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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呃,当然没有,早扔掉了,我那样说,是吓吓他的。我讨厌他胡说八道,他说我一直纠缠他,把白的说成黑,黑的说成灰,我实在气不过,就……”

    “那也不一定要那种方式呀,反倒委屈了你。”瞿翊的语气里尽是不舍,听得柳橙眼眶都红了。

    “路名梓歪曲我不过是个引子,其实是我再也承受不住了。莫名地把我从晨间节目调到飞鸿老师的节目里做壁花,然后在《中视财经》的主播人选上戏耍了我一把,再然后为了安慰我,把我推到《美景私房菜》。我想不计较了,好的主持人应该适应各种节目。可是他们连一个好的厨艺指导都不肯请,想要做个什么,口口声声没资金。我只得自己看视频看菜谱,在家练习,把自己都吃胖了,好不容易节目有点起色,他们又说要搞个末尾淘汰制。财经频道里还有哪个节目比《美食私房菜》还烂?这就等于提前宣布了节目的死刑,他们连新节目都准备好了,是由路名梓主持的《超越者》。瞿老师,我真的很努力,很努力,可是一点用都没有,他们现在就要我辞职……”泪水夺眶而出,柳橙很想放声大哭一场,但她强忍着。

    瞿翊抽了张纸巾递给她:“辞职也没什么可怕的,郁刚也准备辞职了,我和奕阳都支持他。”

    “为……为什么?”柳橙惊讶得都忘了哭泣。

    “他呀,爱飚车,中视没人给他踩刹车,为了全国人民的安全,当然是换个地方比较好。别说他,还是说你,你想留在中视?”

    “是,我一毕业就进的中视,我喜欢那儿的氛围,有很好的资源,有好的老师、前辈,可以学到很多东西。再说,我就是把路名梓的车砸了,其他又没做错,凭什么要辞职呀,还是引咎辞职。”

    “那就不辞职。”

    柳橙傻傻地看着瞿翊,他的神情很认真。“不过,财经频道你不再适合再待了,你来纪录片频道做主持人吧,刚好频道准备录个珍稀植物的节目,你的风格很适合,在镜头前不扭捏,不拿控拿调,随和而生活化,平常而自然化。”

    “有这么容易么?”柳橙觉得自己说的话像是梦呓。

    “这个节目我有参与投资,大概会有一点话语权。”

    柳橙深吸了好几口气,才意识到这事是真的。这不是柳暗花明又一村,这是瞿老师为她在漆黑的夜里点亮的一盏明灯。她捂着脸哭了,然后又笑,笑着,笑着,又哭了。“瞿老师,你别管我,我这是开心的。人家果真说得不错,上帝关上了你的一扇门,一定会为你打开一扇窗。”

    瞿翊嘴角勾了勾:“纪录片的主持人可不是只待在演播室,要跋山涉水,要日晒雨淋,要风餐露宿,还要读各种专业著作。”

    “我不怕吃苦,不怕累。”就是要很久见不着瞿翊老师有点遗憾,不过可以打电话呀,于是,柳橙又开心起来了。

    走的时候,瞿翊送了柳橙三本书,都是有关植物方面,纸质很好,还配有彩图。

    瞿翊目送柳橙开车离开,在夜色中,车灯渐渐变成了一个亮点,最后消失在远方的拐角处。

    手机突然响了:“瞿老师,我忘了和你说,谢谢你,还有晚安,做个好梦。”

    瞿翊摸着手机的屏幕,突然后悔起来,刚才怎么就没想到送她回家呢!

    “辞职?”

    智一城轻轻点了点头,看着宋可平。宋可平锐利冷削的目光,总是给人一种无形的压力,仿佛时时刻刻警告说话的人:别想用蹩脚的谎言来糊弄他。过了一会儿,他的目光动摇了,犹豫了。自他来到财经频道,他承认在很多事情的做法上,他很强硬地带上了个人色彩,可是他对智一城,没像刘备对诸葛亮那样三顾茅庐,但也算得上礼贤下士。

    “可以给我个理由吗?”宋可平尽量让语气保持平和。

    “可能是年纪大了,做事有点力不从心。”

    宋可平讥诮地一笑:“你有我年纪大吗?”

