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娲皇峰,悄然来到武林盟的地盘上!
“你叫陈朔?”周绛云被这个名字挑起些许兴趣,抬头打量了对方几眼,“本座想起来了,你是上代姑射仙一手培养的心腹,也只有你没在她死后自戕殉主,这些年沉寂无声,本座还当你被废了。”
陈朔平静地道:“承蒙楼主不弃。”
周绛云哼笑一声,他将酒杯放下,神情重归冷漠:“姑射仙约本座在此会面,她人在何处?”
陈朔道:“主上已经到了。”
“那她为何不来?”周绛云冷冷道,“本座事务繁忙,可没有闲工夫在这儿空等。”
“主上让属下带一句话,请周宗主等到月上中天,她备好了一份厚礼,定会让周宗主满意。”
“本座坐拥武林半壁江山,想要什么都是易如反掌,她能以何物让本座满意?”
话是这样说,周绛云心里着实升起了几分好奇。
他跟两代姑射仙都打过交道,相比季繁霜,如今这位姑射仙年纪太轻,武功却已不逊先代,单看她以豆蔻之龄力挽浮云楼颓势,只用六年时间就成为四天王之首,足可见其城府手段,若非万不得已,周绛云绝不愿与其交恶。
因此,哪怕他看到陆无归的飞鸽传书后升起满腔怒火,仍然答应了姑射仙的邀约。
陈朔的话很少,说完这些就退到角落里,沉默如同一具会呼吸的尸体,连旁边花架上的盆栽都要比他有活气。
两人一坐一站,就这样从后晌等到了半夜。
月上中天,夜深人静。
热闹喧哗如醉仙楼,此刻也跟无数房屋客舍一样,在黑夜里静默伫立,只余下几盏灯火燃烧璀璨,恍若陨星。
寂静的走廊上,忽然出现了一道女子倩影。
她行步悄悄,连呼吸也微不可闻,像是怪诞画本里的勾魂女鬼,无声无息地飘过长廊,在二楼最深处的房间外停下,没有敲门,只是笑了一下,声音很轻,除了屋里两人,即便是住在隔壁的房客也无半点察觉。
周绛云瞥了眼映在窗纸上的人影轮廓,忽地一挥手,无形气劲推开门闩,外面那道倩影飘忽而入,隔着一方小桌在他对面坐下。
尽管这些年有过不少合作,可是这样面对面的相见,细究上一次还是当初在绛城的时候。
五年过去,当初那个娇小玲珑的女孩已经长成杨柳般纤细婀娜的女子,她穿着一身普普通通的连帽斗篷,大半张脸都被笼罩在兜帽阴影下,只露出小半个精致白皙的下巴,或许周绛云撩起一股风就能吹落她的兜帽,看清姑射仙的真面目,可他的手始终握着酒杯,看不出半点窥探之意。
姑射仙亲手为他添满了酒杯,笑道:“这一杯,是我向周宗主赔罪。”
周绛云掀了掀眼皮:“你我久别重逢,高兴还来不及,此话何从说起?”
“罪在我坏了周宗主的好事。”姑射仙语气郑重,“当日周宗主下了绝杀令,要取那昭衍的人头雪耻,抓获海天帮大小姐为人质,眼看大功就要告成,我却派人拦下陆长老,使得补天宗功成垂败,沦为众矢之的。”
周绛云笑了一下,道:“仙子言重了,凭你我双方的交情,莫说是一次退让,就算十次八次也无不可,但是……话既然说到了这里,本座也想听一听其中缘由,不知方便与否?”
“江烟萝虽是江天养的爱女,可在海天帮众人心里,江平潮才是未来的掌舵人,若不能抓到江平潮,拿下江烟萝便犹如鸡肋,得不偿失。”
“不错,可是本座心气难平,总要找人放点血。”
“武林大会将启,黑道风云已变,周宗主何愁没有出气的机会?若为这一时之气坏了大局,届时不但周宗主后悔,萧阁主那边也不好交代。”顿了下,姑射仙的唇角轻轻弯起,“不过,我这次让周宗主吃了亏,自然也会弥补一二。”
周绛云似笑非笑地道:“如何弥补?”
姑射仙道:“梅县事败,谢青棠的丹田被骆冰雁击破,他一生再难习武有成,形同废人,而殷无济早已在江湖上销声匿迹,普天之下唯有我能为他修复丹田,甚至让他更胜从前。”
“谢青棠不过是本座的一条狗,他的死活无足轻重。”
“即便是一条狗,在周宗主座下养了许多年又忠心顺意,那也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找到替代的,何况……周宗主当年收养他,难道只是为了养条咬人的狗吗?”
周绛云脸上的笑容消失了。
酒杯停在唇边,他望着对面笑容清浅的女子,有那么一瞬间,他觉得自己在她眼里无所遁形。
这样的想法使周绛云心中升起一股暴戾杀意,他垂下眼,掩藏了眸中寒光,复又笑道:“仙子何出此言?”
