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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里的紫石柳庄,还是那么生机黯然,虫儿在草丛里翻着跟斗,鱼儿在池塘里吐着水泡,鸟儿在树上吟着小曲,就连那本该一视同仁的月亮也特意多落下几丝清辉,穿梭在树叶间。
王猛同着廉大人、玠大人与箫石三人回到紫石柳庄,正想下马去叫门,大门却是开着的,好像知道他们此时会回来一般。王猛跨马直入,刚等他从马背上跳了下来,还未来得及抚摸一下白马的毛鬓,一个身影从大门左边窜了出来,跳到他的面前,高兴的说道:“少爷,你们怎么才回来啊!”
王猛一看,承福满脸欢笑的站在自己的面前,二话没说,就把缰绳交给了他,转过头,迎接着从车马上下来的舅舅与叔叔们,引着他们往接客厅走去。
客厅里灯火通明,照亮了每一个用得着照亮的地方,照亮了每一张用得着照亮的脸庞。
王猛走上台阶,挂满微笑,走入厅内,向着里边坐着的人一一行礼问好。爹好!二娘好!妹妹好!郭大哥好!张老好!舅妈好!邓姨好!干妈好!对每一人问过好后,就拉好三把椅子,让廉正三人坐了下来。
“晚辈见过廉大人!”“见过玠大人!”“见过萧叔叔!”郭凯走上前来,向着刚坐下的三位长者一一行礼问安道。还没等箫石将礼貌性的笑脸展开,郭凯就拉着王猛的手往厅外走了出去,王猛很是给他面子,谁叫他明天就是新郎官呢。
郭凯拉着王猛来到荷塘右侧的一块大青石边,两人不约而同地坐了下来,郭凯对着王猛说道:“今天胡老告诉我,张继承是我亲爹,你跟我说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娘是谁,你可知道?”
王猛听过,转过脸,温言道:“大哥,现在有人告诉你也好,张老就是你亲爹。你娘叫徐颜娇,梁溪人,在你出生后没多久,她就过世了,埋在小月滩的大柳树边。你爹每年都到小月滩那儿喝七次酒,年年一样,从未间断,还让我陪他去过两次,每次都是大醉而归。”
“他既然是我亲爹,为什么我养父养母过世这么多年,他从未来没看过我?”郭凯说完,脸色铁青,心中似有不平。
王猛没有看见,但听了出来,温言道:“郭大哥,他怎么去认你啊!都说养育之恩大于生育之恩。郭氏夫妇将你带到了二十来岁,怎不能郭氏夫妇前脚刚走,他后脚就跑过去,对你说,凯儿,你不姓郭,你姓张,你是我张继承的儿子吧!况且你也知道,那郭氏夫妇在的那些年,逢年过节,那胡连海哪次没给你们家送去节礼什么的。胡老经常到你家去给你父母看病,送药,当时是收了钱,但你一转身,那钱就还了回去。那郭氏夫妇得的是要命的病,不是你爹全力支持治疗,想方设法弄来一些珍贵药材,炼制成丹药让他师弟给你爹娘送去,就凭你养父养母那点微薄的收入,别说看不起病,吃不起药,就连饭都不一定能让你吃饱,更别说陪伴着你那么多年了,老张已经非常尽力了。你是不知道,你爹为了帮你养父养母制作丹药,买到那些珍贵的药材,不知费了多少心力。有好几次别人跟他抢着买那些药材,他手上的钱不够跟人家竞争,还特意请我去帮他打了五六场架,其实他过的很不容易的。”王猛说完,拍了拍郭凯的肩膀。
“那我娘是怎么死的?”郭凯流下眼泪,背对着王猛道。
