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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丽,你以为计部长是因为我对南州有贡献才来看我吗?
万丽等他说下去,但叶楚洲却不说了,换了个话题,说,你知道行管局张汉中这个人吗?万丽说,我知道一点,伊豆豆跟我也说起过,机关里大家对他也有议论,他是南州市机关最早的官商,也是市里的一个典型人物,一个有争议的人物。叶楚洲说,这就对了,据我了解,整个南州市,到目前为止,开始动香镜湖脑筋的人,也就他张汉中一个,这可是个有眼光的人物,他早已经看到了别人看不到的事情,只可惜,没有实力。万丽忽然说,这样说起来,伊豆豆是张局长让她来的?叶楚洲说,我说过,你慢慢看就会看懂的。
万丽一时竟说不出话来了。叶楚洲说,我原先并不太了解这个张汉中,我在政府的时候,他就在行管局了,从底层干起,一直默默无闻的,怎么忽然一下子就开了窍,做了第一个吃螃蟹的人。万丽说,张局长这个人,历来很低调,不张扬的。叶楚洲侧身看了万丽一眼,说,你是不是觉得我这个人很张扬?万丽道,这是个性问题。叶楚洲说,这倒是的,是个性问题,不是职业问题。但也许有不少人都觉得,经商的人,发了财,就财大气粗,就张扬起来了,不成功的时候,你张扬一点人家觉得你是个性,凡成功人士,张扬了,就是人品问题了,是不是?万丽点了点头,说,是有这样的想法。叶楚洲说,你在机关时间也不短了,你知不知道张汉中有什么背景?万丽说,我不太清楚。叶楚洲说,伊豆豆没和你说过?
叶楚洲这么一直问下去,万丽心里就很不舒服,闷了一会儿,说,对不起,这些事情,我从来都没有听说过。叶楚洲却没有注意到万丽的情绪,自顾自往下说,如果没有什么背景,香镜湖的开发权怎么会被他拿去的?万丽忍不住说,你刚才不是说,全市也唯有他一个人想到了香镜湖?叶楚洲说,我说的唯一,是在官商范围内,这件事情,伊豆豆从来没有跟你说过吗?这之前,围绕香镜湖的争夺大战,已经暗中斗了大半年了,但都是像我这样的外来资本在抢夺,最后却落到了张汉中手里,仍然捏在政府、捏在党手上。万丽说,既然已经落入别人手中,你不是来迟了吗?叶楚洲说,不迟,张汉中他拿在手里也没有用,他没有钱,等他筹够了钱再开发,南州已经落于别人之后一大段,赤脚追怕也追不上了,他南州市委能不着急吗?万丽说,是平书记请你来的?叶楚洲苦笑了一下,说,要是平书记请我来,我还用得着这么费心机?万丽也脱口说,也用不着带上我这个莫名其妙的人了。
话说到这里,万丽才算是彻底明白过来,果然是人人清醒,人人有方向,唯独她糊里糊涂,车都快到香镜湖了,她仍然不知道叶楚洲要她来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到了香镜湖,车队停下来,前头和伊豆豆坐一辆车的吴经理下车,走到叶楚洲车前,问道,叶总,香镜湖这边,只有一家小旅馆,连空调设施都没有,我们住不住?叶楚洲说,这么热的天气,没有空调怎么住?附近还有没有其他地方?吴经理说,只有里和县委招待所了。叶楚洲说,那就住县委招待所。
车队又往前,不一会儿就进了里和县的县城,找到县委招待所一看,条件也不怎么样,房子都很旧了,但好歹最近给装上了空调,一行人勉强住了进去。万丽和伊豆豆住一间,伊豆豆情绪很高,哼哼呀呀地唱着,把空调打开,又拨弄了半天。万丽冷冷地看着她,伊豆豆说,万小姐,你别这么看着我,我身上发冷。
