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晓黛身侧的军官立即恭敬地拔出短刀,擒住她的腕。雪亮的刃光刺得她睁不开眼。“不!放开我!”她叫着,挣扎着,像一条网中的鱼。是的,她怕了。等待她的虽不是死亡,却比死亡更残酷——残缺、卑贱地活着远比死亡可怕、苦痛得多。
“啪”她的香囊掉在地上,滚出个圆东西,一直滚到左首契丹将领的脚下。他拾起来,是一颗雨花石。“还给我!”她的挣扎一直是无力的,却突然迸发出一股巨大的力量,脱开持刀军官的手,直冲到将军面前,尖声道:“还给我!”
那只不过是一颗普通的雨花石,可那契丹青年眼光盯在它上,鹰一般锐利的目光却仿佛凝成死灰,缓缓地、缓缓地移到晓黛脸上。她的心被这一道注视的光狠狠撞击了一下,不,是两道——另一位青年也正死死盯着她,迟疑,而措愕。
她的目光在他两脸上打转,两对瞳空愈来愈大,占据了她整个视线。她的心被撞得愈来愈剧烈,几乎就要裂开、几乎可以听到裂开的声音了,那声音在喊,这不可能是真的!是一场恶梦!不是真的
但她分明看到两位青年从各自颈上解下一绳小石,三枚雨花石滚在了一起,同二哥当初拿出来分给大家作信物时一样,转着单纯而美丽的花纹。这石子她一直贴身藏着,不仅因为她思念着俩位各奔东西的义兄,更因为这是唯一一件彻彻底底属于她的东西,那上面记载着唯一一次自己的决定,唯一一页自己为自己的生活。然而,完美的记忆紧随香囊坠地而跌得粉碎,万劫不复。
三个少年并肩跪下,撮土为香。我——韩放,我——秦霄,我——赵黛,在此结拜。
四处流浪的大哥凌着鹰般的目光——“以后一定要跨上战马去打仗,满天的飞沙,我长枪一指,所向无敌!”
儒雅的二哥仿佛更悲悯老成——“我要读遍天下书,救苍生于水火!”
而小妹妹拉起他们的手,郑重而悲伤地叹息——“我如果永远跟你们一起,自由自在,那该多好。”
但她却不得不回到高高的宫闱中去,而他们,真地做了将军,做了儒士——也做了敌人。
他们并没有错。
如果人不得不生存在或大或小的笼子里,他们至少将自己锁在一直追逐着、向往着的那一个笼中,而晓黛那无笼的迷梦本就是副更沉重的枷锁压得她艰于喘息。
韩放和秦霄都很想把小妹搂在怀中嚎哭一场,不管她是市井贫女还是荣德公主,可是嗓子却哑得发不出任何声息。
他可以放她走么,然后永远地被将士唾骂、被沙场遗弃?
他可以为她答应辽国的条件么,于是送千万人入水火?
他放她走,她又走到哪里去?他带她回去,她可愿再回到旧笼子里去?
帐子里的一段残烛似乎被风骇住了,簌簌跳着烛花,扑朔不定的光打在她青白的脸上,夜空一样的凄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