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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异口同声道:“密道!”
无论萧正则是否料想到了宫里宫外的诸多眼线存在,他都不愿安神香之事流传开来,两害相较取其轻,一条不为外人所知的密道就是当下的最佳途径。
“他昨夜不曾离开衙署,密道入口必在总坛之内。”江烟萝心念电转,眼神骤然一凝,“旃檀堂!”
昭衍毕竟是初来乍到,昨日进了总坛也只在演武场和正堂之间走了个来回,不由得追问道:“那到底是什么地方?”
“我不曾进去过,只知道是萧正则的练功房,位于总坛西北角偏僻处。”
江烟萝向秋娘打了个手势,后者立即会意,进屋取了一卷图纸出来,赫然是听雨阁总坛的详细地图,昭衍按照江烟萝的指点看过去,在心里构建起院墙廊道的轮廓,点头表示记下了。
主意打定,两人不复多言,昭衍当即出了院子,江烟萝则令秋娘带上木匣,动身前往总坛。
萧正则卯时出府,后晌才回到总坛,听说江烟萝在此等候已久,立即前去见她。
“阁主送来的这一匣线香,属下已查看过了。”
江烟萝对外八面玲珑,在萧正则面前总会收敛一二,她将木匣呈上,直言道:“此香本身无毒,确是难得的安神珍品,不过……香中搀有少量曼陀罗,常人用之无害,却与清和郡主的用药相克,正是诱其毒发之药引。”
饶是萧正则心下已有预料,此刻也不禁怔然,他垂眸看着这一匣价值不菲的熏香,片刻后才道:“我今日入宫求见太后,已问出了此香来历,是建王世子殷宁所献。”
这哪里是一滩浑水,分明是越搅越脏的泥浆子。
江烟萝心中冷笑,面上露出恰到好处的惊讶,而后道:“不瞒阁主,属下这里也对这香料的来历略有线索。”
萧正则眼皮一掀,目光如刮骨刀般锋利:“说!”
压下身上蛊虫不安的躁动,江烟萝将昭衍从百花街西域商人处打探到的情报娓娓道来,在说到“三月前有个富贵公子出重金买下所有存货”时,她敏锐地发现萧正则脸色更沉,放在桌上的手微一用力,怕已留了掌印。
“昭衍现在何处?”
“他初来京城,阁主又许其便利,早上来与我互通了消息,扭头就不见人影了。”江烟萝的语气有些嗔怪,一张俏脸却是笑意盈盈,任谁也能看出纵容来。
萧正则对此不置可否,带上木盒起身道:“走,去百花街。”
江烟萝自无异议,跟在他身后出了总坛,眼角余光瞥向一个不起眼的守卫,那人朝她微不可见地颔首,随即错开了目光。
待两人离开之后,这守卫与身边同僚低语了几句,在对方的笑骂声里匆匆跑去了后巷。
昭衍正在这里等候。
平安坊作为听雨阁衙署所在,出入这里的人没有一个善茬,若非他身法过人又擅长潜踪匿形,只怕早已被人发现。
江烟萝与他约定好了会在引走萧正则后派内线前来接应,昭衍静下心来等着,果然见到一名守卫避过旁人抵达这里,他没有贸然现身,直到对方打出暗号手势,这才从藏身处闪现出来,抬手拍上肩头。
这守卫正四下环顾,右肩冷不丁被人一拍,脖颈又被手臂勒住,他背后一寒,侧头对上昭衍那双狭长的丹凤眼,恐惧顿时席卷全身,再不敢轻举妄动,低声道:“我奉仙子之令,前来带你进去。”
昭衍松开手,脸上又挂起了人畜无害的和善笑容:“有劳兄台了。”
守卫心有余悸,哪敢多看他一眼,趁着周遭无人,忙带着昭衍绕过岗哨,两人从偏门而入,避开外围布防,守卫又叮嘱了几句,这才悄然离开。
昭衍早将总坛地图在脑子里回想了不下十遍,现在得了内线相助,轻而易举地找到了通往西北角的捷径,仗着轻功凌绝,鬼魅般潜入其中。
他不来还好,这一来当真是开了眼界。
昨日昭衍初至总坛,已从不少细枝末节处看出了这位萧阁主不喜奢华的习惯,没想到这里更加清简,入眼一片幽静,院墙斑驳老旧,草木土石无一精细,所谓旃檀堂原来只是一间方宅小屋,守卫们止步外围,不敢踏入其中。
正门上了锁,昭衍绕着旃檀堂转了一圈,确定屋里没有人,便使小伎拨开了撬开了一扇偏窗,翻身而入后反手一搭,窗户又恢复原样。
这屋子采光不好,眼下关门闭户,纵使在白日下也显得昏暗。昭衍悄无声息地站起身来,旃檀堂共有一正一侧两间静室,他正身处小侧室中,里面陈设简单,不过一面屏风、一只浴桶、一台书架并一张硬榻,仿佛处处写满了“寡淡无趣”。
书架是满当的,昭衍扫了几眼,发现类别颇多,上至经略要史,下至民术杂学,在这架子上竟都能找到,其中不少还是市面难见的孤本。他小心检查了一番,没发现任何机关,便不再耽搁,掀开布帘朝正室走去,脚步猛地一顿。
比起乏善可陈的小侧室,这里可谓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四角各立了一根铜灯柱,正中那面墙上挂了经幡,不见香案与佛陀金身,唯有一道刚劲有力的“佛”字,左右未设座椅,地上倒有一个蒲团,木鱼、念珠及禅衣等物都被规整放在置物架上,旁边还有几卷边角毛躁泛黄了的经书。
与其说这里是练功房,不如说是一间禅室。
堂堂听雨阁之主,手里沾的血都不知多少,怎么会在总坛内设禅室?
刹那间,昭衍的心脏狂跳了起来,他死死捂住了胸口,眼前阵阵发黑,连呼吸都紊乱起来,变得粗重又急促。
腥气涌上喉头,垂在身侧的左手攥紧成拳,骨节根根发白,指甲几乎要嵌进肉里,从掌心传来的刺痛勉强唤醒了神智,昭衍颤抖着松开手,看到那四枚深深的月牙印,脑中想的竟是还好没流血,不能留下痕迹。
他深吸了一口气,如吞了把带血的刀子入喉,割得肺腑生疼,整个人也冷静了下来。
江烟萝不知能拖住萧正则多久,这总坛里也不是安全之地,他在此耽搁越久,越容易横生枝节。
一步错难免步步错,昭衍好不容易才走到了这一步,他是万万输不起的。
昭衍压下翻涌心绪,立即着手搜查起来,好在这屋子不大,平日也没有哪个胆大包天之徒敢踏足于此,故而他在遍寻无果后就将目光落在了那面经墙上,伸手掀起经布,被遮盖住的灰墙便暴露了出来。
抬手敲击几下,他附耳上去,听见了空荡的回声。
暗门果然在这里,可这墙严密无缝,机关又在哪里呢?
昭衍凝眉沉思片刻,脑中灵光一闪,又将经布放下,抬手沿着那道“佛”字的笔画走向一点点描摹至尽,只听“咔嚓”一声微不可闻的机括响动,经布陡然向后陷了进去。
再将经布掀开,墙壁中央赫然裂开了一道窄门,昭衍这次未有犹豫,举步迈入其中。
黑暗如地府深渊,顷刻将他吞没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