    “宋总,这没有可比性的,人家八十岁还去登珠峰呢,我八十岁不坐轮椅就谢天谢地了。”

    智一城的姿态放得很低,可是态度很坚决。宋可平明白了,既然如此,有些话就没必要说了。中国最不缺的是人才,缺的是机会。财经频道总编辑的位置一空出来,不知道多少能人贤士争之抢之,他没什么可担忧的。他就是有一点生气,这还是他第一次把绣球抛出去,接的人没感激他,反而把球还了回来。

    “那,就如你所愿吧!”宋可平拿起笔,龙飞凤舞地在辞职报告上签了“同意”两个字。

    宋可平接过报告:“宋总,也许我这样说有点多此一举,但是我还是想多说一句,节目的审核机制要加强、规范。”

    “哦,谢谢你的提醒,不送。”宋可平冷冷道。

    智一城嘴巴张了张,自嘲地一笑,朝宋可平点点头,走了。他去人事资源部办手续时,遇见了郁刚。郁刚也是来办辞职手续的,很少见人辞职辞得这么欢天喜地、锣鼓喧天的,搞得所有人看他像看个神经病。智一城想避他远点都不行,他像个小孩似的,还坚持等着他办完手续一起走。

    两人出了人事资源部,郁刚建议一块去食堂吃个饭再走。他感慨道,以后没了出入证,想吃中视的菜就没那么容易了,虽然那菜也谈不上好吃,不过吃了好几年,没得吃估计会想念。这话差点把智一城的眼泪给说下来,他在中视工作的时间可比郁刚长多了,感情更深。但他拒绝了郁刚的建议,他想一个人静静地离开。郁刚也没继续游说,只是凑到他耳边,低声说了句:“老狐狸!”说完,哈哈大笑。

    智一城僵住了,许久,他抬手摸了下脑门,一掌的冷汗。

    郁刚吃完饭,在食堂门口遇见了梅静年。梅静年看上去很着急,问郁刚有没见着夏奕阳,郁刚一指:“在那。”

    夏奕阳和综艺频道的总编辑坐在一起,两个人早已吃完了饭,筷子搁在餐盘上。两人神情都很严肃,说着说着,还在桌上比比画画。梅静年迟疑了一下,还是走过去。两人一齐抬头看向她,她歉意地一笑:“奕阳,诸大校来了。”

    夏奕阳站起身,对总编辑说:“今天谢谢老师了,你说的那些我需要好好地消化,后面再找老师来请教。”

    总编辑豪迈地拍拍他的肩膀:“行,什么时候找我都可以。”

    等着进了电梯,梅静年半真半假地问:“你不会是想竞争春晚主持吧,现在就开始拉上关系了。”

    夏奕阳没有说话。他皱着眉头,好像在沉思。

    “奕阳!”梅静年推了他一把。

    “什么?”夏奕阳站直了身子。

    梅静年白了他一眼:“一个小时后直播,你确定你没问题吗?”

    夏奕阳理了理领带:“拭目以待吧!”

    梅静年从来不担心夏奕阳的直播,她担心的却问不出口,也没立场问。但她的直觉向来精准,夏奕阳和叶枫之间出问题了。夏奕阳的工作表现和平时一样兢兢业业,可是只要一脱离工作状态,他就立刻走到一个僻静的角落,双目放空,要喊他好几声,他才回过神。有时候,黯然失落都来不及掩饰。梅静年看在眼里,几次想发问,还是忍住了。陷在叙利亚那样的局势中,她见到他时,他目光坚定,不露一丝颓然。这世界上能左右他的情绪,也就是叶枫了。叶枫的事,她听说了。她想,找机会委婉地暗示下,给叶枫找个工作。女人一闲,就事儿多。

    这期的《前瞻》和首期的直播方式又有所不同,仍然是三大部分,第一部分是由夏奕阳主持,第二和第三部分则是由夏奕阳和诸大校主持。这是夏奕阳在接触到诸大校后突然来的灵感。诸大校全名叫诸航,现任国防大学计算机专业的研究生导师,同时也是世界顶级网络安全专家。这个专家,不是指学术方面,而是指实战经验。可能穿军装的缘故,诸航给人的感觉和梅静年一样,很中性,可是梅静年的中性像剑,很冷酷,杀气重,而诸航,像树,怡然自在,英气勃勃,偶尔,她又像个好奇心很重的孩子,什么都敢尝试。夏奕阳试探地邀请她参与主持时,她笑咪咪地一口就答应了。头一转,她接了个电话。她对夏奕阳说:“首长让你再考虑下,他担心我会砸了你场子。我觉得他的担心是多余的,我要是砸了,你再救场不就行了。”说时,她的眼中满是跃跃欲试。