“大哥,你娘的死纯属是个意外,只能怨天怨地,怨不得旁人。当年兵荒马乱的,你爹被拉去当了军医,很少有时间回家,你娘怀了你,你爹只好请了个人来照顾你娘。那天天气很好,梁婶就想着出去买点肉回来,给你娘炖点汤喝,养养身子。梁婶出门的时候,天还是好好的,等她出去没过多久,那老天就下起雨来,瓢泼大雨。你娘累心太重,就想着去把外边晒着的豆角收进房里来,免得被雨淋湿了。谁知在门外一步没踏好,跌倒了。当她强行爬起来的时候,动了胎气,你提早出生了。不知道为什么,你出生的时候你娘还好好的,后来不知道怎么的却来了大红。梁婶她一个乡下妇女,没读过书,更不懂医,又太过实在,生怕离开你娘后你娘会出事,就那样傻乎乎地在家里等着,干巴巴地陪着你娘,照顾着你娘,就盼着你爹能快点回来。你爹四天后才回来,结果回来得太晚了,你娘已经不行了,你爹的医术再好,也无能为力了。你爹绞尽脑汁,用尽平生所学,使尽各种方子,还是医治无效,眼睁睁地看着你娘那朵盛开着的鲜花受尽病痛的折磨,枯萎过去,你爹那个悲痛欲绝,我们是想象不了的。你爹埋了你娘以后,就将你送给了郭氏夫妇,把家里的钱交给了胡老,交代清楚以后,在你娘的坟边自杀了起来。结果天不遂人愿,一个打鱼的刚好路过,看到了,你爹活生生地被你现在的老丈人给救了回来。你爹当时好生难过,上天好似太不仁义,一个自杀殉情的机会都不愿意给他。自杀未遂之后,你爹好像感悟到了点什么,为了能亲眼看着你好好长大,也就消除了自杀殉情的念头,开始治病救人起来,就想多积点福缘,将福报降临到你身上。这么多年下来,你爹救死扶伤无数,可在富人们那里,老张的医德很不好,很不受欢迎,只因收费太高。但那些富人们为了保住自己的小命,有时又不得不去请你爹帮他们治病,都是打掉牙往肚子里吞,事后为了泄私愤,想方设法来败坏你爹的名声。其实他们都错了,就他们那点伎俩,对老张来说,真就是人们所说的文不对题,老张就是一个不爱惜名声的人,从未想过靠治病救人发家致富或名扬天下,就连混口饭吃,靠的也是他那精湛的医术。只是那些富人们不知道,老张从他们那里要来的那些钱,除了补贴给郭氏夫妇一点外,全部以赠药的方式补贴了那些治不起病的穷苦人。”
王猛说到这,眼眶湿润,轻轻地换了口气,接着道:“老张虽不是个好丈夫,也不是个好父亲,但切切实实是个好医生。你千万别怪他将你送给了别人抚养,他只是觉得他照看不好你,他总感觉对不住你娘,他不想再对不住你,他想你能在一个拥有母爱的家庭中成长,就这一点,我觉得他没有做错。四年前的那场瘟疫,你知道我是怎么把他请出山的吗?他见到你们那个青龙寨人数越来越多,做事越来越不靠谱,怕你有一天会成为欲望的奴隶,无法自救,非要我答应帮他照看着你,为了少死点人,我也就答应了。让人高兴的是,他是那么的有能耐,少死了好多人,我得谢谢他。你知道吗,颜卿等了这么些年,最后跟你在一起了,那是前天你家老头子发了话,我跟良玉都得让步,因为这太湖边上亏欠你家老头的实在是太多了,我们觉得他那份人情用银子是还不完的,只好用人情还了。”王猛在郭凯的肩膀上拍了拍,走了开去。
郭凯听完王猛的话语,不知道该不该记恨那个陌生的父亲,在那荷塘边痛痛快快地哭了一场,声音不大,但鱼儿听见了,好伤心的样子。
王猛走进大厅,对着在座的微微一笑,向着老爹道:“爹,明天胡连海家来多少客人啊?”
“算好了,来四十八个,你定的位够不够啊?”张老抢过话头,微笑道。
“在‘承德酒楼’定了二十桌,像往常一样,我把平江城能请得动的好佬都请了。老张儿子结婚,那得气派点是吧!那块‘张神医’的金字招牌可不能倒在我这里。只是有一点,明天不收礼的哦!你不会怪我吧。”王猛说道。
张老笑了一笑,欢喜道:“郭凯已认了员外为干爹,以后还怕没吃喝吗,你这小子,这话都敢说,把我老张也看得太轻了点。”
王猛一听,立马陪礼道:“是我不对,下次不敢了,求你老原谅我这一回,好吗?”
“这才差不多。”张老微笑道。
一等张老说完,王猛就拉着王珂的手向大伙儿行礼道:“要是九位大佬没有其他的事,我就带我妹去找温良玉那两小口聊天去了。”
九位大佬笑了笑,目送着王猛兄妹俩离开,继续着他们那美好的谈话。
“哥,真去找他们啊?”刚从后门走出大厅,王珂微笑道。
王猛回过头来,向王珂笑了笑,欢言道:“那有啊,我才不忍心打扰他们两口子呢。我们拿上两壶酒到凉亭上赏月去,顺便弹首曲子给你下下酒,好不好?”