“隔墙无耳,我们就开门见山吧。”姑射仙的语气冷了三分,“早在傅渊渟逃出娲皇峰时,你就知道自己难以从他手里得到《截天功》阳册,只能做下两手准备,一面穷追不舍,一面搜罗其他阳刚武学寻找出路,同样走至阳之道的《宝相诀》因此被你看中,你才会冒险收留谢青棠,可惜啊……《宝相诀》虽是天下罕见的阳刚秘籍,仍不能弥补《截天功》的半册缺失,你已经在阴极巅峰停滞三年,倘若不能平衡阴阳,好一些是止步不前,再坏一点就是走火入魔。”
周绛云没有说话。
无声无息间,那只酒杯在他手里蔓延开蛛网裂纹,碎如齑粉。
姑射仙知道自己戳中了他的逆鳞,角落里的陈朔已经忍不住凝力在掌,而她只是笑了一声,取过一只新杯为周绛云满上。
“适才有得罪之处,还请周宗主怜我小辈,大人大量。”
澄清酒水落入瓷杯,发出悦耳轻吟,姑射仙的声音却要比这更加好听,她轻笑道:“锦上添花总是不如雪中送炭,周宗主这些年待我极好,我自当急周宗主所急,若非找到了解难之法,绝不敢直言冒犯。”
一刹那,仿佛雷霆惊梦,炸得周绛云脑海中一片空白。
向来稳如磐石的手臂猛地一晃,酒水泼洒出来,周绛云却浑然不顾,一双眼睛直直盯着姑射仙:“你说……找到了?不,不可能,傅渊渟死了,薛泓碧也死了,这天底下还有谁能掌握阳册?!”
五年前梦碎之时,周绛云不是没想过其中有诈,可他耗费了无数心力,最终得到的答案也只让他更加绝望。
如今,连他自己都快要放弃了,姑射仙突然说出了这样一句话,哪怕他明知诱饵之下藏有铁钩,仍旧欣喜若狂地想要咬住。
“事关重大,不敢欺瞒周宗主。”
说到此处,姑射仙话锋一转:“赔罪事了,咱们就来说说问罪吧。”
周绛云目光森然,手指落在桌面上,上等黄花梨木桌面被他摁出了指坑。
“问罪?”他兀自不甘,冷笑一声,“本座何罪之有?”
“方家掌控武林盟至今已有两代,与朝廷貌合神离,即便有了五年前那次合作,此后依然对听雨阁阳奉阴违,恐有异心,当铲除也。”姑射仙翘起唇角,“武林大会的风声去岁便已传出,萧阁主早有意属人选,将要倾力扶持其登上盟主之位,如此一来,补天宗不再是听雨阁在江湖上的唯一盟友,你害怕被过河拆桥,于是才会借机算计弱水宫,将那些白道弟子卷入阴谋,想要将威胁扼杀于萌芽之中,倘若没有杀出变数,恐怕周宗主已然如愿……可惜了,如今事情败露,萧阁主素来英明睿智,不知周宗主可想好了如何应对?”
这一番话下来,周绛云面色阴鸷,心中却是一阵阵发沉。
脸色变了几变,杀意欲吐不露,就在陈朔快要按捺不住的时候,周绛云吐出一口浊气,恢复了先前的平静从容,重新坐了回去。
他饮下那杯冷酒,抬眼看向姑射仙:“事到如今,仙子意欲何为?”
“听雨阁中,惊风楼主掌情报运筹,玉前辈身为现任楼主,她不仅是周宗主的师叔,也欠我一份人情。”姑射仙抿唇一笑,“萧阁主日理万机,有些事情虽不能避过他,却能够换一番说法。”
周绛云会意,笑道:“你想要什么?”
“实不相瞒,我有两个请求,一请周宗主撤去暗桩,放这些白道弟子一条生路,让他们平安抵达栖凰山,尤其……”姑射仙放下酒壶,唇角轻扬,仿佛一个天真烂漫的小女孩,“昭衍是我看中的人,请周宗主约束手下,莫碰他半根汗毛。”
“你看中的人?”周绛云嗤笑,“你知道他是什么人吗?”
“寒山的小山主,步寒英的传人。”姑射仙说到这里,笑容愈发温柔甜蜜,“他很有意思,我喜欢。”
短短一句话,竟使周绛云感到背后一阵恶寒,他宁可面对豺狼虎豹,也不想看到这样的笑容,即便那不是对着自己。
前车之鉴多不胜数,但凡被姑射仙盯上的人,从来没有好下场。
“别太过火。”
思量片刻,周绛云终是答应下来,却也没忘记提醒道:“步寒英镇守天门十八年,寒山部族在关外根基牢固,他的弟子绝不是省油灯,你可不要阴沟里翻船。”
姑射仙只是笑着,转而道:“至于这二请……我希望在武林大会结束之前,周宗主能够与我合作。”
周绛云眼眸微眯:“我们不是一直在合作吗?”
“过去五年,我是奉萧阁主之命与周宗主往来,与其说是你我合作,不如说你我都在为萧阁主做事,而这一回……我需要周宗主帮我一个忙。”
不等周绛云开口,姑射仙已经知趣地补充道:“周宗主放心,我要做的事情与萧阁主的命令并无冲突,于补天宗也无弊处,一旦事情做成就是皆大欢喜,只要周宗主肯行个方便,如此合作共赢之事,何乐而不为呢?”
周绛云心下一动:“你想做什么?”
姑射仙嘴角的笑容几乎要滴下蜜来,她垂眸道:“等时机到了,周宗主自会明白。”
“好,本座应你!”
话音落,周绛云微微倾身,双眼逼视姑射仙:“那么,本座要的东西呢?”
姑射仙道:“周宗主既然爽快,我自不会敷衍,等到事情了结,一定亲自将他送到周宗主面前!”
周绛云不肯罢休,咄咄逼问道:“他是谁?”
出乎意料,姑射仙这次没再语焉不详,她只是低头给自己倒了一杯酒,目光落在酒水上,仿佛在透过它看向某个人。
烛火无风摇曳,气机沉凝如水。
在周绛云的耐心告罄之前,他看见姑射仙朱唇轻启,吐出了一个人名——
“武林盟主方怀远之子,方咏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