    播报室再次挤满了人,走廊上都快站不下了。这次不是为了礼节性来捧《前瞻》的场,而是看诸航来的。

    梅静年站在江一树旁边,她看着诸航与夏奕阳同时站在大屏幕前面,导播正在进行最后一次的调试。她想起上期自己站在那里的感受,还是有点怀念的。有的东西不能沾,一沾不觉就上瘾了。

    这期的关键词是:网络安全、智能、未来。

    夏奕阳以最近一个对全球的计算机系统大面积攻击的病毒作为开头,这不是计算机系统第一次遇到攻击了,一次比一次损失严重。在介绍了近十年的几次病毒攻击事件后,节目进入第二部分。夏奕阳问诸航,在网络上还有真正的安全之地么?诸航回:“从网络出现的那一天起,人类就把自己置于了危险之境,网络从来就不是一个安全的地方。但计算机是人类发明的,不管它发展得有多迅速,它可以在短期内困扰人类,却永远超越不了。”

    诸航谈起了前几天炒得很热门的人机大战,她聊智能,聊虚拟世界,聊宇宙星系。在她的描述中,梅静年开始恍惚了。很多人不知道,诸航口中的首长叫卓绍华,这个名字,经常在《今日新闻》里出现。那是一个让人必须仰起头注视的男人,他的另一个身份是诸航的丈夫。

    梅静年曾听台里一个编辑肉麻地形容什么叫最好的婚姻,最好的婚姻是让你成为我法律上的伴侣,让你有权利分享我的一半财产、一半生命,和我一起生儿育女,和我并肩站立,眺望远方。

    梅静年觉得诸航的婚姻应该就属于这种了,只有在这样的婚姻里,她才能从里到外散发出这样自信、慧敏的光芒。如果没有遇到卓绍华,也许她也能凭自己的能力创下一番事业,但绝对没有这么耀眼。她很杰出,她更幸运。

    梅静年忍不住把目光转向夏奕阳,不管诸航把话题带歪到哪里,他总能神奇地接住,并不着痕迹地正回来,继续展开。

    一般来说,观众都很讨厌在节目中插入广告,但也能理解电视台生存不容易。今天,电视台自家人也抱怨起来了,插什么广告呀,一口气录完啊!大家都没什么察觉,一个小时就过去了。诸航和夏奕阳都走出镜头了,大家才回过神来鼓掌。夏奕阳看了江一树一眼,扭头对诸航说:“诸大校,不知你方不方便在下周抽出几个小时,我们再录一期节目。”

    诸航促狭道:“我今天讲得很尽兴,能说的我都说了,不能说的可都是军事秘密,夏主播可不能让我犯错误哦!”

    夏奕阳伸出手,与诸航轻轻相握:“抱歉,是我考虑不周。不过,后面有机会我还是想再做做网络安全这方面的节目,希望到时还能请诸大校来做嘉宾。”

    诸航爽快道:“行,只要时间不冲撞。”

    作为《前瞻》的第一位嘉宾,诸航受邀和节目组全体人员合影留念。送给诸航的那张,当场就洗好,用镜框裱了起来。诸航还特地让夏奕阳签了个名,然后高高兴兴地走了。

    梅静年的视线一直没离开夏奕阳:“奕阳,你要回去了么?”她看到夏奕阳忙不迭地收拾着,还不时地看表。

    “嗯,有事吗?”

    “也没什么事,下期的《前瞻》,我有点想法想和你聊聊。”

    “明天给我发邮件吧!”

    “要不,我们一块走,我没开车,你送我一程,我们路上聊。”梅静年咽了口唾沫。

    夏奕阳摇了摇头:“不行,我得回去接叶枫,我们十点的高铁去青台。”

    晴好的夜晚,月亮总是特别明亮。倚窗而坐的叶枫脑中募地闪过一个念头:这么好的月光,洒在夜行列车的窗边,真是抛错了媚眼。她拉上窗帘,戴上耳机。为了出行方便,她穿了件T恤,下面是麻布的宽腿裤,戴了顶棒球帽,还有大大的口罩,武装齐全。其实大晚上这样穿反而引人注目,可是谁让她身边坐的人叫夏奕阳呢!和他们同一车厢的是个旅游团,为了节约时间,特地选的晚上的车次。旅游总是让人有点兴奋,他们在分吃了一波零食之后,开始谈论青台的景点、青台的小吃。叶枫听着,觉得他们口中的青台,和自己所认识的青台,好像不是同一个。有的景点她听都没听说过,大概是旅行社自己说的。

    不知是谁先看到他们的,“咦”了一声,车内的喧哗像急刹车样,戛地停住,一道道目光齐刷刷地看了过来。

    夏奕阳仿佛丝毫没有察觉自己已经成了别人眼中的焦点,他淡定自若地把包放在行李架上,坐下。他问:“听的什么?”

