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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木离开后,顾霜不自觉地皱眉。
暂且不论那人是不是轻衣,可叶木的话却给她提供了旁的思路。
若轻衣的身世确实并不平凡呢?之前一直以为是娘亲瞒着她和轻衣,可若是,娘亲只瞒了她一人呢?
因和轻衣一同长大,她一直对她抱有天然的信任,是以很少深想她言语动作后的深意。可如今回想些往事,并不难觉察到一丝古怪。
比如那首小调。虽然轻衣的乳母的确来自边境,还确实会哼着小调哄她入睡。可一定便是轻衣哼唱的那首吗?且长大后无意间得知,小时候轻衣的乳母总是换得很勤,平均两三月便换一个,说是乳母家中有事,可怎么个个都是如此?
断奶后,顾府便不再招乳母,她和轻衣都被委托给了顾阿嬷。
然后就是渐渐长大。
虽说两人吃住都是一起,可她并非时时刻刻都与轻衣在一处,尤其是轻衣犯病的时候。
顾霜不由揉揉眉心,若是娘亲一人还好,可若她真与轻衣一道瞒她,那便未必问得出什么了。
九华山的风景还是一如既往的好。
可是这片花海,未免过于妖艳了些……且他之前竟从未见过。
听到呼吸声,韩旷眉心一皱,忙收敛住气息。待巡视的人影掠过后,才稍稍松了一口气。
萧彻倒是将此处保护得极好,连他也费了许多的工夫才寻到。只是,老头子没事让他找这个做什么?更奇怪的是,此处地形他虽未见过,却隐隐有着熟悉。
背后呼吸声无意间悄然而至。韩旷身形一滞,听到了一个模糊的声音:“韩大人夜探此处,不知为何?”
韩旷静默片刻,觉察到来人并无杀气,这才转身,淡淡看着面前的蒙面人:“你并非摄政王府的人。”
蒙面人的声音依旧模糊,让他难辨男女。
“看来韩大人并不愿意回答某的问题。”
韩旷眉梢一挑:“不若换我来问你。你深夜来此,又是为了什么?”
蒙面人却不理会他的问题,只道:“韩大人方才是在想,此处究竟是何地方吧。”
韩旷眼中迅速闪过一缕幽光,笑意却是不改:“猜得倒是不错。”
“先皇御医沈易,失足游玩九华山时不幸落下山崖,少年早逝。”见韩旷笑意渐消,依旧不紧不慢道,“好像韩大人依旧错过了这场祭奠。”
依旧错过。韩旷握了握拳。内心深处以为已经消失的伤口原来还是会痛的。
他再看了一眼地形,沉默良久,方才看着蒙面人,目光幽深:“你知晓得倒是挺多。”
看出韩旷想要动手,蒙面人依旧不慌不忙。语气里是掩饰不住的嘲讽。
“人世三十余载,大人容颜却几乎未改。难道真的是上天眷顾吗?”
韩旷一愣。
☆、山雨欲来风满楼(11)
九华山下的小镇白日里虽是车水马龙,喧嚣吵闹,可到了夜间却是安静非常。
霓裳从小生在歌舞坊里,恰与这样的情境相反。糜乱的夜色就是所有人的光亮,然后就是无休止的哄笑,挑弄,极尽人世之欢爱。
她曾以为一生也就那样了。可却遇见了韩旷。他替她赎身,择她伴于身侧。那时的她听说过他,身边美人无数,三日一改,半月一换。
她不知他怎么会看上她。但她一向是个善于把握机会的女人,亦是个聪明的女子,知晓他们这样的关系,不过你情我愿,你买我卖,单纯而实际。
她本不该生出旁的心思,可她却喜欢上了他,一个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男人。她一度以为他也是喜欢她的,但或许,半年的陪伴不过只是他微末的一段风流,只是一种陌生的习惯。
舞姬和恩客,除了欲望,她本就不该再奢求别的东西。
韩旷深夜回来时,见房间漆黑,意外觉得少了什么。
他忽然记起,在蠡县的日子,他有时回得晚了,总能从屋外看见橘红色的烛光。
今夜霓裳并不在此处,她前几日便搬到了后院的厢房。韩旷笑了笑,不过女孩子的赌气,倒也能坚持得这般长久。
其实习武之人,夜里点灯与否并不重要。他就着月色躺在了床上,想合眼先睡上一觉,可思绪却一波一波地向他涌来。
尤其是年少的事情。那些人的一举一动,此刻都眉目鲜活地浮现在他的脑海里。然后是一张再熟悉不过的脸,他的梦魇。
霓裳迷糊之间,似是闻到了一股冷梅的香味。
她一下睁眼,对上了韩旷幽深的眼神。她不知他今夜为何突然到了这里,可她瞧着他的神色却是很不好。尽管他并非外露情感之人。
韩旷不由她拒绝地开始扒掉她的衣服。她不过下意识地挣了挣,便被他甚是粗鲁地反剪了双手。
她觉得今夜的他很是直接,像是在宣泄什么情绪。可他却意外地一直注视着她的眼睛,甚在她被他盯得心生寒意之时,仍旧要固执地将她的脸扳正,让她直直对上他的双眼。
渐渐地,她似乎也没了知觉,一切就像是本能。他们已经习惯了彼此的身体。
荒唐过后,韩旷很快入睡。霓裳却未看他,只是默默地看着头顶的承尘,目光淡漠。
果如叶木所说,顾霜在日跌时分收到了娘亲的拜帖。
不过却是萧彻亲自带给她的。
顾霜看着萧彻手里的帖子,眨眨眼,再眨眨眼,好半晌才反应过来,“咦”了一句:“娘亲竟然直接给夫君了?”
萧彻看着她傻乎乎的样子,嘴唇一勾:“左相早便将拜帖写好了。”
所谓拜帖,本就是礼节上的往来。娘亲这般,与不给拜帖直接说一声也差不多了。唔,还真是随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