万丽说,伊豆豆,一路上你的事情谈得怎样了?伊豆豆没事似的说,跟姓吴的谈有屁用,他又作不了主,早知这样,我就挤到你车上了。万丽说,我应该让你。伊豆豆说,那也用不着,我要和叶楚洲说话,瞒任何人也不瞒你。万丽说,你是不会瞒我,你跟我关系多铁。伊豆豆仍然嘻皮笑脸道,万小姐生气啦,跟你开开玩笑的,叶楚洲的车我怎么敢坐,轮得着我吗?万丽说,不是坐车的事情。伊豆豆说,那就是开发香镜湖的事情,我是没有告诉你,但不告诉不等于是瞒你呀,你和这事情有关系吗?我告诉你干吗?万丽阴冷冷地道,我还以为你是陪我来的呢。伊豆豆说,你想得美,我单位的事情忙得恨不得脚都要掮起来,哪有时间陪万小姐出来赏景调情啊。万丽说,我要真是想调情,还请你来干什么,我喜欢电灯泡?伊豆豆道,遮人耳目罢了,我不来,你在孙国海那里怎么交代?所以你得了吧,也别生我的气啦,我们是互相帮助,姐妹情深。
万丽气得不轻,站起身来就想往外走,却听得伊豆豆在背后笑,说,这么沉不住气,还想混出个模样来?你这小姐脾气,别说官场,商场也一样容不了你。万丽冲道,我要谁容了?你稀罕,我不稀罕!伊豆豆说,我看得出来,叶楚洲是很喜欢你,虽然他也是利用你,但喜欢你也是真的。万丽说,他怎么利用我?我有什么好利用的?伊豆豆说,到现在你还没弄明白,真是个榆木脑袋,你不想想这香镜湖在谁的地盘上,里和县,你忘记了,谁在这里当领导?万丽心里猛地一惊,一个久违的名字跳出了脑海:向问。
叶楚洲请出万丽,就是冲着向问来的。向问在里和县主抓经济工作,叶楚洲要想在香镜湖干一番大事业,没有县里各方面的支持,是很难做成的,不说这块已经被张汉中抢在手里的宝地,就算叶楚洲能够从张汉中手里再抢过来,或者合作干起来了,光就水电之类配套设施,县里卡你一下,你就活不了死不得。但是向问的难说话,是众所周知的,几乎铁板一块。叶楚洲思前想后,最后终于想到了万丽这个秘密武器。
万丽丢下伊豆豆,径直走到叶楚洲房间,进去就说,叶总,我有点急事,要先回去了。叶楚洲说,伊豆豆跟你说了什么?她挑拨我们的关系了吧?万丽说,跟伊豆豆没有关系,是我自己要回去。叶楚洲说,万丽,我承认,我请你来,确实是冲着向问来的,因为这块骨头不好啃,事先我已经做过许多工作,可是滴水泼不进,才想到你,你是他最厚爱的人,我想只要你能来,事情可能会出现转机。万丽说,你们经商的人,是不是都这样算计?叶楚洲说,仅仅是经商的人算计吗,官场上的人不算计,不算计你会有今天?万丽说,我今天怎么啦,我觉得我今天挺好,无官一身轻,没有心理负担,没有负罪感,活得踏实。叶楚洲说,这我相信,但是万丽你要知道,一个人只有真正地进步,不停地进步,心里才会真正地踏实起来——万丽打断他说,叶总,我没有时间跟你讨论人生的哲学,我走了。叶楚洲说,你也不用走了,因为向问已经走了,你不必害怕见到他。
叶楚洲一直是和向问的秘书小邹联系的,直到昨天晚上,小邹还跟叶楚洲保证,向问明天肯定在家,肯定到场,叶楚洲说,小邹,如果方便,你可以跟向书记说,明天会有一个他意想不到的人到来,向书记一定会喜出望外的。今天早晨出来时,叶楚洲又特意打了小邹的电话,再次确认不会扑空,才上了路。哪知他们刚到招待所,小邹的电话追来了,说向书记刚刚出发,上北京跑资金去了。
万丽一颗紧张的心,才渐渐地放松了下来。她不是不想见向问,自从向问离开市机关,这几年中,万丽只是远远地见过他两次,都是在全市的干部大会上,在大会堂里,他坐在里和县的区域里,穿着县委干部们穿的灰土的西装,平平静静,面无表情。散会的时候万丽曾拖拉着脚步,希望能够遇上他,能够向他问个好,哪怕点头致意一下,但向问总是随着自己县里的同志,走在人群中间,目不斜视地往前走,根本就没有注意等在道旁的万丽。