“?真的啊!哥。一边喝着小酒,一边听着小曲,一边赏着明月,比做神仙还美好。”王珂乐呵呵道。
“那还有假,别人想着做天仙,我们就做个地仙,脚踏实地,小日子一步一个脚印,羡慕死那些天仙。”王猛说完,就拉着王珂的小手往自己的卧房走去。
王珂高高兴兴走在王猛的身边,越过几个走廊,轻轻地问道:“哥,我们不拿酒吗?地仙就爱喝十八女儿红。”
“你说说看,你平时偷喝的酒都是从那里拿的?”王猛笑道。
王珂脱开王猛的手,小跑在前,回头呵呵一笑,小声道:“都是那把琴下面的柜子里呢!”说完就回过头,往那‘酒香’处欢奔而去,王猛高高兴兴的追在后面。
两人不慌不忙、欢欢乐乐地跑到‘琴音山’下的两间房子门口,王猛推开门,点起灯笼,走到门对面的柜子前,蹲下身子,拉开柜门,从里边拿出两小葫芦酒来,递给刚走过来的妹妹。关好柜门,站起身,轻轻抱上琴,打着灯笼,走出房门。借着明亮的月光,顺着小石山东边的石阶,兄妹俩爬上山来。王猛挂好灯笼,将琴从布袋里拿了出来,放在石桌上。一人一壶酒,坐在石凳上,小喝了起来。
“哥,?萧芸姐姐长的真好看,就像画中的仙女似的。我看萧叔叔今天请我们去他家吃饭,就是奔着你跟萧芸姐姐来的,我今天是不是又拉你后腿了?”王珂喝了两小口酒,轻轻地叹着气道。
王猛把酒壶往她的酒壶上一碰,微笑道:“傻姑娘,那有你想的那么糟糕。看你良玉哥哥跟你萧芸姐姐来了个一见钟情,才子配美人,多好,我们都应该为他们感到高兴才是。”王猛说完,笑了笑,喝了一口酒。
王珂喝了一口酒,哈哈一笑,高兴道:“哥,我知道了,落花虽有意,流水却可无情。”将酒壶往王猛的酒壶上一碰,微笑道,“哥,你以后得向良玉哥哥跟郭凯哥哥学习学习,快点给我找个嫂子,免得老像个没有线的风筝,到处乱飞。”
“好,等下次有了机会,就给找个嫂子,要是不够好,就多找她几个,总有一个能绊得住你哥哥这只风筝的。”王猛小喝了一口酒,将眼光交给了明月,清辉落满一眼。
王珂看到哥哥望着天空,也向天空望了去,轻轻说道:“哥,这月色怎么这么美啊!你给我弹个曲儿下酒不!”
“好,哥就给你来一曲‘我心化月’。”王猛说完,就将酒壶拿开,十指放上琴弦,弹了起来。琴声就像天空中那一道道洁白无瑕的月光,掉落进王珂的酒杯里,滑落进王珂的心里,清爽绵软。
音由弦生,弦由指控,指随心动。一指一弦,一弦一音,琴音四溢,丝丝入怀:
看星光璀璨,激情满怀,拨弄琴弦与天弹,知音几时来?声轻声重,皆莫叹,明朝春来花枝染。身虽单,影却不残,前路辗转且漫漫,胸宽笑看度千帆。我心将化月,撕碎夜幕,永照天阙。
王珂静静地听着,慢慢地喝着,心儿一个醉,趴在石桌上,将琴声听完,眼睛眯了眯,生怕自己睡着,对着天边的月儿道:“哥,要不再弹一个,我好像想睡了。”
“好,就给我家妹妹来个安眠曲。”言语落,十指拨弄琴弦,弦动音起,缕缕琴音就像一层暖暖的热气慢慢地将一颗洁白的心儿紧紧地包裹住,永远都不会让它凉冷下来,深怕暖风去,花残顺水流。
笑艳秋莲生绿浦。红脸青腰,旧识凌波女。照影弄妆娇欲语。清风照拂繁花蕊。
就算良辰天不与。送走斜阳,喜迎黄昏雨。朝落暮开风弄娱。君子缠绵知心曲。
琴音落地,月儿西去,王珂的眼睑早已悄悄地合了上去,凉爽的风儿吹过她的秀发,刚好拨乱几个发丝。
王猛停下指头,向着王珂微微一笑,却不知妹妹早已睡了过去。王猛站起身,走到王珂身边,小唤了两声,王珂没有回应。摸摸石桌,发现很凉。慢慢蹲下身去,将妹妹扶到背上,缓缓站起,拿好灯笼,走下山去。将王珂背下山,背进自己的房间。把灯笼往左边的衣架上一挂,轻轻的将王珂放到床上,脱下鞋子,盖上被子。借着灯光,往妹妹的脸上看了看,欢笑两下,就朝着窗户下的书桌边走了过去。走到桌子前,点起桌台上的一盏油灯,坐了下来,什么也没想,拿起一本书看了起来,看着,看着,勤劳的双眼有些累了,就想合上。王猛放下书本,揉了揉眼睛,趴到书本上,睡了过去,渐渐地走入了梦乡,唯独眼角边泛着两个晶莹剔透的水珠。
“佳人轻歌春水畔,步摇云鬓佩鸣珰,渚风江草又清香。不为远山凝翠黛,只应含羞挽斜阳,碧桃花开盼刘郎。”听过歌声,只见一个姑娘站在一大树桃花下,一片花草间,一双眼睛特清澄、特明亮,欢摇着双手,轻轻地跃跳着步子,向着他微笑。
王猛用心一看,好生熟悉,欢跑过去,甜甜一笑,柔声道:“姑娘,这是那里啊?”
