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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问:“那位世子与你说什么了?我见他似乎对小姐颇为不同呢。”
顾青竹听后很无奈,红渠身为她的婢女,始终为她的终身大事担心,难得有个世子上门,她肯定希望自家小姐能够抓住机会。
如果不和她说清楚的话,这丫头估计以后有的在她耳边念叨呢。
“他说让我给他当妾,你觉得我该同意吗?”顾青竹在她耳边说了这么一句,红渠原本高兴的表情,瞬间就僵住了,伶俐的眼睛看向顾青竹,张嘴要说话,被顾青竹捂住了嘴,追问:“你只说该不该吧?”
红渠的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就算她很想让自家小姐嫁给一个世子爷,毕竟三小姐找了崇敬侯府的二公子,那做派实在太嚣张了,要是小姐嫁给了哪家世子,三小姐就不能在小姐面前耀武扬威了,可若那位世子只是想让小姐做妾,那这一切就只能另说,她家小姐才不该人家的妾。
顾青竹满意的在红渠头顶拍了两下,觉得这丫头平日里虽然顽皮,胆小,但在这种大是大非上还是拎得清的。
昀生给顾青竹倒了杯茶送过来,往顾青竹看了几眼,拿着托盘站在那儿不动,顾青竹喝了口茶,见他还站着,遂问道:
“怎么了?有事吗?”
昀生立刻摇头,低下脑袋,转身走了。
顾青竹看向红渠,红渠对她摇头:“别管他,神神道道的。”
这些天仁恩堂都很清闲,这天早上,陈氏提出让顾青竹陪她去城外的白马寺上香,顾青竹同意了。
陈氏信佛,初一十五吃素斋,偶尔也会来白马寺上香,据她所言,京城城内城外所有的寺庙,就只有白马寺最灵验,因为顾知远很小的时候,生过一场大病,米水不进好些天,那时陈氏拜完了所有菩萨和寺庙,顾知远都没能好转,唯独到了这白马寺,从山脚下把顾知远抱出马车,他就开始有些精神,等一行人上山,陈氏前程跪拜之后,顾知远当天在白马寺里就吃下了一大碗米粥,回府之后,病情就开始好转,所以陈氏从那之后,只要拜佛,就一定会到白马寺来。
山下到山上有专门的小轿,陈氏却坚持自己一步一步走,说坐轿上山,心不诚,顾青竹拗不过她,便扶着她一起,从早上走到了中午,走走停停歇歇,终于走到了山上,陈氏给累的够呛,两个师叔样的大和尚前来接待,互相道过佛号后,两个小沙弥便给陈氏她们引路,先去后山的禅房稍事歇息,待歇息好了,下午有主持方丈的佛课,陈氏很高兴:
“主持方丈不常讲佛课,今日真是赶上了。可遇不可求。你晚上跟我一同住在山上吗?”
顾青竹左右观望了两眼四周禅房的样子,摇头道:“我陪祖母到傍晚,还是想回去,明天早上得去仁恩堂。”
陈氏知道她的性子,之前听这孩子说要学医,本以为她是开玩笑,定没有长心做下去的,可没想到,她能坚持到现在,虽说外头名声不太好听,但陈氏却觉得,孩子有一颗济世为怀的心,并不是什么坏事,人得行正气,做好事,才能积攒下福报。
顾青竹不信佛,但也知道敬畏,陪着陈氏与一干信众坐在禅房里,听方丈讲经文,讲佛理,将因果循环,傍晚太阳都快下山了,她才跟陈氏提出回府,陈氏看了看外头的天色,确实不早了,未免她走山路危险,便同意她早点走。
顾青竹倒是不急,慢悠悠的下山,红渠催促她快些走,傍晚的太阳,说没就没,得赶紧下山才行,回城还有好长一段路呢。
今日上山听经的人好些已经回去了,有些施主住在山上,山下的马车走的差不多了,只有零星两三辆停靠在边上,周围连人都没有。顾家的马车就停靠在林子前,顾青竹走过去,正要上车,忽觉眼前被什么东西晃了一下,抬眼往林子里望去,日头偏西,快要消失不见,仅剩的一点光折射到林子里什么亮亮的东西上。
红渠见顾青竹一动不动看着前方,问道:“小姐,你怎么了?”
顾青竹指着那个闪光的地方问:“那是什么?”
红渠看去,哪里知道是什么,顾青竹有些好奇,从马车凳子上跳下,往那反光的地方找去,红渠跟在其后:“小姐,您去哪儿?天都快黑了,可耽搁不得,回城还有那么远的路,再说您别往林子里去,这些地方肯定有蛇虫鼠蚁,回头把您给咬了。”
虽然红渠是担心顾青竹,但其实是她自己害怕,反观顾青竹倒是一派淡定:“就看一下,耽搁不了多少时间的。”
终于循着光亮,拨开半人高的草丛,看见一个人头朝下,脚朝上,摔趴在一块突石上,看着似乎很高,很壮,满身的刀伤血痕,像是倒在血泊之中,而最令人触目惊心的是他的左腿,从膝盖那儿向前折断,骨头都刺穿了皮肉,白骨森森的,令人有种说不出的胆寒。
第67章
先前让顾青竹觉得反光的东西,其实就是那人手边的一把残刀,刀刃上满是缺口,刀尖已经断了。
红渠走的慢,一路小心翼翼追着顾青竹过来,见顾青竹停在那里一动不动,一边挥去面前的小虫,一边对顾青竹问:“小姐,您看着什么没有,这地方太脏了,还是走……啊!啊!他他他……死,死人!”