他走过之后,万丽的心总是空落落的。万丽其实非常想念向问,也很想见到他,但不应该是现在这样的时候,更不应该是这样的原因。一直到叶楚洲说向问已经离开里和县,她才渐渐地安心了,逃跑的念头也渐渐消失了,但脑子里还是一片混乱,听得叶楚洲说,这个向问,果然不好对付,现在看起来,只有先把目标对准张汉中,先把张汉中拿下了再说。万丽说,叶总,既然向书记不在家,我也就没有任务了吧?叶楚洲说,你说哪里话,你本来就没有任务,你又不是我的下属,你是我的朋友嘛。万丽笑了一下,说,你和伊豆豆都说过,有些事情要慢慢看,看了就懂了,我就慢慢看吧。
万丽到总服务台,想给孙国海打电话,让他设法弄个车来接自己回去,但是号码拨出后,却已经后悔了,手忙脚乱地挂断了电话,犹豫了半天,还是给康季平打了寻呼,不一会儿,康季平的电话来了,说,万丽,你在哪里?万丽说,我在香镜湖。康季平说,你怎么跑那里去了?万丽说,回来再跟你说,现在你能不能帮我个忙,弄辆车,我要回去,立刻回去。康季平着急了,连声问,万丽,万丽,到底出什么事了?万丽鼻子一酸,差点掉下眼泪来,说,你肯不肯帮这个忙,不帮就拉倒!康季平说,好,你等着,我马上想办法,到哪里接你?万丽说,里和县招待所。
回到房间,伊豆豆正在房间跟人通电话,万丽想退出去,伊豆豆却朝她招手,万丽便进去了,听伊豆豆说,你听清了没有,下午两点之前,你一定得替我找到张局长,一定要让他跟我联系上!万丽听伊豆豆的口气,就猜到对方是老秦,果然老秦在电话那头啰唆什么,伊豆豆不耐烦地说,好啦好啦,哪来那么多废话!我多大的人了,还会饿着热着自己?边说边“啪”地挂了电话,朝万丽笑道,怎么样,和叶楚洲摊牌了?万丽说,摊什么牌?伊豆豆说,这就对了,本来就没有什么牌,也别以为自己就是一张什么牌,别那么悲观,也别把人想得那么坏,比如我吧,本质上肯定是好人,你说不是吗?万丽说,我没有说不是。伊豆豆说,还不都是为工作?当然,我和叶楚洲不一样,我是为公家工作,叶楚洲是为自己工作,但都是在干事业嘛,你不能说他是自己的公司就不是干事业吧?万丽说,谁说不是,你们都是干大事业的人。伊豆豆说,但是叶楚洲有私心,谁都看得出来。万丽说,什么私心?伊豆豆说,对你的感情呗。
万丽的脸再次沉下来,说,伊豆豆,我马上就走了。伊豆豆说,我不管你走不走,但有些事情我要告诉你,叶楚洲很惨,老婆和女儿都在车祸中丧生,他的公司为什么叫叶蓝公司你知道吗?那是他女儿的名字。万丽顿时惊呆了,她竟然没有从叶楚洲的举止言谈中感觉出他遭遇了那么大的悲剧,愣了半天,万丽才结结巴巴地问,什么时候的事情?伊豆豆说,九个月前,出事后不久,他就将自己的公司改名了。
万丽简直觉得不可思议,也就是说,她在南方考察接到叶楚洲电话那天晚上,正是叶楚洲最悲痛的时候,但她却错误地感觉电话那头的叶楚洲是那么的乐观那么的潇洒那么的奋发向上,没想到他的内心,埋藏着巨大的伤痛。万丽不由脱口说,那他还——伊豆豆接过了她的话,说,他也只有把心思用在事业上,加倍地努力,要不然天天面对妻子女儿的遗像,他自己也完了。万丽缓缓地点了点头。伊豆豆又说,说来也是奇怪,自从他的公司改名为叶蓝公司后,有如神助,事业大发,他在南方所有吃下的土地都翻了几倍,涨了又涨,所以,他的目标又扩大了,甚至又杀回南州来了。