只见姑娘羞怯怯地转过身去,娇滴滴一声:“心悦湖畔!”
“哦!”还没等王猛反应过来,姑娘就往旁边的花丛里钻了进去,撒落下一阵芳香,沁人心鼻。
美美的倩影看得王猛如痴如狂,王猛傻乎乎道:“你等等我啊。”
只见一个声音从花丛里传了出来:“我在这里等你好多年了,你再不来,我怕我连等你的信心都没有了。”声音渐渐地淡化开去,消失的无影无踪,留下几个余音,好像在说:“泉眼无声惜细流,树阴照水爱晴柔。小荷才露尖尖角,早有蜻蜓立上头。”
王猛听过,对着花丛道:“为什么啊?这不是好好的吗!”
花丛听过,苦笑道:“一朵花能开多久啊!花都谢了,拿什么等你啊!况且这世上又不是只有你一个聪明的男子。”花丛看了王猛一眼,见着他眼神无主,好似不着急,赶忙吟唱道,“纸窗挡风怕风吹,土墙防水怕水浸。风吹三年烂窗纸,水浸三年淹土墙。要是心知有绝望,不如趁早出闺房。免得春尽花无语,芳香散尽入淤泥。”
王猛听过,心急如焚,急忙喊话道:“你们得告诉我,那个心悦湖是那个湖啊?我为了找到她,查阅了这么多年的书籍,就是没有心悦湖这个名字。”
花丛道:“你在书本里是找不到她的,你是商人家的孩子。”
王猛道:“那你们怎么就不能告诉我啊?”
花丛道:“我们护着她都有点吃力,怎么还能护着你呢。”
王猛道:“那好,我后天就出发,我再也不查书了,我要用脚步找到她。”
花丛掉落几颗露珠,欢喜道:“你早这么想,该多好啊!”
王猛轻含眼泪,泪水清甜,脸儿翻转,醒转过来,两眼一睁,满房光亮,慌忙起身,整装出发,心沉步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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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儿清,鸟儿鸣,温暖的阳光明艳艳,跳动着的心儿清甜甜,在张继承的眼里,一切来的刚刚好。迎着明媚的阳光,张继承带着紫石柳庄一大家子,朝着东边城里的那个‘承德酒楼’欢腾而去,好生欢喜。
随着一阵阵欢快的鞭炮声响起,快乐了近一上午的‘承德酒楼’迎来了今天最尊贵的客人。
带着红花、骑着白马的郭凯,高高兴兴的出现在了酒楼会客厅门前。刚等他下得马来,身后的大红花轿也跟着停下,郭凯将马缰交给等在一旁的承福,满面春风,向轿子欢跑过去。欢快地掀起帘子,一把握住那双高兴得有些颤动的小手,将新娘子从轿子里抱了出来。看到郭凯那一脸满满的幸福,大伙儿说不出有多高兴,送上满满的祝福。
怀着美好祝愿的王珂扶着新娘的左臂,迈着轻盈的步子,朝着酒楼大门走去,欢喜一路。
站在大厅门口的客人快速地礼让开来,不停地用微笑转换成一声声美好的祝福,欢送给迎面走来的一对新人。喜乐开来的张继承与王傲然,分别携带着温良玉跟王猛站在厅门内的两侧,满身喜气,欢迎着一个个走进来的客人。言语欢快,声音柔亮,让人说不出的欢心愉悦。
新人在厅门对面的一个红红的大喜字前停了下来,双方亲人在新人两侧行礼对拜,互道贺词,互送祝愿。等双方停住美好的言语,廉大人满心欢喜地走上喜字前的一个小小台阶上,脆开悦口道,“新郎新娘,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礼成,送入厅堂!”在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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