顾青竹瞪了她一眼:“闭嘴。”
红渠赶忙用手捂住自己的嘴巴,脚下就像灌了浆水似的,怎么也不敢再上前。
顾青竹走近后蹲下,伸手要去碰那具‘尸体’,红渠吓得尖叫:“小姐,你,你碰那个干嘛,快走吧,小姐,待会儿被人看见就惹祸了。”
虽然这周围除了她们主仆,还有一个车夫老刘,没有其他多余的人在,只是天色已经暗下来,太阳都沉下去了,眼前这景象也太怕人了。
顾青竹的手探在那‘尸体’的颈项处,立刻起身,红渠都打算转身了,只见顾青竹走到那人头旁边,两手抓住他的胳膊,对红渠喊道:“过来抬脚,人还活着。”
红渠难以置信的看向自家小姐,见她正费劲的把人从突石上拖下来,红渠忍着害怕,走到那人脚边,可这人一只脚已经断了,白骨森森的,她只能抓住另一只脚,两个姑娘到底没什么力气,顾青竹看看马车的距离,对红渠道:
“去把老刘喊来,别磨蹭,快一些。”
顾青竹神色认真,红渠也不敢耽搁,害怕过了头,也就没什么好怕的了。三步并作两步把老刘给喊了过来,三人协力把人抬上了马车。
顾青竹跪在地上在那人继续流血的伤口上撒了一些止血的粉末,再凑到他那条断腿前看,这膝盖骨断的蹊跷,似乎是被人外力折断的,现在摇摇晃晃,没法接骨,顾青竹对红渠吩咐:
“喂他水。”
红渠不情不愿的拿起水囊,一边往那人嘴边送水,一边还嘀咕着:“小姐,咱们就这样捡个男人回去,要被家里知道,可是了不得的事儿,尤其是新夫人,她要知道了,非得揪着不放,彻底毁了您的名声。”
“毁了名声救条命,也不算亏。”说着将自己的软枕从座位上拿下来,垫在那人血淋淋的膝盖下。
顾青竹见那人虽然迷迷糊糊,但是求生意识很强,红渠给他喂水他还能有知觉,下意识的张嘴吞咽,顾青竹爬到座位上,马车底下被这人占据,她们只好爬到座位上去。
居高临下,顾青竹只觉得这人的脸有点面熟,虽然满是脏污,但她还是认出来了,这不是……那天她在崇敬侯府,看见的那个周六爷吗?怎么弄成这样了。
贺绍景那回找她的时候,似乎提了一句,他用反间计,反过来设计了周六爷,一开始是祁暄想连同周六爷设计贺绍景,那贺绍景反间计后,难不成是让祁暄对付周六爷?这人不会是祁暄伤的吧?
一路疑惑,顾青竹把人带去了仁恩堂,正巧碰上昀生和良甫在关门,看见顾青竹的马车,两人都停下了动作,红渠跳下车,对两人说:“别锁了,我家……捡了个人回来。”
顾青竹一身女装从马车上下来,把昀生和良甫的眼睛都看直了,尤其是昀生,那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似乎还有些不好意思,顾青竹和老刘在抬人,良甫过去接替了顾青竹,顾青竹喊昀生:“愣着干什么,快帮忙。”
自己便急急去了内间,将襦裙的衣袖用绳带给绑了起来,迅速准备药箱和药,在柜台后面的药箱里抓抓捡捡,昀生他们已经把人从马车上抬下来了,放在诊台之上,红渠跟着顾青竹救了好几回人,知道该做哪些准备,打热水,送毛巾,给小姐擦汗等,干的还挺利索。
顾青竹用剪子把那人的衣裳全都剪了,身上的伤痕让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凉气,这身上,上上下下至少得有好几十刀吧,居然一直挺着没死,手脚上全都是皮外伤,只有胸腹间的几刀致命,路上顾青竹虽然给他用了止血粉,但仍止不住,顾青竹从药箱里拿出专门用来缝伤口的针,这一招在军营里面常用,战场上医疗条件很差,军医们要用最快的速度完成最有效的止血,缝是一个很不错的方法。
顾青竹亲自给他伤口周围清洗,让昀生往那大汉嘴里塞一块干净的帕子,让他咬着,当顾青竹的弯钩针刺入那人皮肉之时,昀生和良甫只觉得身上鸡皮疙瘩全都起来了,良甫直接别过头不敢看,昀生也眉头紧蹙,红渠干脆闭上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