万丽张着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过了片刻,转身又跑到总台,给康季平打电话,告诉他车子孙国海给解决了,康季平笑道,恐怕不是孙国海解决了车子,是你自己又不想回来了吧?万丽,其实我刚才就想劝你的,香镜湖是个美丽的地方,既然去了,就安安心心休息一两天,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天塌不下来。万丽说,那你刚才为什么不说?康季平说,我也是人呀,你那么急迫那么气势汹汹,我就替你着急,一着急脉息就乱了嘛,哪里还会劝人啊,挂了电话我才冷静下来,中途逃跑,这可不像你做的事情,我正要查114打听你那儿的电话呢,你自己倒已经先想通了。
万丽说,那我就呆一天再回去。康季平道,这才像话,这才是原来的那个万丽嘛。万丽说,你这么希望我在外面呆着,你知道我是和谁一起来的?康季平说,我并不想知道得那么清楚,不过你要是想告诉我,我也不反对,谁呀?万丽说,是叶楚洲,你早已经猜到了吧?康季平说,猜到猜不到,都没关系,只要你过得好。他停顿了一下,又补充了一句,只要你过得比我好。万丽说,过得比你好是不大可能的,你那么年轻就当上副教授,很快就是教授,然后就像金老师一样带研究生啦。康季平笑了一下,说,但愿如此。声音却有点苦涩。
下午叶楚洲他们谈事情,万丽没有参加,叶楚洲也没有勉强她。一下午,万丽一直一个人坐在香镜湖边,经历了这一天心境上的大起大伏,此时此刻,她的心情安静下来了,面对平静似镜的湖水,一种从来也没有体验过的宁静渐渐升华起来,渐渐地弥漫了她的全部的身心,一时间,她觉得自己好像已经和这湖水融成一体了,她就是一滴水珠,一片荷叶。这种情绪堆积着堆积着,万丽竟有了一种写作的冲动,万丽从随身带着的包里掏出纸和笔,写下了一个篇名香镜湖遐想。
后来万丽才知道,向问回避叶楚洲,只是一个表面行为,甚至可以说是掩人耳目的,其实向问是极力支持这件事情的,所以他才会回避,有许多问题,他不在场,谈起来反而更方便一些。叶楚洲最终还是和张汉中以及里和县方面达成了一致,决定三家共同开发香镜湖。这个项目在南州引起了重大的反响,时隔不久,省报发表了大块的文章,盛赞这种联合开发旅游景区的行动走在了全省的前面,是改革开放的新举措。
这期间,叶楚洲一直呆在南州,省报见报的那一天,他打电话给万丽,让她看一看当天的省报。万丽看到这篇文章,心底里不由泛起一股久违了的但却是那么熟悉的酸涩滋味,当初的向问,不就是因为一篇文章,改变了命运?时隔几年,又是一篇文章,不同的是,当初还只是想在内参上发,这回却正式见了省党报。万丽从这大块的文章中似乎嗅出了什么味道,但她辨别不清到底是什么味道。省报赞赏南州的大文章,市委知道吗?平书记知道吗?平书记对这件事情是什么态度?为什么南州日报反倒没有发这样的文章,如果市委是支持的,平书记是支持的,南州日报应该首先刊登类似的文章,万丽看着看着,心里忽悠忽悠地,好像又回到了当年。
等同事下班走后,万丽忍不住打电话给叶楚洲,叶楚洲一接万丽的电话,便高兴地说,看起来你还是很关心我呀,是不是看了文章有什么想法?万丽想把自己的想法告诉叶楚洲,但话到口边,又觉得不宜和叶楚洲多说什么,叶楚洲不像康季平,康季平不在机关圈子里,怎么说、说什么都不要紧,叶楚洲不一样,他虽然下海经商了,但万丽却分明地感觉到他与南州官场这个圈子的联系仍然在,仍然很紧密,甚至更紧密,这种感觉,也让万丽对叶楚洲有了一点新的认识。但是无论万丽说不说,叶楚洲都已经感受到万丽的想法,在这一点上,万丽常常惊讶叶楚洲为什么常常会和康季平一样走进她的内心深处。
