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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  “不想回答的话,不说就好了。”

    “……你讨厌我吗?恨…恨我吗?”

    白下霁好似用尽全身力气在问这个问题,以至于她有些大喘气,呼吸有些紊乱。

    神白须嗤笑,看向她,后者眼神慌乱不敢和神白须对视。

    “恨算不上,但我确实讨厌你,如果不是因为与李世卿的约定,我会在望风谷地直接杀了你。”

    话语冰冷,可这也的确是事实。

    嗤————

    只是下一刻,白下霁好似崩溃了一般,眼泪吧嗒吧嗒的往下流,且,她开始疯狂的用手指抓破绷带。

    力气用的出奇的大,直接连带着皮肉一块撕开,她的动作开始越来越大,以至于挠破自己的脸,很快脸皮就满是血痕。

    神白须一愣,白下霁的反应让他慌了一下神,直至白下霁开始疯狂的挠破头皮鲜血直流后,他才反应过来。

    他抓住白下霁的手,只是她仍旧剧烈挣扎着,鲜血染红神白须的白袍。

    “没事的,没事的,我不会再说那些话了,我向你道歉,对不起。”

    神白须直接抱住白下霁,她这才慢慢冷静下来,只是眼泪吧嗒吧嗒的掉,很快就打湿神白须的胸口。

    或许现在,她认为神白须就是唯一能给她希望的人,至少,他和那个所谓的山主不同。

    尽管神白须为她求情是有目的的,可他却也的确做到了坦诚相待,他的目光中没有那种同情和厌恶,他真正的把白下霁当做是一个人。

    而这些情感,是她曾经从未有过的。

    在神白须抱住白下霁的那一刻,她的心才真正开始跳动,她的眼睛,才真正看清楚这个世界。

    而光,也在这个时候慢慢照进她的命运。

    这个半生都在黑暗中受尽折磨与挣扎的可怜女孩,终于在泪水与鲜血的浇筑后,从寒冷的冻土中发芽,迎来了真正那个能令她开花结果的园丁。

    那前生的痛苦也许漫长,而历经磨难与苦难后,终于,她得以重新认识这个她从未接触的世界,终于找到了一个属于她的位置。

    因此,她如新生婴儿一般嚎啕大哭,破开绷带后的手臂满是难以愈合的伤痕,鲜血横流的手掌沾污了那白色的衣袍。

    而她的哭声,就象征着那破土而出的茁壮成长的枝丫,向着光。

    平复之后的白下霁双眼通红,仍旧紧紧抱着神白须迟迟不肯撒手。

    神白须虽然有些无奈,却也没有做其他的动作,只是抚慰着这个如新生儿般脆弱的少女。

    再过了一段时间后,白下霁才堪堪平复如初,只是仍旧抓着神白须。

    神白须稍稍拉开距离,看着白下霁满是血痕的脸,他伸出手,触碰她冰凉的脸颊。

    随着丝丝缕缕的白色电丝没入白下霁伤口后,那抓痕渐渐愈合。

    神白须又握住白下霁的手臂,同愈合脸上的伤疤一样,治好了那些新旧不同的疤痕。

    他重新将那些绷带捋直,轻轻的绑好,只不过,是死结。

    白下霁感受着神白须的体温,哪怕分离之后竟不再有任何的寒冷,这同曾经的状态完全不同,她第一次感受温暖,来自于这个曾想要杀死她的男人。

    月光很亮,照着两个孤独的人,可现在,他们拥抱在一起,驱除了寒冷,一个人温暖着另一个人。

    “我……不知道那是杀人…我只是照着山主说的那样去做…我不知道要怎么做,怎么做才能让他满意。”

    “杀人…就会被人厌恨吗?”

    在神白须的怀抱中,她似乎拥有了前所未有的胆量,敢于去问那些她曾经从来不敢问也不会问的问题。

    也许这个做什么总是奋不顾生,胸怀苍生天下众生的男人,可以给她这个弱小生灵一个答案。

    “一个人到底要怎么做才算是对呢,可也有一个人无论做什么,总有人会认为是错的时候。”

    “对错真的重要吗?”

