至血枯髓干而亡。
匡散心中暗暗一惊,道:“如此说来,先生无能为力了。”
张姓老者道:“学生不敢欺骗阁下,医乃仁术,凡有可治,学生敢不竭尽心力。”
匡散点点头道:“老夫知你所言都是实话,察断如神,无愧宜昌府城神医之称。”
老者答道:“惶愧惶愧,学生不敢当此神医之名。”
匡散道:“老夫亲自送出后门。”
搜魂阎罗匡散这晚未曾好睡,目不交睫,思前思后,暗中长吁短叹。
天甫拂晓,门外忽起了一阵轻微敲声。
匡散不禁一怔,沉声道:“谁人敲门?”
只听店小二应声道:“是小的!”
匡散起身拔启门栓。
店小二一脸惶恐之色躬身嗫嚅道:“店外有一姓韩的年少客官,他说与老爷子是忘年之交,坚要通知老爷子说必须面晤老爷子要事商谈。”
匡散闻言面色大变,暗道:“这小辈委实是阴魂不散,他如何知道老夫落脚在此。”想了一想,沉声道:“速领他来见我。”
小二领命急急外出,不久,只见韩仲屏面含微笑,随着小二走入房来。
韩仲屏不待匡散开口,即向小二道:“速送上酒食,我与这位老爷子有事长谈。”
小二遵命离去后,匡散沉声道:“你是如何侦知老夫投宿在顺昌客栈内?”
韩仲屏道:“在下同道眼线密布,不然如何胆敢与梁丘皇对抗。”说时大刺刺坐了下来。
匡散道:“老夫说过你我风马牛毫不相涉,你来找我做甚么?”
韩仲屏冷冷一笑道:“阁下无须如此拒人千里之外,在下只问一句,阁下是否要去五行院谋取佛门三宝,倘答声否,在下立即告辞,决不多言,不过阁下恐后悔莫及。”
匡散注视了韩仲屏一眼,道:“你同道友好甚众,何况你一身武功甚高,有无老夫相助并无分别。”
“错了!”韩仲屏道:“在下并无胜算,多一份助力即减轻一分伤害,阁下已命当年故交多人赶去五行院,倘阁下到时横加阻拦,在下岂非一番图谋俱成泡影了。”语声微微一顿,又道:“不过阁下如无我韩仲屏之助,决到不了五行院!”
匡散面色一变,道:“为什么?”
韩仲屏张口欲言,倏又忍住,只听步履声传来。
店小二推门而入,提盒放在桌上,揭开盒盖,取出六菜一汤,并有一盘热腾腾包子,另提一大锡壶陈年老酒。
店小二退出后,韩仲屏即在两人杯中各满满的斟了一杯,举杯笑道:“在下一夜跋涉,腹中饥如雷鸣,先干为敬,恕在下不客套了。”言毕一饮而尽,拿起一个包子大口咀嚼。
匡散皱了皱眉,举杯饮了一口,诧道:“你说老夫为何绝到不了五行院!”
韩仲屏三口两口咽下一只包子,举箸挟起一块山鸡肉,压低语声道:“因为阁下受了五行院杀手歹毒暗器之伤,永远到不了五行院。”
匡散面色倏变为森厉狰狞,沉声道:“你是如何知道的?”
“在下得知,所以废寝忘餐冒着偌大风雪连夜赶来。”韩仲屏冷笑道:“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算是在下多此一举,你我不提此事,在下酒足饭饱后立即告辞。”
匡散面色一霁,道:“年岁轻轻,枭雄机智,老夫算是服了你。”
韩仲屏知他急于求治,遂微笑道:“你我分手后,在下折返原处,发现一名杀手伤重未死,立即带走逼问五行院布伏隐秘,得知阁下罹受歹毒暗器,此一暗器本用来制伏在下的,可惜阁下竟代我韩仲屏受苦。”
匡散忙道:“可有解药?”
“无有,梁丘皇心机险毒,制伏在下后,逼使在下赶往五行院领罪。”韩仲屏冷冷一笑道:“在下宁折毋弯,他是白费心机。”
匡散道:“既无解药,你连夜赶来亦是徒劳跋涉。”
“未必。”韩仲屏道:“解药藏处在下已探明,在下自信有把握手到取来。”
匡散哈哈大笑道:“你先说老夫无解药永无赶至五行院机会,等你取到老夫已成枯骨了,这话等于白说。”
韩仲屏长叹一声,摇了摇首道:“想不到阁下如此刚愎自用,在下如无稳住伤势之能,也不会赶来顺昌客栈了。”
“你有法子稳住伤势?”
“不错。”
“你先说说看,老夫罹受何种歹毒暗器所伤。”
“那是苗疆亘古人迹罕至的森林中所产的钢线虫,其形似针,坚逾精钢,体细尖锐,能刺破气穴毛孔循血攻心,梁丘皇以散花毒弩之法,将钢线虫嵌装弩尖,弩中人体,钢线虫立即刺破气穴透入,此物转吸取人血维其生命长达半年,隔七日产下一卵,受热血之孕,一个对时后裂为幼虫,”话此韩仲屏语声一顿,目注匡散叹息道:“在下说此无异空言,此刻阁下心内想法定谓在下必以解药相胁,其实你我不能推心置腹,一切说词都是多余。”
匡散面现骇然之色道:“老夫正有此想法。”
韩仲屏叹息道:“彼此相交,贵于知心,在下此刻倘要伤害阁下易如反掌,阁下未免妄度我韩仲屏了。”
匡散面色一变,冷笑道:“百足之虫,死而不僵,老夫虽然伤背,但也不至于到任人宰割无还手之力。”
韩仲屏正色道:“阁下不信,你我不妨一试!”继而摇首苦笑道:“算了,你我不谈这个。”说着在匡散酒杯中满满斟了一杯酒,举杯劝饮。
匡散回敬了一杯后默然须臾,方淡淡一笑道:“韩老弟,你真有法子稳住老夫伤势?”