叶楚洲说,万丽,你是不是在想,为什么市报不见报,反而省报见报了?万丽说,这个项目,是南州到目前为止最大的联营项目,但好像南州市委没有介入,没有参与,背后是不是有什么背景?叶楚洲说,万丽啊万丽,你真是块好材料,实话跟你说,我是先走南州日报的,但是走不通,报纸不敢发,才去走省报的。万丽说,你牛啊,人家只有上面走不通往下走,你是反过来,要是省报仍走不通,你就要走人民日报光明日报了吧。叶楚洲道,那是当然,还好省报走通了,但也费了很大的周折啊。万丽说,这是肯定的,恐怕也只有你能做得到。但是,你有没有考虑,如果南州市委有不同意见,你这样做,不是刺激了他们吗?叶楚洲说,可我要是不这么做,下面我在南州的工作是寸步难行啊!万丽说,你经你的商,你造你的休闲度假宾馆,你不是已经离开政治了吗?叶楚洲笑了笑,说,这个你慢慢看,看了以后你会明白的。
停顿了一下,叶楚洲又说,对了,我看到你发表在南州晚报上的那篇香镜湖遐想,到底是女秀才,我们坐在那里开了个会,你就出一篇美文。万丽有点不好意思,说,我也是瞎写写的,后来碰到一个同学,在晚报副刊工作,一定要拿过去发。叶楚洲说,你看看我们两个,配合得真是天衣无缝,你从文学的角度,我从经济的角度——万丽赶紧说,不是一回事,跟你们开发香镜湖无关的。叶楚洲说,你认为无关就无关啦,别人都认为有关呢。幸好这一把——话说到这儿,却没了下文,万丽也听不懂他说的“幸好这一把”是什么意思,正疑惑着,叶楚洲又说,一篇小美文,有时候也有政治力量在里边呢。万丽说,那我以后再也不写了。叶楚洲说,也不至于那么害怕吧。我认识好些女同志,尤其是当了领导干部的女同志,空闲下来,还都喜欢写写弄弄,散文随笔之类的,写写自己的心情和感想,有的也不一定拿去发表,就是写给自己看看的。这就是女同志和男同志的区别,也让我们自惭形秽啊。还是贾宝玉说得好,女人是水做的,男人是臭泥巴做的。看起来,你们女同志的内心世界,确实要比男同志更清爽更细腻更美好。万丽笑道,我代表女同志谢谢你的鼓励。
最后叶楚洲说,万丽,这一两天里,你要是有空,我再请你吃顿饭,算是告别宴会了。万丽一惊,她一直以为叶楚洲还在等她的答复呢,就在两天前,叶楚洲还特意打电话来问她,考虑好了没有,考虑得怎么样了。这会儿叶楚洲突然这么说话,万丽有些发愣,犹豫了一下,说,好吧,但这次应该我请你了,不管怎么说,你现在是客人,我是主人,哪有都叫客人请客的。叶楚洲说,好,你请。
说着叹息了一声,又道,我原以为我们以后可以在一个锅里吃饭——你别误会,我是说,我深圳公司的员工,都是在公司吃饭的。万丽说,你怎么知道我会拒绝你的邀请?叶楚洲停顿了一下,没有说为什么,却换了个话题说,万丽,我相信,你无论到哪里,都会是出类拔萃的。既然你愿意在这里干下去,我也相信你能够坚持下去,要有信心。万丽说,这和你刚回来时跟我说的话不一样嘛。叶楚洲说,此一时彼一时,经过这几天的接触和了解,我对你又有了新的认识嘛。万丽知道他没有说假话,又觉得事情好像不是这样简单的。但既然叶楚洲不肯说,她是不会去追问他的。
叶楚洲回南方去了,把万丽人生唯一的一点点可能出现转机的机会也带走了,更准确地说,是万丽自己推走的。推的时候,她似乎是义无反顾的,用尽了力气,但一旦等叶楚洲真的走了,万丽心里不免又空洞了好一阵子。反复地在问自己,是不是错过了机会,是不是自己把希望踢走了?还有一个问题,也一直在缠绕着她,叶楚洲走之前,她并没有透露出自己的点滴想法,为什么叶楚洲就能断定她不会跟他走呢?他为什么不再坚持自己的观点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