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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
崔琤突然感到一阵深重的无力,她慢慢地松开了手,失力地被他揽在了怀中。
她终于忍不住放声哭了出来,殿外是灿烂的日光,而帐内却是一片昏黑。
李澹用绸缎按住脖颈的流血伤处,把她紧紧地抱在怀里。
崔琤在将头埋在他的怀里,细瘦的脊背不断地颤抖着,好像要将所有的烦闷和委屈都哭出来一样。
“我很抱歉,令令。”他的嗓音已经嘶哑到难以辨认,连短短几个词句都说得困难。
尽管知道崔琤可能听不进去,他还是执念地解释着。
“是我的错,所有罪责全都在我。”他颤声说道,“是我太偏执太病态,不懂你的心情,不理解你的难处,还强将你拘在身边。”
他继续说道:“令令一点也不蠢,是我太愚笨,还自负妄为。”
脖颈处的血依然没有止住,他一开口那伤处便变本加厉地往外淌血。
雪青色的长衣被血迹染得斑驳,连袖口的银龙都被尽数染红。
但李澹却并不在意,他只是揽着她继续说着旧事:“我十二岁那年,意外重伤落水,你曾经救过我,即便那时你还只是一个小姑娘。”
“可当时我神志不清,没能认出是你。”
浓重的血锈气在帐内蔓延开来,合着细微游离的冷香,吊诡到了极致。
他的眼睛通红,像是能滴出血来。
“我便一直以为当年救我的是崔瑾,年少时不懂事才做了那些画。”
在说这话时,李澹的心间像是被刀刃一寸一寸地碾过。
他哑声说道:“但我从来没有将你当做替代品,令令。”
“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你十六岁那年的上元节我们一道登上花萼楼赏月,自那时起我待你的心意便从未改变过。”
这是他珍藏在脑海深处的宝贵记忆,但于崔琤而言大抵也不过只是一次游赏罢了。
他不像她那样细心常常还有写日录的习惯。
他意识到自己爱她的时候已经太晚,以至于先前的记忆都没能留下许多。
他不记得十四岁的崔琤爱穿什么裙子,不记得十四岁的崔琤喜欢吃什么,甚至不记得十四岁的崔琤是怎样软声说爱他。
李澹一字一句地将心绪认真说出,她哭得有些累了,伏在他的怀里像是睡着般那样安静,只偶尔流露出细碎的鼻音。
他轻轻阖上眼瞳,掩住眸中的戾气,尽力让自己还有些温雅君子的模样。
但他的声音太嘶哑了,“之所以还留着那些画,是因为崔瑾生得像你,我借着那些画,才能回想起年少时的你是什么模样。”
“我的心也不是木石做的,令令。”他摸了摸崔琤的头发,“你那样珍重我喜爱我,我怎么不会动容?”
李澹的手掌贴在脖颈许久终于变得温热起来,他将手上的血擦干净后轻轻捧起了她的脸。
姑娘的脸庞潮红,连眼尾都泛着红。
仅是被她看上一眼,他心口的旧疤痕就要全都裂开渗出血来。
“可我太自负了,是不是?”他怜惜地亲吻了一下她的额头。
李澹轻声说道:“明明是在掌控着你的一切,却还自以为是地当做是在对你好。”
“我从来没去认真地理解过令令在想什么,总觉得自己贵为天子、富有天下,便能将万事万物都控在手中。”
“我这样自负,面对你的时候却又惶惶不可终日。”他轻轻抚上崔琤的脸庞,“那时我甚至不敢去想,你对我的爱也会有消磨殆尽的一天。”
他没有指明具体的时间,但二人都心知肚明。
“所以我也在逃避。”他的神情颤动,“我总想讨你欢心,却常常适得其反。”
李澹轻声说道:“你不是不喜欢蓬莱殿和紫宸殿,你只是不再喜欢我了。”
其实他并不能轻描淡写地将此话讲出,前世每每想起这个事实,他的心中就会泛起摧心剖肝的痛意,那深重的痛意让他几乎无法忍受。
“然后我们都回来了。”他再次抱紧崔琤,似乎害怕她会再次离开一样。
李澹的睫羽颤动,落下些金粉似的辉光。
“你死后的十年,我如行尸走肉,只盼早日晏驾。”他抬起眼睛看向她,“当我不顾一切地走向死亡的时候,我突然又回来了。”
“但是令令,我们不是一起回来的。”他低声说道。
“十年,我和你隔了整整十年。”
他们之间隔了一段无法逾越的遥远距离,他站在天河的这头,她站在天河的那头。
崔琤微微偏过头,她的眼眶还有些红肿,但她的神情却出奇的淡漠。
她轻声说道:“我不原谅你,李澹。”
第30章第三十章
崔琤脸上隐约带着点点血迹,眉眼似水墨般晕染勾勒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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