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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离开平安坊,随时听候审讯,直到水落石出。”
玉无瑕未有半分异议,低头道:“属下遵命。”
“惊风楼的事务……”萧正则抬眼一扫,“姑射仙,由你暂代处理,意下如何?”
江烟萝却道:“属下以为不妥。”
“嗯?”
“阁主信重,属下不胜荣幸,本该为您分忧解难,但是……”
话音一顿,江烟萝面露惭愧之色,道:“想来您也知道,属下常年奔波在外,对京中人情诸事知悉有限,这些年幸有陈朔为我打理楼中事务,若再接手惊风楼机要,只怕左支右绌。”
这话说得情真意切,若非萧正则知道美人皮下生得怎般心肠,恐怕也要被她骗过。
不过,算她识相。
“既然如此,在本案尘埃落定之前,我会亲自掌管惊风楼事务。”萧正则语气渐重,“姑射仙,你身为浮云楼之主,早些年岁数尚轻,我不曾多加过问,如今你已是桃李年华,当知朝野诸事孰轻孰重,本案后续就移交你手,你也趁此机会好生磨练一番,尽快担起楼主的责任来。”
江烟萝这回没有推诿,福身道:“遵命。”
萧正则的目光落在了昭衍身上,神色稍缓道:“这一次,小山主为我听雨阁助力良多,实是劳苦功高。”
昭衍谦逊道:“兹事体大,略尽绵薄之力罢了。”
萧正则一笑,忽又问道:“你可愿加入听雨阁,从此为朝廷尽忠效力?”
这话问得毫不遮掩,莫说是江烟萝和玉无瑕,便连半死不活的杜允之也听得清清楚楚,俱是心头一凛,屏息静待回答。
昭衍没有片刻迟疑,直言道:“不愿。”
萧正则并未动怒,抬眼一扫江烟萝,语气平和地道:“我观你也不是甘于平凡之辈,若是有何难处,不必顾虑重重。”
“难处算不上,只有一点——”昭衍苦笑道,“在下出身草莽,总归要回江湖中去,若是加入了听雨阁,一旦传扬出去,恐怕三山四海就没有在下的容身之地了。”
玉无瑕斥道:“大胆!”
萧正则摆了摆手,凝视着他道:“替听雨阁办事,会武林同道让对你不齿?”
堂中没有外人,昭衍也不遮遮掩掩,坦然道:“是。”
“为什么?”萧正则神情淡淡,“因为听雨阁是他们口中的‘朝廷鹰犬’,还是去岁方家那桩案子?”
昭衍叹道:“阁主心知肚明,何必为难在下呢?”
“那你知道,我是怎么看待江湖人的吗?”萧正则笑了笑,这笑容不见狠意,只是有些冷。
昭衍抬头看了他一眼,又低下头去,道:“侠以武犯禁。”
“你出身关外,却读过韩非子的《五蠹》?”
“毕竟百十年前,寒山也是关内之土。”
“你既然明白,我也不必多费唇舌。”萧正则目光渐冷,“近百年来,武林纷争与日俱增,江湖虽有黑白两道之分,但在我看来,黑道白道都不过是一群恃武扬威的凶徒,他们倚仗武功排除异己,划地立派自定规矩,一言不合就喊打喊杀,甚至公然反抗朝廷律令,你说……这些江湖人,与贼寇有何区别?”
昭衍道:“侠与寇,终归是不同的。”
“那么朝与野,为何要有天差地别?”
昭衍被他问住了。
“答案是,这些都没有区别,也不该有区别。”
三言两语间,萧正则身上气势几变,他不仅在看昭衍,也在看堂下神色各异的两个女人,目光如剑一样锐利,仿佛能剖开皮囊看到他们心里去。
没有人胆敢直视这样的目光。
“小山主,我不急于一时,你好好考虑。”萧正则缓缓道,“都下去吧。”
他端起茶盏,送客。
玉无瑕率先行礼告退,江烟萝紧随其后。
昭衍慢了两步,他皱着眉一脸沉思状,直到萧正则抬眸看来,方才后知后觉地转过身,却在临出门时驻足,侧首回望道:“有区别。”
萧正则不语,只听他继续道:“萧阁主,我是个野小子,没读过几本圣人经典,你要问我朝野之别、国朝纲要,我是搜肠刮肚也说不出个所以然的,但有一点……我生在江湖长在江湖,未来或将死于江湖,究竟何为‘侠’、何为‘寇’,恩师从小教我,我一日不敢忘。”
“愿闻其详。”
昭衍笑了一声,道:“你认为侠与寇没有区别,是因为你身在其位,管的不是仁义而是律法,只要反抗你、反抗朝廷,不论是侠或寇,在你眼里都是反贼。”
“违背律令,对抗朝廷,难道不是反贼?”
“是,也不是。”昭衍道,“纵观历朝历代,侠也好,寇也罢,从来不是一成不变的,有句话叫‘不以成败论英雄’,对侠客来说也是如此……有‘侠之大者,为国为民’,亦有‘道之所在,虽千万人吾往矣’,成王败寇的规矩不该用在这里,因为在真正的侠者面前,胜负荣辱永远不如是非对错重要。”
顶天立地方为人,薄情寡义不为侠。
昭衍深知多说多错的道理,但是今日,他不想做一个缄默无言的懦夫。
萧正则沉默了许久,久到堂中气氛冷凝如冰,昭衍扶在门框上的手也微微用力。
“……你心里如此清楚。”萧正则低声道,“又为何,要走一条在你眼中大错特错的路呢?”
他的语气有些奇怪,像是在诘问昭衍,又像是问一个不在这里、永远不会回答的人。
在这一瞬间,昭衍脑海中飞快闪过了许多念头,他深深看了萧正则一眼,道:“因为……人能走什么路,有时候不是全由自己决定的。”
说完这句话,昭衍不再耽搁,转身走了出去,
偌大厅堂之内,只剩下了默然无言的萧正则,以及无处可逃的杜允之。
北地十月,屋里没有铺设地暖也没有烧起炭盆,杜允之趴在地上早已冷得浑身发颤,可在此时此刻,他咬紧牙关克制着身体战栗,连抖一下都不敢。
直到外面再也没有了动静,天光也透过窗纸照了进来,萧正则终于起身,一步步走到了杜允之面前。
“阁、阁主……”杜允之艰难万分地从喉咙里挤出这两个字,浑身气力已竭,再也说不出更多话来。
萧正则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就在杜允之以为命数休矣时,忽然听见一道声音从上方传来:“你跟着姑射仙几年了?”
杜允之一愣,旋即身躯剧震,不可置信地看向他。
一股从心底深处升起的恐惧,仿佛猛兽张开巨口,一下子将他整个人都吞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