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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愿意动手是么?”
阿东闻声抬头,嘴角挂着青肿和血丝。
阮舒晃动手中的锋刃,嫣嫣地笑:“你如果不愿意动手,那只好我自己来。这样也好,毕竟你有点身手,比我有准头,万一真给你射中苹果,岂不是便宜了汪裳裳?我来的话,倒是肯定可以一不小心射中她的手,或者她的手,运气好点,射中她的心脏……”
边说着,她便将刀指向汪裳裳,隔空比划着,眯起一半的眼睛,摆出瞄准的架势。
汪裳裳的眼睛睁得圆圆的,直直瞪阮舒,满满的,全是怨毒。
阿东在这时从地上爬起,夺过了阮舒手中的水果刀。
阮舒双手抱臂,好整以暇。
阿东握紧水果刀,缓缓地抬起手。
约莫是感知到危险,汪裳裳呜呜呜地哭得更凶了,像是不敢相信最后连阿东都会抵抗不住压力,真的要对她对手。
阮舒眯起眸子,一眼不眨地盯着阿东。
在他沉一口气下定决心要掷出到的最后关头,她蓦地抓住他的手,阻了他的动作。
“欸,元嫂,我正看得精彩,你怎么就让他断了!”陆少骢既不解又惋惜地嚷嚷,如同观看世界杯的时候错过进球门的瞬间后发出的叹息。
阮舒未加解释,只是扭头望向汪裳裳。
但见汪裳裳尚未从惊吓中晃过神来似的,一脸惨白地呆怔,而她的身体下,有淡黄色的液体顺着椅子流出来,滴落到地上。
看到了自己想看的,阮舒勾一抹讥嘲,彻底放开阿东的手,转身回来餐桌,冲陆振华浅笑,并欠了欠身体以致意,道:“陆爷,我想汪小姐这次该吃足教训了。汪小姐给我使绊子,左右不过因为嫉妒我。被人嫉妒是一件令人高兴的事情,说明汪小姐潜意识里认为她比不过我。”
表情配合着露出骄矜之色,她继而道:“比起杀人见血,我们女人更喜欢看到的是出糗丢人。汪小姐既然被我吓唬得都尿裤子了,我心里也痛快了,解恨了。谢谢陆爷纵容我在您面前做了这么多没规矩的事情。我的这点小女人伎俩,让陆爷您见笑了。”
言语间不仅尽足晚辈在长辈面前的礼数,同时也充分表达对他的身份的敬重。说罢她便坐回到傅令元身边,娇娇地笑着挽住他的臂弯,俨然小女人的姿态。
傅令元顺着她的头发,湛黑的眸子里流淌着浓浓的宠溺。
陆振华眸光轻闪,眼里不自觉多了两分深意。
陆少骢开腔向她确认:“元嫂,你真的这样就够了?”
“嗯。”阮舒点头,很快又补了一句:“当然,如果她还不以此为戒继续犯蠢,我可就真要neng死她了。”
陆少骢被她最后的措辞和语气逗乐了。
阮舒则抬眸看傅令元,他没说什么,垂眸也在看她,瞳仁黑黑的,含着笑意,同时也隐约含有另外一丝叫她暂时分辨不了的意味不明。
然而事情并没有就此结束。
陆少骢再度开腔:“元嫂虽然解气了,但我的规矩还没办下去。”
他声音不复方才,而是镀上了一层阴冷:“忠心护主是一回事儿,不知轻重的愚忠却是另外一回事儿。”
应该是已经提前交代过,所以这句话出口之后,他的那几个手下立即便会意,两人负责抓住阿东,另外一人则拿过那把尚未真正派上用场的水果刀,干脆利落地就往阿东的鬓边一刀切。
然后把一小团血淋淋的东西丢在第四名手下端着的盘子里。
行云流水的,动作特别快特别熟稔,像是已经做过很多遍同样的事情。
阿东顿时闷哼一声,捂住鬓边倒在地上翻腾,有鲜浓的血从他的指缝溢出来,流到地面上。
原本呆怔的汪裳裳又被眼前的场面给吓到了,尖叫一声晕过去。
而那名手下则端着盘子朝餐桌走过来。
阮舒尚未完全反应过来,便忽然被傅令元摁进他的怀里,遮挡了视线。
蓝沁对陆少骢嗔着撒娇的口吻:“陆少,你学学人家傅先生,多疼阮小姐,都舍不得让阮小姐见着血。”
“说得好像我不疼你似的。你又不是第一次见这些东西,怕什么?”陆少骢笑,展开手臂,“不就是也想像元嫂那样被搂着?来来来,爷的怀抱在这里,你自己靠过来。”
蓝沁笑着做小鸟依人状。
陆少骢搂住她,看向傅令元:“阿元哥,这些战利品以后还会有更多,难道你要一直把元嫂圈在你的怀里?而且,元嫂不是没有见过世面的女人,我瞅着她根本就不害怕,你这样会不会太瞧不起元嫂的胆量?”
