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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大臣。
再次升朝后,宣帝听得督察院御史当面禀报,先是将信王训诫一顿,训其代为镇守京畿时未以身作则当众殴打朝廷命官。信王便顺势拿出了那几位官员身为宣朝重臣却收受他国贿赂的证据,令宣帝当场处置了几人。
第二日下朝后,宣帝特地宣慕连秋于勤政殿觐见。
说起来,慕连秋被打后在家休养了半月,虽然期间受了信王和督察院的种种侵扰,总算还是把身上脸上的伤养得七七八八了。此次被单独召见,他心中颇为不安,毕竟前一天宣帝才处置了那些和他一同被信王揍了顿的官员,说是那些人有通敌卖国的嫌疑。
慕连秋自己自是能保证清白的,可是这种时候也不免有些紧张。正忐忑不安轻声回话时,宣帝竟对他笑了一笑,亲自扶他起身,道:“朕自然知道盛之是无辜的,信王是按朕密令办事,误伤了你,盛之切莫放在心上。”
慕连秋顿时激动不已,脸色微红,躬身道:“为皇上尽忠,臣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别说此等误伤,只要能揪出我宣朝那些存有异心的贼子,臣,万死不辞!”
安德福不着痕迹瞥了瞥,见着慕连秋这副忠心耿耿的模样不免心中啧啧称叹,这位慕大人当初被皇上亲自点为榜眼的荣光他还历历在目。按照他的才华,本该就此一帆风顺步步高升,偏偏……理不清后宅中事,惹了众人笑话不说,给前程添堵才是真的可惜。
之前就有御史参过这位慕大人宠妾灭妻,重庶轻嫡,乱了家规国法,不堪为侍郎之位。只是那时被皇上放在了一边暂时未批,到如今皇上会怎么处置……可就不一定了。
意识到这些不是自己这么个内监总管该想的,安德福想到一半时立刻垂眉敛目,理去方才的想法,不再做多余动作。
“盛之能有此心,朕心甚慰。”宣帝颔首,周身气息温和无比,续缓缓出声,令人将这次多罗国进贡的美人带入殿内,并让慕连秋任选三美回府,以作嘉赏。
“这……”慕连秋沉吟,想着既是皇上赐下的美人,确实也不好推拒,何况得皇上赏美也是身为臣子的荣幸。他便没有过多犹豫,随意点了三位,于出宫时一同带回了慕府。
慕府之后会是何等鸡飞狗跳,他人自然无从得知,而知漪连这个爹爹都记不住,就更不会关心了,她正和大半月没见的太后徐嬷嬷等人撒着娇要抱抱呢。
徐嬷嬷帮她解了小辫梳发,笑道:“听说姑娘还亲自服侍了一回皇上,帮着斟茶倒酒?”
知漪坐在凳上晃悠小腿,点点小脑袋,一副求赞扬的模样儿。太后躺在圈椅上,才接过原嬷嬷递来的参茶,闻言顿时漾了笑意,“哦?那除了斟茶倒酒,咱们酣宝儿还做了什么啊?”
知漪戳了会儿脸蛋,然后张开小手做出抱的手势,乖巧道:“抱衣裳,不能脏。”
太后与原嬷嬷对视一眼,心中欣慰,没想到小姑娘出去一趟话都说得更利落些,也不知是不是皇上有什么特别的法子。
“还有呢?”
“唔……”苦恼地想了半天,知漪想起之前的情形,顿时眼睛一亮,嫩生生道,“陪皇上,睡。”
一只脚刚踏入敬和宫主殿大门的宣帝:……
第36章郡王
知漪这简单一句童言差点让太后被茶水呛住,被原嬷嬷拍背顺了会儿气才无奈道:“难道不是酣宝儿缠着皇上要一起睡吗?”
小姑娘猫儿眼眨了眨,长长的卷翘睫毛不停抖动,软声道:“皇上一个人,怕。”
明明是姑娘你晚上一个人睡害怕吧……在场嬷嬷宫女们不由齐齐在心中腹诽。
“哦?”太后含笑温和道,“酣宝儿,瞧瞧你身后是谁?”