    “一个人自生下来,就要在对与错的判别中摸索自己的一生,父母与长辈的领导不会是永远的。”

    “可也有出生之后就失去这些领导的人,他们能够选择的机会往往更苛刻。”

    在神骁,父辈的指引是非常重要的,一个孩子的性格与认知最早都来自于家庭中的父辈。

    而唯有父辈正确且开明的领导,可以决定一个孩子今后的命运。

    白下霁不可谓不是失败家庭的产物,她是世界的早产儿,早早来到这个她陌生而黑暗的世界上。

    面对邪恶,她毫不知情。

    所以神白须才会说,她可以拥有一个重新活过的机会,不是为了削山主,也不是为了神骁,更不是为了所谓的天下人。

    而是为自己。

    “那压抑的命运对你而言是一种苦难,年幼之时的你不会懂,也很难去思考这之后对自己命运的影响,于是,你只能被迫选择接受。”

    “在被支配的生活中你感到难以喘息,聆听着窗外欢快的生命你感到羡慕。”

    “你渴望,渴望和他们有相同的现在,在懵懂的青少岁月里,你只在羡艳中思考人生的意义。”

    “成年之后的你在这种无边无际的压抑中麻木,能看到的尽头也只有黑暗。”

    “你清楚的能感受到这世间所有人的恶意,你禹禹独行,感觉一切的选择都举步维艰,在窘迫中颠沛流离。”

    白下霁平静的就像熟睡的婴儿,听着神白须的心跳,她从来没有听过别人讲她的故事,可这故事,又何止她一个人?

    转而觉得有些妨碍神白须说话的白下霁,从抱着他,变成了靠着他的肩膀,就这样,在月光下,一个人依偎着另一个人,逐渐圆满。

    “随波逐流的人的命运往往被他人的视线决定,因为见异思迁的想法,他们就像飘荡的芦苇,脆弱而微小。”

    “而这世上真正美好的命运,来自于自己的双手和坚持,对美好的坚持,对爱的坚持。”

    “是执着,也是憧憬,是期盼更是渴望。”

    “他们会怀揣着这样一个个看似平凡却不平凡的梦,或理想,在世间川流不息,寻找着自己存在的意义与道路的终点。”

    “随着脚步不断延伸,他们会遭遇挫折,会面对考验,会在分离中悲伤,会在离开后难过,会在压抑与失败中崩溃。”

    “尽管在风雨中,他们仍旧昂着头,挺着胸奋然前进,他们永远相信风雨之后是彩虹,永远相信热血澎湃的力量。”

    “就像那些书写者说的一样,奋斗的生命永远年轻。”

    他描绘的人生,来自于他生命中的经历与所见所闻。

    神白须的命运并非空穴来风,而是在一个个实践和失败后淋漓尽致的感受,这些命运在他的生命中,屡见不鲜。

    尽管和他人命运中的苦难一样司空见惯,他却仍旧保持着一颗初心,仅仅只有一个理想的初心,走到现在,他也才发现自己竟然走了这么远。

    以至于都忘了起点。

    “面对这个世界,寡见鲜闻只是一时的,没有人会一直活在那个角落。”

    “你也一样。”

    这最后一句,竟白下霁有些许触动。

    她抬起头,看向神白须,这一次,没有恐惧与慌乱,有的只是渴望,与憧憬。

    在她的眼睛中,神白须能看到那股想要脱离黑暗的渴望。

    想要拯救一个人,最主要的,并非是让她看清自己,而是拥有想要活下去的想法。

    最早最早,神白须的父亲就曾告诉过他这个道理,那是神白须第一次踏入医院,也是人生的第一次近距离接触死亡。

    他问他的父亲。

    “所有有病的人都在医院里吗?”

    他父亲说,并不是,也会有的人表面上和健康人普通人没什么两样,可他们却有谁也无法治愈的心病。

    他又问。

    “医院可以治好所有的病痛吗?”

    他父亲说,倘若只是外边的伤疤,被治疗后会随着时间愈合,可有些,伤疤在心中烙印着,永远无法忘怀。

    救一个人究竟要怎样才能算完美?那只能看他如何去想象自己今后的余生。

    倘若一个人对余生的憧憬都没有,那么他的现在一定麻木且痛苦。

    人的命运是自由的,且平等的,它没什么特别和特殊,就是一条命而已。

    而真正让它充满价值的,是他的意志与经历苦痛之后的坚强。

    “我……”

    “我也可以拥有和别人一样的人生吗?”

