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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别的机会!”
“凭你不是容易改变的人。你要的人,一种是对你好的,锦上添花的不算,只有雪中送炭者才是。另一种就是不会逼你改变的,像我,我欣赏你的每一面,不会嫌你,也不会怕你。”
“你没逼我?!”明芝简直要笑了,睫毛挂上了泪花。
“也许有推动你,但不好吗?”他轻轻拉起她的手,按在她心口,“用你的良心想一想,是不是?”
他是如此善辩,她说不过他。她从齿缝里挤出声音,“你走,别落在我手上。”
他在她头顶轻轻一吻,温顺地说,“马上就走。你过得不错,我很高兴,过阵子再来看你。”
他走得悄无声息,却瞒不过宝生的耳朵。明芝听到轻轻的敲门声,打开一看才知道是宝生,他挺着个小模样杀气腾腾,一挥手做了个手势,“阿姐,你要不要留他?”
恐怕她说一声要,他便会上刀山下火海。
明芝饶是柔肠百结,也不由得莞尔一笑。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把宝生朝后转了180度,低低地说,“快去睡觉。”
宝生不甘心,回头说,“你下不了手,我帮你。”
明芝没理会,低喝道,“快去睡觉!”
小鬼头,替大人操什么心。
第二天,有人送来沈凤书的信。信上写了两个人的姓名地址,说是若需工作,可找此二人帮忙。
至于初芝,竟然无声无息,明芝猜她应该明白了自己的意思:在季家,初芝也不过是父母手上的棋子,身不由己。而明芝,宁可为这份自由,承担未可知的风险。除死无大事,她连死都不怕,还怕风险?
这样也好,明芝想,算对沈凤书有了交待,和家里也是表明态度。徐仲九呢,她现在还没拿准该如何对他,但不要紧,过阵子他还会来,说不定那时她就想明白了。
等过完年,冬去春至,又是新的一年。
第七十四章
春雨绵绵,洗出堂前一片新绿。万物勃发,廊前掠过的飞鸟留下数声轻鸣。
季太太沉着脸,举起茶盏慢条斯理地喝茶。作为母亲,她替自己的大女儿满心抱屈,多好的孩子,才貌双全,周到齐全。如果初芝仍在读书,还不得整天发愁该如何推掉男同学的追求。全是家里耽误了这孩子,一直想着要招婿,左拣右拣选中徐仲九,又遇到明芝这小贱人搞鬼,搅黄了婚事。如今谁不知道季家大伤元气,家产少了近一半,吸引力自然不如从前。
如许心思,季太太脸上一丝都没露出来。没办法,初芝年纪还小,向来心高气傲,不是肯将就的人。孩子可以犯糊涂,做长辈的可得及时拗过来,不能跟着她热血上头。
初芝双手交叠,规规矩矩放在膝上,眼神却固执地盯着地上,看也不看桌上的一张照片。她知道母亲在生气,搁从前她早滚在母亲怀里撒个娇,把怒气先平了再说事。然而现在,不知怎么初芝失去了那份心境,她想自己是长大了。
明芝出走时炸掉季家的仓库,出头收拾烂摊子的是季祖萌和初芝。季祖萌心疼大女儿,原本不要她跟着,但初芝坚决不肯,她认定自己负很大的责任,一是没有察觉仓库使用的真实情况,二来她自认对明芝的那番话过于刻薄,导致后来的恶果。
她那时是怒了。蒋家和沈家两对姐妹对她进行了私房话般的告密,让她又气又惊,加上打小不喜欢明芝,一旦有事,更加厌恶这个异母妹妹,火头上失了分寸。
大表哥不忍让她下不了台,事后才细细与她分说。只是她想不开,不愿意向明芝低头道歉,没想到明芝竟然会……
初芝暗暗叹气,做错事,自然要受到惩罚,所以再难堪,她也得去做。
季太太喝了小半盏滚烫的茶,仍没见到初芝放软态度。她怎么能和自己女儿认真计较,只好放下茶盏继续苦口婆心,“又不是叫你立刻跟他成婚,不过见上一面,有什么难的?你整天跟着你爹在外面做事,从来不小家子气,怎么就别扭了?”
“姆妈,我还不想嫁,这样见人没诚意。”
季太太没好意地说,“做生意货比三家,姑娘家定终身更得郑重,不见怎么知道面长面短是否趁心。万一正是想要的那个,错过了岂不是可惜。大女,你奶奶年纪不小,等着抱孙子呢!她拿你当心肝宝贝,你忍心让她盼了一年又一年?”
搬出季老太太,初芝不能不动。她拿起照片看着,好半天迸出句话,脸已经涨得通红,“这人好像有点地包天。”
“真的?”季太太拿过来细看,果然从一寸的照片上找到了端倪。此青年男子虽然算得眉清目秀,但下巴微微外突,果真是个“地包天”。她失望地放下照片,“箩里拣花,越拣越花。可惜你七表弟不成器,不然倒可以亲上加亲。”
屋外细雨无声,虽然已是初春,气温却仍未大幅上扬。季太太失望之下,顿时觉出了阴寒。她扯了扯夹袄的衣角,嘟囔道,“不知多少天没见太阳,人也要发霉了。你爹呢,今天怎么没出去?”
“他在前面见客。”初芝简明扼要地说。她怕说了来客是徐仲九,让季太太又起杂念。
可惜,季太太心思敏捷,已经自动联系到他,“按你看,他和明芝真分了没?”
初芝忍无可忍,嗔道,“姆妈!没听说好马不吃回头草?”
季太太不以为然,在她看来徐仲九也是受害者,至于一时昏头想和明芝结婚-谁还能不犯点错?孤男寡女,又都在青春年少,难免的。既然他已经想清楚,不再受冲动的迷惑,不如给他机会。说不定出过一次毛病,以后就对外来的诱惑绝缘,就像季祖萌,年轻时犯过错,但从那以后一直是模范丈夫,知寒问暖。连生许多女儿,他未曾有过一句牢骚,婆婆看在儿子份上,也没有发出任何怨言,人前人后都说她当家辛苦。
不过她知道初芝听不进去,轻描淡写地只问其他,“他调到别的地方后倒是比从前闲了些,你大表哥有没有跟你说具体是什么部门?”去年年末,沈凤书把徐仲九推荐给从前的同撩,季太太等只知道是新建的一个局,成员多是青年精英,直接受委员长领导,堪称前途无量。
初芝心知母亲旁敲侧击,用意无非仍是撮合。她心里厌烦,但知道把想法说出来只会惹得母亲不悦,因此只是找了个理由退了出来。
走到廊下,正好佣人把徐仲九带来的礼递进来,初芝又是一阵恼怒,要不是他仍然这付殷勤模样,季太太怎么会不肯歇了那条心。
她从小到大都是想到便做的性子,当下也不去做他事,守在路上只等徐仲九。
“等我?”见到她,徐仲九一阵意外,“干吗不进来,你看你头发都淋湿了?”
初芝看了看周围,“跟我来。”她把徐仲九带到观花楼。其时尚未到春暖花开,不过牡丹已有花苞,只等几场春风暖阳。
没了被人听去的担忧,初芝开门见山,直截了当地说,“以后你不要来我家了,我妈叫你做事,你推掉就是,我会替你解释。”上回季太太别有用心,找了徐仲九送她去上海,害得初芝周身不适,若不是怕失礼,路上便想说这番话。憋到现在,她终于忍不住了,“还有那些礼物,更是没必要,我家不短吃少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