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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空调的冷气丝丝渗入,缓缓降下两人的体温。

    但其实阮舒还是觉得挺热的。因为傅令元的身体很热,贴在一起更热。

    倒没觉得黏黏糊糊。她还挺喜欢的。

    傅令元宽厚的掌心在她的后背隔着薄薄的衣料轻抚:“知道不知道,你刚刚就是一只突然浑身竖起盔甲的刺猬。”

    “不知道。”阮舒屈起一根手指,点了点他的心口。

    无声地勾了勾唇,傅令元顺势问:“我儿子真被你送人了?”

    阮舒一顿,轻轻地“嗯”。

    傅令元低下头,咬在她的唇瓣上:“你一定没舍得。”

    “别自以为是。”阮舒推开他的脸,有些倨傲地呛,“它现在确实不在我家了。”

    “送哪儿了?”傅令元折眉。

    阮舒抿一下唇,没回答掀眼皮颇具衅味儿地觑他:“那晚我说要把它送人的时候,也没见你关心它的去处。”

    “我刚说了,你一定不会舍得。”傅令元凝着她的神色,眸子微眯一眼,洞悉了什么似的,笑了,“不用撒谎了,你没送人。‘现在确实不在我家’,你把它寄养了之类的吧?嗯?”

    阮舒:“……”她觉得自己好失败,不管在傅令元还是陈青洲面前,好像总是被看穿,就连晏西那个小家伙也越来越不拿她当回事儿了……

    她好几秒没说话,在傅令元看来等同于默认,他不禁轻笑出声,下巴就着她的脸颊使劲地蹭两下,也不再故意窘她,问:“你是来医院看黄金荣的?”

    心情随着话题的转变,一下子又恢复沉重。阮舒瞳仁微敛,淡淡地“嗯”,旋即有点嘲弄地说,“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消息传播得真是快。”

    陈青洲所言果真不假,这会儿青邦的人差不多全知道黄金荣患了肺癌。今晚不会是个平静的夜晚吧?虽然黄金荣目前的病情没到那么危急的状况,但估计大家心里头都已经在计较着黄金荣过世后青邦内部的新局面。

    新局面……

    能有什么新局面……?

    昔日的青邦三巨、、头,彻底只剩陆振华一人,陈青洲将更势弱,陆家则更一家独大。

    “你有什么想法?”明知不该问,阮舒还是开了口,“靖沣古镇的那时候,陆少骢想杀陈青洲,你故意从中作梗,想留陈青洲一条命,是为了令陈家继续对陆振华有所牵制,以维持住背地里的三足局面。现在呢?如果黄金荣真的……”

    她发现后面的话她讲不出来。

    傅令元垂着眼眸,眸底深沉,将她的所有神色和细微表情收入眼底,准确洞悉她的一切般。他的薄唇抿着丝极浅的坚冷,沉默数秒,启唇,一语道破:“你最终还是认了陈家。”

    “我没有。”阮舒几乎是立刻否认。

    欲盖弥彰的意味非常浓重,只是她自己总是忍不清她自己罢了。

    傅令元未与她争辩,收缩手臂,箍紧她的腰。

    阮舒侧脸,埋进他的颈侧,手臂攀上他的肩,紧紧地抱住他。须臾,她的嗓音闷闷地传出:“我没有认陈家……我只是……我只是……”

    她滞住,她找不到合适的词来形容自己对陈青洲和黄金荣的感情。

    即便如此,傅令元也好像读懂了她,沉缓道:“这很正常。人心都是肉长的。陈青洲和黄金荣确实待你不错。”

    阮舒攥着他的衣服——曾经她以为,她的心永远可以很冷很石-更;曾经她以为,她不需要任何人施舍的怜惜和关怀;曾今她以为,她不需要友情不需要亲情不需要爱情。

    可最近她恍恍惚惚地反应过来,不知不觉无意识间,她竟然好像拥有了全部。

    她以前想都不敢想的,于是从未奢望过。她觉得自己不需要,甚至于非常地抗拒。

    如今,她似乎走到哪儿都不再踽踽独行,她的人生沉甸甸的,如同一棵长满果实的树。

    而她发现,这样沉甸甸的感觉,比以前更好。

    闭着眼睛深呼吸两口气,阮舒像是倾诉般坦诚相告:“荣叔生病,我心里很难受。看到陈青洲……那个样子,”她含糊了一下言语,才继续,“我也很难受。”

    傅令元没有详细追问,单纯作为倾听者似的“嗯”一声,谙着了然的意味儿在里头,掌心在她后背轻轻拍,宛若哄小孩子。

    阮舒的心暖融融的,趴在他的怀里,脑子里转悠着许多事——华兴和保健品,林璞和精神病院里毁容的男人,晏西的存在和陈青洲的决定。一件件,全塞在心里,她都很想和他敞开来说,让自己不那么憋能够舒、服一些,可话临到嘴边,她还是止住了。

    她没有忘记,傅令元和陈青洲两人从根本上讲是对立的。纵使她和傅令元关系亲密,有些事情,她依旧不能随意告诉他。

    无关信任。而涉及原则问题。正如她在陈青洲面前,从不透露傅令元的事情一般,面对傅令元,她也不能透露陈青洲那边的事情。

    仔细想想,他们两个男人,竟也好像未曾担心过她会向另一方泄密,该讲的从不刻意避讳她。可其实她夹在他们中间,揣着两边的事情而说不得,有时候真的挺痛苦的。

    但是之前她问他的那个问题,她仍然想知道答案。

    “你还没回答我。”

    “回答什么?”