    她问。

    “这个世界上每个人都有资格去追求自己想要的生活,只要他笃定自己做的到,只要他不放弃。”

    他说

    “他们会承认我吗?”

    她又问。

    “一个人的价值并非是征求到所有人的认可才算有意义,倘若一个人无法填满自己的空虚,他永远也无法学会爱上别人。”

    “我…我能做到吗?做到像你一样?”

    她的情感呼之欲出,道路逐渐宽敞开明。

    “不是成为我,不是成为任何人,而是成为你自己,这个问题,只有你自己才能找到答案。”

    她不必去奢望成为这个在世俗人成见之中摸爬滚打挣扎的神白须征御。

    而是成为一个,一个比任何人都有资格说自己是人而非异类,说自己是一个有心有感情的人。

    世人为何对神白须千般唾骂万般仇恨,不正是因为他与他们不同?

    不仅仅是他的所作所为,而是他的渴望,他的追求,永远与世界背道而驰。

    尽管他的名字来自于鲜血的暗处,但他的追求与挣扎,却在为自己追寻光明。

    光与影的比较与评论早就被世人说了千万遍了,可这其中千万条的道路,却无人敢去涉足。

    因为他们害怕,害怕迷失害怕孤独,不敢舍弃一切去放手追逐。

    可吟游诗人莫古力斯·玛塔却不这么认为,他说

    “之所以有人会为了一架风车而抛弃一座庄园,一片绿茵,千万头牛羊,是因为生命的进步远远在于物质之上,而人的意志,理应是这个世界上最不受束缚的东西。”

    莫古力斯,那个诞生于荒原之上,追逐风车的吟游牧民,坐在牛羊背上的牧马人,一个穷极一生都在追求脱困于精神荒原的哲学诗人。

    在他看来,真正的囚禁并非被铁链镣铐,也并非无垠到尽头一望无际的荒原,更不是羊群围困,牛马踏达。

    而是心的枯萎,意志的萎靡,更是对美好的失望。

    这个一生都在马背上驰骋荒原的诗人,为了让四季如灾的裘喀兰斯平原四季如春,敢于持鞭去驯服那叱咤雷霆的风暴。

    为了他的出生故土,被世人唾弃是赤地千里废垠耕耕的凄凉地,毅然决然的化作风车吹散了雷暴。

    而莫古力斯·玛塔也被誉为,吟游诗人。

    指的是传颂抗争或意志追求解放精神的歌颂者亦或精灵。

    他们是一面旗帜,是一个风向标,更是一种象征一种图腾,烙印在垂危在黑暗中的生命,赋予他们勇气与热情。

    这是世人对莫古力斯玛塔的奉誉,是对这个为了解放荒原的捕风者的追颂,更是对生命的不屈意志与坚强不息精神的赞美。

    莫古力斯玛塔的精神永垂不朽,无数穿行于风暴的吟游诗人用萧笛与羊琴吹诵着他的故事,那个驰骋着野马奔驰在风雨雷电中的捕风者。

    白下霁一事已经在神白须的征求中安排妥当,只不过毒女仍旧存活于世的消息不回向世人传递,白下霁会作为身份死亡永远消失在神骁这片土地上。

    而作为她的担保人神白须,则承诺一定会给宝川所有受难民众一个满意的答复。

    同李世卿的约定,救下白下霁这件事也已经完成,而神白须也收到了李世卿的来信,接下来,就是要去盘龙了。

    神白须没法把白下霁交给骁卫处理,在两人近段时间的磨合后,白下霁很明显更偏向且依赖神白须。

    也是,估计在神骁不可能找的出第二个愿意接受她的人了。

    而白下霁仍旧还活着的消息即便是盘龙会也不知道,这足以证明骁卫的消息管控能力。

    当然,李世卿也承诺过,这件事不会和盘龙有任何的挂钩,他会绝对保密。

    此次密会,李世卿自己挑了一个在盘龙会之外的地方,这有益掩人耳目,也正好,免去神白须应对那些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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