韩仲屏道:“阁下既不能对在下推心置腹,在下纵然舌灿莲花也无法使阁下深信不疑!”接着深深叹息一声,接道:“阁下为何四十年再出江湖,又何以非攫得佛门三宝不可,其中道理在下百思不解,不过江湖传言纷纷,谓阁下受制于其人,佛门三宝也是应某人之命才再出江湖,这点深为合理,不然阁下以垂暮之年又未创立宗派,争雄武林,图霸江湖,恐系昙花一现而已。”
匡散不禁动容,道:“韩老弟,老夫非信任你不可么?”
“阁下心怀隐秘,在下无法猜测,若阁下欲有所为,攫取佛门三宝,非信任在下不可。”
“老弟,应如何信任?你真有稳住老朽伤势之能?”
匡散已改口称韩仲屏为老弟,自称老朽,似已意动,狂傲之气俱已收敛。
韩仲屏道:“阁下请褪去上衣,容察视伤势,因阁下犯了最大错误,就是运用本命三昧真火炼化侵袭之物,又封闭穴道,真火后援无继,钢线虫又坚逾金铁徒劳无功,在下需启开一穴,导入空门,再服下一粒丹药,使之幼虫无法孕育成形,稳住伤势,此不过是治标之法,但不知阁下有此胆量否?”
匡散略一沉吟,发出爽朗笑声道:“老朽姑且信任你就是!”韩仲屏道:“事不在急,且容在下酒足饭饱后再说,在下意欲听听你搜魂阎罗为何四十年后再出江湖之故?”一面说,一面进食,目光深注匡散,似无限企求。
匡散道:“这是要胁?”
韩仲屏似怔得一怔,道:“那就任凭尊便,在下不能强人所难,请!”举杯相敬。
两人默然无言,举箸对酌,心头多有所思。
匡散只觉背上痛痒加剧,似强自抑制着。
韩仲屏算是酒足饭饱,倏地立起,自怀中取出犀角小瓶,倾出一粒豌豆大小朱红丹药,道:“阁下服下后请立即宽去上衣!”
匡散接道,只觉清香扑鼻,目注韩仲屏道:“老弟,老朽算是服了你,老朽一生纵横江湖,独往独来,并无知交友朋,亦未信服任何人。”言毕一口咽下,随即宽去上衣背向而立。
韩仲屏运指如飞,在匡散背上点了数十指。
搜魂阎罗匡散大感惊异,只觉韩仲屏手指点处,舒泰无比,自己所封闭的穴道更形凝阻,仅有一气穴通畅,使背上痛痒顿时减轻,但觉韩仲屏所说的钢线虫循着气穴蠕蠕行进,不禁眉头微微一皱。
突然,丹药业已透散体内,只觉一股热流冲向那钢线虫进行的气穴而去,迅急将之包住,钢线虫前进之势猛地停住不前。
韩仲屏两指疾点而下,朗声道:“只能稳住七七四十九日,倘在此期间未能取得解药,大罗神仙也无法救得了阁下。”
匡散宛如常人一般,痛痒火灼之感全然消失,而且血行无阻,不禁大喜,穿好上衣,转身面对,目中顿泛愧怆之色,长叹一声道:“老朽耄矣,自愧不如。”
韩仲屏微微一笑,伸臂如电,五指扣在匡散腕脉上。
匡散面色一变,诧道:“老弟,这是为何?”
韩仲屏不语,只抓着寸关尺上,凝神察视脉象,须臾松指放下,叹息道:“难怪阁下四十年后再出江湖,原来是为人阴手所制!”
匡散大惊失色道:“什么?老弟竟比宜昌名医张一帖还要高明,你是如何知道的?”
韩仲屏冷冷答道:“病于内必形于外,阁下印堂隐现滞暗之色,此人手法委实高绝,发作之期当在半年后,这不要紧,阁下若取得三宝交予此人,此人当言而有信,必然解开所制。”
搜魂阎罗匡散不由惊得呆了。
忽见搜魂阎罗匡散颈肉动了动,似暗中下了最大决心,道:“韩老弟,你要听不听老朽为何四十年再出江湖之故?”
韩仲屏略一沉吟,摇首笑道:“不要,在下决不强人所难,阁下将此隐秘带归黄土吧,如此永无人知晓。”
“你真不愿意听?”
“其实阁下事到如今尚未能推心置腹,听不听都是一样,阁下若无我韩仲屏之助,永到不了五行院,就算到了也无法抗拒不解奇毒必死无疑。”
匡散厉声道:“谁说老朽信不过你韩老弟!”
韩仲屏无可奈何坐了下来,道:“好,在下洗耳恭听!”
只听搜魂阎罗匡散娓娓说出一番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