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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沈洛深夺过他手机看。这方面他从来不讲道理。“没人送裤子?”他说,“谁信。”说着给左言发过去语音:“老左,我和宝贝儿要去看小鲜肉,没空啊。”
司寂又抢回来。左言答:“那好好看,顺便教教洛婶儿怎么一只手脱裤子。”
“我不能叫人帮我脱吗?”沈洛深不屑一顾。司寂讪讪把手机塞回口袋,心想这次竟然是左言主动,挺好。
高中生最赏心悦目的地方就是朝气。不过毕竟中午,除了篮球架下面那几个,他们真没看见什么人。沈洛深从前对这种满身汗臭的运动没好感,今天却看得入了神。司寂吸溜着鼻子,没打扰他,神思也飘得远了。他想起左言平时都在幼儿园和空山之间来回奔走,看过最天真的脸,也见过最现实的人生。司寂和他跑了这么一阵,偶尔也会串戏。看到夜店里哪个眼线深描的年轻人,会下意识惋惜对方也有过纯稚的童年。有次和人聊天,那个高中没毕业就出来混圈的小朋友自己也稀里糊涂,说怎么不知不觉就成了这样呢?很多小事汇集成激流冲得他越走越偏,根本不敢再往回看。
从这个角度来说,左言算是相当优秀了。
“你说,是什么决定了我们的人生啊?”司寂问。
“运气。”沈洛深答得飞快。
“噢,”司寂一时不知如何反驳,“你不是说好要帮我追人,怎么不让我去?”
“他就是逗逗你,你真要去送,他也不会让的。”沈洛深的目光盯着球场中央个子最大的那个,“啧啧,现在小孩营养真好。”
“以前营养不好也没耽误你长个。”司寂坏笑,“说起来,你比秦总是不是矮那么一点点啊?”
沈洛深像是被刺了一下,缓缓回头:“……你找死吧?”
“矮一公分也是矮,事实而已。”司寂挥挥拳头,“来揍我,快。”
两人跟傻逼似的跑了一阵,终于被保安成功撵出校门。
几天后,司寂接到吴晨电话,说是要请他吃饭。两人约在枫林路一家焖锅店,就在吴晨铺面边上。见面时司寂打量着他的气色,觉得还行,不过他早就不信这些了。“生意怎么样最近,”他问道,“我看你公众号好久没更新了。”
“马上双11,我在想怎么做活动,”吴晨小口抿着大麦茶,有些赧然,“不过还没什么头绪。”
“找老沈啊,他馊主意一把一把的。”
吴晨被呛得直咳嗽:“我、我不敢,我都不敢跟他说话……”
“他能吃了你啊。”司寂在纸上划拉着配菜。红薯条,炸年糕,芹菜。“对朋友他不记仇的。”
“是我……是我自己那个什么,他为什么要记我的仇?”吴晨难得反驳一次,话音刚落脸就涨得通红,“哎、我不是那个意思,就是太、太丢人了……”
早前医院里他脸上的凉薄司寂仍旧记得很清晰。一个自认为熟悉的人突然有了那么陌生的表情,很长时间都不能忘。可他也说不出“过去就过去了”这种不负责任的大屁话。两人迅速转移话题,聊新闻,聊同学,谈人生。司寂说三句吴晨答一句,饭快吃完两人也没交流几件事。司寂心里好笑,但也觉得熨帖。这顿饭与其说感谢不如说是表态,尽管伤痕未愈,仍要一路向前。出门时司寂拉住吴晨,问,刚刚有个男人老看你,你发现没?吴晨啊了一声,茫然得很。“反正都这样了,你也可以考虑考虑找个靠谱的。”司寂劝他。
“那你和左言怎么样了啊。”吴晨晃着脑袋,大眼睛里有了点生气,“他人真挺好的,上次就是他帮了我一把。”
司寂突然定在饭店门口,差点撞到个吃羊肉串的姑娘:“帮你?”
“嗯,就是……六月份吧,连羽让我找人开房,不开就要打我……”搓着手指,吴晨像是在叙述一件与己无关的事,“我就找到左言了。他看我老哭,带我开了个房就走了。”
“估计是你哭起来太丑了,他下不了手。”
吴晨表情郑重:“也许吧。不过对我来说,那真是很重要很重要的帮助。”
“让你感觉人间自有真情在吗?”
“小司你怎么了?”
“没,就觉得他是个大傻逼。”
“哦。”
“等等……你说是六月份的事儿?”拿出手机司寂翻聊天记录,“你还记得具体是哪天吗?”
“22号。那天连羽生日。”
还真是江边野战那天。怎么就这么巧呢。
为了不让工作室倒闭,沈洛深很快回去上班。营销部的莉莉丝在最后一次探病时说,作为老板,沈洛深必须尽早回到工作室第一线,凭借美貌和毒舌征服所有男客户。
“那女客户怎么办?”司寂好奇。
“女客户就靠小卷毛你啦。”莉莉丝双手握拳在胸口挥舞,“fight!”
fight你妹。
不过讲实话,司寂确实很有女性缘。不知是不是因为天气干燥得让人急躁,他们家一个星期来了两三个大妈,都是说媒的。人选有在银行上班、家境殷实的萝莉,有当公务员、大他两岁的姐姐,还有个自己打拼,做家装生意的女强人。
这些斡旋当然都交给了无所不能的司妈妈。
“再过年你虚岁就26了,”这天晚上,楼下的王姨来了,“我儿子在你这个年纪孩子都上幼儿园了,别不急,拖着拖着就晚了。”
“我们家小司没条件啊,”司妈妈犯愁了,十分惋惜,“他工资我都不好意思说,还没五险一金,公司说不定什么时候就倒闭了。
“人还幼稚,就知道蹲家里打游戏,每天都要闹半夜,一点上进心都没有。”
战斗力杠杠的。成功让家里消停了好一阵。
躺枪的沈老板对此无可奈何。十一月中,司寂被告知要和他一起去外地出差。
“去哪儿?香港还是呆湾?”
“叶县。”沈洛深用刚拆石膏的手臂僵硬地虚抓住他的胳膊,“就我们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