阮舒的脸挨在傅令元的胸膛上,感受着他沉磁的嗓音从他的胸腔带着懒懒的笑意传递出来:“她害怕不害怕是她的事,我是她男人,要展示的是我随时都有保护她的能力,让她有充足的安全感。”
“啧啧啧啧,”陆少骢一身的鸡皮疙瘩都要出来了,揶揄,“阿元哥,你故意的吧,就是为了说这番甜言蜜语,元嫂,你可得美的了。”
阮舒不吭声,圈紧傅令元的腰,在他怀里无声地弯了唇角。
“爸,你瞅瞅,阿元哥连在你面前都毫无顾忌地秀恩爱,目无尊长。”
闻言,傅令元转眸看向陆振华:“舅舅,既然事情解决了,我就不多逗留了。游轮很快要靠岸,我从昨天上游轮到现在,都还没有好好陪阮阮在游轮上逛过,想抓紧这最后一点时间。”
陆振华并未挽留,十分体谅地颔首:“嗯,去吧,再耽误你,我都过意不去了。”
“谢谢舅舅。”傅令元起身,这才把阮舒从他的怀里放开。
“陆爷,我们先走了。”阮舒也礼貌地道别,任由傅令元牵着她的手从椅子绕开。
汪裳裳和阿东已经被带下去了,地上只剩尚未清理的一滩红色液体和一滩黄色液体。
临走前,阮舒还是忍不住好奇,轻飘飘地往餐桌上扫了一眼,看到那团东西的瞬间,胃里蓦地涌上来一阵恶心,她连忙强行忍住。
目送他们的背影,陆少骢摇头晃脑地感慨:“‘英雄难过美人关’,阿元哥一遇上元嫂的事情,拧脾气就上来了,爸你的面子都不是特别管用。瞧瞧,还是得把元嫂请来,才能够和平解决。”
陆振华喝着茶,鹰隼般的眸子里划过一抹精光:“阿元的这个女人,越看越不是个一般角色。”
“元嫂当然不是一般的女人。”陆少骢轻嗤,“裳裳这个蠢货,也不掂量掂量自己的份量。上一次惹了阿元哥,还不吃教训,现在妄图害元嫂。简直是活该。”
转眸他看向陆振华:“反正这件事上,我站阿元哥这边。如果不是爸你出面,我都打算把裳裳丢海里喂鲨鱼。”
“真喂了鲨鱼,你回去要怎么和你妈交待?”
“那也没必要为了裳裳惹阿元哥发火吧?”
“没关系,阿元不会真因为裳裳和我们闹僵。否则他也不会默认我把阮小姐找上来。其实就是给彼此一个台阶下。”陆振华放下茶杯,盯了眼面前盘子里的那团血淋淋的耳朵,挥手让手下人端走,尔后接着道,“我们平时没有太多时间陪你妈,你妈也一直盼着有个女儿。裳裳蠢是蠢,但她和你妈投缘。怎么样都得给她保下来。”
陆少骢自然明白,摊摊手,没再接话。
蓝沁贴心地把一颗酸酸的青橄榄递到他的嘴边。
……
阮舒跟着傅令元一下二楼的船舱,便再也没法强忍住那股子恶心,挣开他的手快步小跑到船舷,扶着栏杆伸出脑袋,对着海面一阵呕。
傅令元的掌心抚上她的背,帮她轻轻地顺。
什么都没吐出来,阮舒趴在护栏上缓着气儿,问:“所以陆振华找你去,是为了给汪裳裳求情?”
“嗯。傅太太不是都看见了。”
阮舒嘴角一哂:“汪裳裳的命可真好。”
“只是利用价值还没全部榨干而已。”傅令元勾唇,随即话锋一转,“傅太太今天又让我见识到了全新的一面。”
“哪里是什么全新的一面?”阮舒抿唇,盯着洒了碎金似的海面,神思飞离了身体一秒钟,再收回,她淡声,“我‘蛇蝎心肠’的名号,可不是平白无故得来的。”
傅令元轻笑。
少顷,恶心感基本消失,心头不再泛呕,阮舒转过身,背抵着护栏。
“怎样?还难受?”傅令元面对面地揽她的腰,仔细打量她的脸色。
“没事。好多了。”话是这么讲,但阮舒的眉头依旧深深蹙着。
“傅太太又不听话了。”傅令元拨拨她的发丝,嗓音沉沉,谙出责怪:“我都已经不让你看了,你还非得自己偷着看。就那么喜欢血淋淋的东西?”
阮舒稍加为自己辩解:“我这不是第一次见人家的耳朵被活生生地割下来,有点好奇。”
当时陆少骢所用的措辞还是“战利品”,这样算起来,当初谭飞的手指头,也是其中一件“光荣伟绩”?
“好奇?”傅令元闻言执住她的下巴,哧声嘲笑,“结果呢?你的胆子根本没能撑起你的好奇。”
阮舒拂开他的手:“我恶心并不完全是因为盘子里的那团东西。”
“那还因为什么?”傅令元折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