    阮舒觉得他是想要回避这个问题所以故意装傻。她稍离开他的怀抱,凝视他的眼睛,重新组织语言,坚持问:“你如今在青邦内越立越稳,如果陈青洲再继续势弱,失去了对陆振华的牵制意义,三足鼎立维持不了,你是不是会除掉陈青洲?”

    问这话的同时,她回忆起的是陈青洲告诉她的那一句:“我不杀他,就是反过来他邦陆振华杀我。”

    她想她明白这句话的意思,应该就像她所分析的那般。若陈青洲的存在没了价值,傅令元便可以毫无顾忌地铲除自己霸业道路上的绊脚石,一举两得的是,傅令元还可借此事对陆振华进一步地表忠心。毕竟陈家之于陆振华而言,才更加是眼中钉肉中刺。

    傅令元折眉,隐约彰显出不高兴:“阮阮,这不是你该管的事。”

    “我不是想管。”阮舒摇摇头,“我不是要干预你的决定,我的立场还是没有改变,不会参与你们的利益争夺。我只是单纯地想知道,想知道你对陈青洲是否也存有杀心。”

    傅令元眼睛危险地轻眯一下:“也?”

    阮舒闻言愣怔,才意识过来自己无心间的言语漏洞。稳了稳,她准备将这个“也”字解释为陆振华对陈青洲的杀心。

    然而没等她张嘴,傅令元率先冷笑:“他倒是坦荡,没瞒你。”

    显然,他已经调查出枪击事件有陈青洲搅混水的份。阮舒倒是庆幸自己刚刚的话没机会说,否则多犯傻。仔细想想也对,连她当时都会多一份心眼怀疑,何况做为当事人的傅令元。微垂一下眼帘,她淡声:“嗯。他没瞒我。我问了,他就跟我认了。”

    “他还真是拿你当他的妹妹。”

    这话依稀蕴了嘲讽。

    阮舒知道傅令元是针对陈青洲而非她,但她听进耳中里,还是感觉有点刺。

    傅令元在这时用手抬起她的下巴:“不要和陈青洲以及黄金荣走太近,尤其不要听他们讲太多青邦的事。”顿了顿,不知他突然哪来的念头,“我有点后悔之前放任你和他们接触了。”

    阮舒颦眉,拂开他的手:“我和你在一起的时候,也没少听你谈论三鑫集团的事。”

    “不一样。”傅令元眸光是她所看不懂的深邃,眉头折得比方才要厉害,不满的意味浓重,“陈青洲太把你当他的自己人了。”

    阮舒挑眉,反过来用手指勾了勾他的下颌,笑得嫣嫣的,半是玩笑地说:“怎么?你吃醋了?担心我被拉进他的阵营里?”

    “是。”傅令元虽斜起单边的唇角,但神色还挺肃正的。不过讲话的语气还是笑意多一点:“你只能归属我的阵营。”

    因为腹部的伤口他不方便倾身,所以手掌抚到她的后脑勺,把她往他身前压,他就势啄了啄她的唇。

    啄完后他貌似觉得依然不够,另外一只手抬起了一下,要去搂她的腰,然而那只手臂也是受伤的,最终没能抬起来,便颇为无奈地作罢,只能没受伤的右手松开她的后脑勺,扶箍上去,轻轻掐了一下她的腰间的肉。

    阮舒想起来道:“我还没好好看过你的伤口。”

    傅令元轻笑:“没什么好看的。”

    “我想看。”阮舒坚持,边说着,已兀自去捋他的袖子,不瞬便看到他的手臂上包着厚厚的绷带。

    “不碍事,我运气好,命大。这个手臂上的上子弹只是擦过,现在不方便动作而已,没有残疾。”傅令元的话显然蕴了安慰。

    阮舒没吭气,从床上跪坐起来,又去解他的病号服。

    胸膛赤果,露出的又是绷带,腹部圈了一整圈,更是厚厚的,此时也不出来伤口的具体样子,以致于她脑海中只能记得那日伤口破裂之后鲜血淋漓的触目惊心。

    腹部的这个伤口,应该是最严重的。

    阮舒抬眸看他。

    傅令元没有像刚刚手臂的伤口那样安慰她,只模棱两可地又说了句“不碍事”,然后捉回她的手,放到他的唇上润了润,闲闲散散地笑:“以前这里也挨过一枪,当时的伤口比现在这个严重,我都没事。”

    阮舒自然记得。印象深刻。他还让她摸过,问她什么感觉。她说没感觉。然后他忽然带着她的手从腹部往下握住了他的……哔——打住,回忆太过了。

    傅令元却是敏锐地从她的神色察觉了什么似的,笑得荡漾,问得特别故意:“要不要跟我说说你在想什么?”

    阮舒翻他一记白眼,视线继而移向他腿部的伤。

    伤在小腿。

    傅令元主动解释:“子弹打到骨头,一厘米左右的骨裂,血管正常。”

    顿了顿,他冷不丁补了一句:“可能以后走路姿势会有点跛。”

    阮舒立时愣怔,全然想不出他成跛子该会是怎样一副画面。

    “会嫌弃我吗?”傅令元含着笑意的嗓音钻进她的耳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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