    叶枫摘下一端的耳机塞到他耳朵里。叶枫听的是一个大师级配音演员的散文朗诵选辑,这人夏奕阳见过,已经很大年纪了,可是一开口,依然嗓门洪亮。他曾开玩笑对瞿翊说,你要是把身体保养好,老了估计也能这样。

    读书的时候,他们都曾狠练过朗诵。班上朗诵最好的是边城,老师形容他的朗诵是能触动人心灵最柔软的地方。他听同学说,边城曾经录过一盘碟送给叶枫,里面是他朗诵的各国情诗。结婚后,他曾替叶枫整理过书房,他没有看到那盘碟。

    他扭头看叶枫,她比他听得专注,闭着眼睛,睫毛几不可见地颤动着。灯光从车顶洒下来,途中被行李架挡去了一半,她白皙的面容一半在灯光里,一半在阳影中。就好像她一半在他身边,一半在他看不见、摸不着的地方。夏奕阳不喜欢这种感觉,他轻轻碰了碰她。她睁开眼睛,询问地看过来。他唇角上扬,勾出一个灿烂的笑容,拉过她的手,五指相交,掌心相贴。

    “请问你是夏奕阳吧?”一个胖胖的大妈穿过过道走到他们身边,有点不好意思,一问完,脸就红了,嗔怪地看向不远处自己的小伙伴们。那些人状似自然地坐在那,刷手机的刷手机,家长里短的家长里短,只是一个个耳朵竖得像兔子。

    “是的。”夏奕阳微笑地朝大妈点点头。

    大妈开心得话都说不好了:“这……这么巧呀,你也是去青台旅游吗?”

    “不,我回家。”

    大妈的目光滑过叶枫,又滑过膝盖上两人十指紧扣的双手:“带女朋友回家呀?”

    “不是女朋友,是妻子。”

    “你结婚了?”大妈差点把眼睛瞪脱眶。

    夏奕阳温和地一笑:“对。”他柔声问叶枫:“渴不渴?我带茶了,还有水果。”

    大妈连忙多看了叶枫两眼,虽然就看到一双眼睛,不过,也赚到了。她“呵呵”笑了两声:“祝你们幸福呀!”然后喜滋滋地跑回去,一落坐,一帮人就旁若无人地讨论起来了。

    “他怎么会结婚呢,我要哭会儿去。”

    “年纪也不小了,结婚很正常啊!”

    “是,是,可惜没看清她的脸,估计比我漂亮、年轻,不然夏主播也看不上。”

    “肯定也是优秀播音员,所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朋友圈都一样,哈哈!”

    夏奕阳哭笑不得地挠挠眼角,叶枫反而不受影响,闭上眼睛,继续听朗诵。耳机里,大师的声音有种历经沧桑后的感悟:“我学会了简单、明智地生活,望着天空,向上帝祈祷,学会了夜幕降临前久久徘徊,以使多余的不安感到疲劳……”

    青台刚下过一场雨,街道像被清洗过一番,连路灯都比平时亮了一点。车站离海很近,一出站台,就听到海浪的声音。

    夏奕阳听到叶枫长长地吁了口气,像是把胸口积压的郁闷都吐净了,整个人变得不一样来。虽然她什么也没说,可是她的眼睛很亮,神情欢快,就连脚步也轻松起来。

    手机掐着时点响了起来,叶一洲说道:“叶枫,我们在海滩这边,你穿过十字路口就能看到。”

    叶枫抬头张望,隐隐地看到有人在朝这边挥手。她视力不太好,急声道:“奕阳,你看那是爸爸吗?”

    “是爸爸,还有晨晨。”夏奕阳声音一哑,唇边浮起微笑。上一次抱儿子,还是开两会的时候,他都快记不得他有多沉了。

    晨晨挣脱外公的手臂,颠颠地迎过来,小脸仰着,先看叶枫,嫩嫩地唤:“妈妈!”又看向夏奕阳,乌溜溜的眼珠定定地锁着他的脸庞,突地,笑得像花儿一样,高声叫道:“爸爸!”