知漪依言疑惑地转过小脑袋,当即“呀”一声跑下凳,哒哒跑到太后身边,一把栽进太后怀中。这心虚的小模样惹得众人全都笑出声来,宣帝默不作声露出笑意。
“皇上,吓人。”小姑娘窝在她怀中控诉,“阿嬷……”
剩下的话儿因着窝在怀里有衣裳捂着,谁也没听清她在念什么。
太后笑得身子不住地颤,将人搂着拍了拍,然后捏捏她的包子脸,被小姑娘钻来钻去躲过。
原嬷嬷迎上前福身行礼,服侍宣帝解下墨色披风,再倒了杯宣帝在敬和宫常饮的普洱茶。
原嬷嬷是太后跟前的老人,自然也对宣帝了解甚深。知道宣帝于冬夏两季更不喜寒,是以先放下杯盏召来怜香,让她将两旁小窗关上,再在殿内四角放上暖炉,同时令另一个守在门边的宫女去小厨房中将七翠羹端来。
“嬷嬷,嬷嬷”知漪这时回过头了,偷偷瞄一眼面无表情的宣帝,小跑过来伸手,“酣宝儿来。”
原嬷嬷定眼瞧着她这想要讨好的小模样儿,微微一笑,“好,姑娘来。这杯盏烫,姑娘莫碰着,只举着玉盘就行。”
知漪连连点点头,小心接过。有着上次端酒的经验,这次就稳多了,慢慢小步端到宣帝身边,软软开口,“皇上喝茶。”
声音如含了蜜般又甜又软,还主动打开杯盖用两只小手作扇吹风,只是手肉呼呼小小的,又能有多大风呢。不过倒真是乖觉得很,知道自己说错话了,还特地主动来奉茶赔罪。
宣帝不说话,她顿时又意识到什么了,蹬蹬去桌上将点心盘子拖下来,只是点心盘对她来说有点大,小姑娘斜着端,边走边倒,临了还探出脑袋笑道:“皇上吃~”
安德福先没绷住,“姑娘,点心都在地上呢,皇上可怎么吃?”
知漪一瞧,又急急蹲下去捡。
太后好笑地看着她在旁忙来忙去,转向宣帝,“皇上来敬和宫,可是有什么事?”
宣帝微摇头,“并无大事,前日进了一批贡品,拿来给母后一赏,安德福。”
“这些事让宫人们跑一趟便可,哪需皇上亲自来。”太后睇去一眼,神色中哪还有以前的半分肃然,如今有知漪在宫中,一日中有大半日倒都是在笑了。
安德福笑意盈盈,“皇上待太后娘娘至孝,亲自送来,和让奴婢们送来,怎么能一样呢。”
说完令身后跟的一众宫女依次序进殿,另有人拿花名册喊道:“彩云锦十匹,广绫十匹,雪缎二十匹……”
同时另一侧亦有小内侍拿了名册点道:“紫地珐琅彩缠枝莲花瓶一对,粉彩黄落地瓶一对……”
“八宝翡翠菊钗一支,金海棠珠花步摇两对,金厢倒垂莲簪三支……”
太后听着,到底是忍不住低头笑了,让宣帝不由出声问道:“母后可是觉得有何不对?”
“哀家是觉得啊。”太后手指一点这周围摆满的绫罗绸缎,花瓶器具及凤钗珠环,“皇上这后宫无人,统共算起来也不过哀家和酣酣,咱们这一老一小,哪儿用得着这么些东西,偏也无人可赐,只能往哀家这儿摆放了。”
话中带着八分调侃和两分惆怅,宣帝的婚事毕竟一直是太后的一桩心病,虽然明知不到时辰成不了,有时却也免不了去想。不过此时太后也想开了许多,眼中怅然不过转瞬即逝。
原嬷嬷边随了花名册点看,边道:“皇上若是一直这样,隔三差五地便着人送一次东西来,恐怕日后主子的敬和宫也放不下了,得另建一座宫专门给主子来做库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