    “哎!”夏奕阳响亮地应着,蹲下身,抱起晨晨。小孩子特有的柔软熨贴着他的胸膛,他抓起他胖乎乎的小手,贴近唇,先亲小手,再从额头亲到脸颊:“是不是想早点见到爸爸妈妈,连觉都不睡了?”

    叶一洲半是无奈半是骄傲道:“他呀,是蓄谋已久。他还知道让阿姨先教他定闹钟,自己数着爸爸妈妈的车还有几个小时到站,然后把闹钟定好。吃完晚饭,澡一洗,平时都要写会数画会画的人,主动提出早早上床。然后我们睡得正香的时候,屋子里突然响起了闹钟声,他一咕噜爬起来,自己穿衣穿鞋,还来催我们。最可怜是你妈妈,会开到半夜,不过刚合上眼,闹钟一响,她还以为是紧急电话,吓得连鞋都没穿,就朝客厅里跑。”

    叶枫“噗嗤”一声笑了,被叶一洲瞪了一眼。

    晨晨知道外公在告自己的状,他歪在夏奕阳的怀里,小小声地解释:“晨晨问阿姨了,今天是星期天,外婆放假。”

    “我说他蓄谋已久吧!”叶一洲指着外孙,又好气又好笑。

    夏奕阳实在不忍心责备孩子,但还是说了一句:“待会我们见到外婆,向外婆道个歉。外婆工作忙,休息的时间少,晨晨要懂得体贴外婆。嗯?”

    晨晨乖乖地点点头,双臂环抱住夏奕阳,看看叶枫,小身子扭呀扭,眉开眼笑地又叫了声:“爸爸!妈妈!”

    “坏宝宝。”叶枫刮了下他的鼻子,假装拍了下小屁股,双眸情不自禁泛起柔柔的涟漪。

    夏奕阳看着,一种浅浅的惶恐像午夜涨潮的海水从远方缓缓地升起。

    回到家,天还没亮,叶枫和夏奕阳没有打扰忙着补眠的苏晓岑,洗过澡也上床睡了。晨晨当然是睡在爸妈中间,他睡不着,但还是紧紧闭上了眼睛。过了一会儿,他偷偷把眼睛睁开一条缝,正对上叶枫含笑的双眸。他扑进妈妈怀里,蹭了蹭妈妈的脸。叶枫朝他竖起手指,指指夏奕阳,他点点头,用只有叶枫听到的音量道:“妈妈,我真的很想你和爸爸。”

    “嗯,要不妈妈这次就不走了吧,留在青台陪晨晨,这样晨晨就能天天见到妈妈了。”

    晨晨皱起小眉头,不说话。过了一会儿,他说道:“晨晨两岁了。”

    “所以呢?”

    “我和爸爸妈妈一起回燕京,爸爸妈妈上班,晨晨上学。”

    “可是燕京没有这么小的宝宝上的学校。”

    晨晨想了想:“那爸爸妈妈再等等,晨晨很快就长大了。”

    “好,妈妈等着。”不用等很久,最多两个月,苏书记就去燕京了。叶枫原先巴不得日子能早点,现在则盼着最好晚点、再晚点,心境变化巨大,连自己都觉着不可理喻。可是人生不是在妥协中,就是在忍受中、将就中,能有多少人可以坚持按自己的选择去生活?每个人都有这样那样的压力和约束,轻和重不同而已。可是……能够坚持,还是不要轻言放弃。毕竟连自己都不坚定,你还怎么指望得到别人的肯定?

    黎明前的黑暗里,叶枫搁在凉被上的手慢慢握成了拳头。

    母子俩的声音越来越小,然后什么声音都没有了。夏奕阳翻了个身,看着搂抱着入睡的两人,小的鼻息呼呼,睫毛长长,大的就连睡着,眉头也是紧拧,似有沉重的心思。他无声地叹了口气。

    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呜地颤动了下。瞿翊发来一条短信:“表哥刚打来电话,他提前回国了,你哪天有空,我帮你预约。”

    《挪威的森林》:虽然是村上春树先生亲自编剧的电影,也获得了二〇一二年亚洲电影大奖摄影奖,但我还是觉得书比电影好看太多。可能有些感受只能自己体会,却无法传达给别人。这是一个关于青春的故事,在这个时期,我们总会遇到一些人、一些事,让我们无能为力。不愿与人交流,感觉自己像无根的浮萍,孤独、虚无、失落,经历过,我们才知道,别人是救赎不了自己的,最好的医生是人体的自愈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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