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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杨寄终于不能遏制心里的怒火,挥起拳头舞上来,临了收了七八分力道,打在沈岭的肩膀上。饶是收了力,还是打得沈岭踉跄后退了几步,疼得额角冒汗。沈岭捂着肩膀,缓了好一会儿,才重新抬头,坦然道:“打得好!我心狠手黑,早就该挨揍了。谢谢你没有对着脸和要害打。”又道:“将军,事已至此,请你记住:娶公主,你已经亏欠阿圆了,若是再不挣回本钱,你的亏欠就没有任何价值!”
杨寄几乎又想挥拳打沈岭一个满脸花,可是那无情的话却震慑住了他,杨寄捏紧着拳头,死死地逼视了沈岭好一会儿,终于放下拳头,拱手说:“得教!”
他抱起惊诧得已经忘了要哭的阿盼,看都不看沈岭,回到了自己日常住的房间。
打了阿盼,是教训她,也是给沈岭看,到头来,最心疼的还是杨寄本人。阿盼抽抽噎噎,一张白白嫩嫩的小脸都被泪水浸得红肿了一般,刚一被放在榻上,就哭着喊:“疼!疼!”
杨寄给她轻轻揉了一会儿,到底不放心,女儿大了,他不方便自己查看,出门喊了个仆妇,自己在外面闷头坐着。好一会儿,仆妇出来,嗓门大大的笑道:“不要紧,屁股上几个红巴掌印,一两天就消下去了。小女郎哭累了,已经睡着了。”
杨寄重新进去坐在阿盼身边,看着她哭得红红的小脸,眼睫毛上还挂着几滴水珠,不由想起阿圆。静下心,沈岭的做法也能理解,毕竟世界上变心的男儿太多,他所谓的五年之期,也实在并不靠谱。这段日子他伤好了,肚子不会时时作痛了,晚来就会做些绮梦,梦里九成是阿圆,可也有两次梦见其他女人,看不清脸,只知道是女人,身材丰腴,面色姣好,他的身体还是会诚实地起反应。他醒过来,对着床榻上方的承尘,睁大眼睛,忍得住就忍,忍不住就自己犒赏自己。可是完事了,到底和大活人不同,心里会空落落的。
这样,总不是个了局!杨寄咬住后槽牙,简直恨不得立时闯到朝堂里,扯掉大将军的朱袍、笼冠、虎符、紫荷,大声对皇甫衮说:“老子不干了!”但是他旋即想明白,他这样做,最欢欣鼓舞的就是皇甫衮和皇甫道知,他挂冠辞朝,他们只消假惺惺挽留一下,然后就可以有无数种法子,弄死没了权力的自己。
高高在上的地位,其实没有下来的路。杨寄再想想沈岭和他谈过的话,倒又深一层地理解了沈岭:他只有往上爬,爬到最高的位置,或许才能自主。
天,不知什么时候亮了起来,杨寄揉了揉酸痛的肩膀,俯身在阿盼的小脸蛋上亲了亲,出门打算活动活动。
沈岭正站在他门口,衣摆上是露水打湿的痕迹,眼圈郁青,面色憔悴,大约这一夜也没怎么睡。杨寄心一软,阿盼长年跟着沈家人,又有好久的时光与这个舅舅生活在一起,沈岭待她,跟待亲生的差不多少。他轻叹着说:“你放心吧,阿盼挺好的,我下手有数的。昨儿的事,我也想明白了,你不用特地来道歉……”
沈岭沉沉地看了他一眼,说话一点温度都没有:“谁来给你道歉!我送消息来的。庾含章给的鸽子,昨天后半夜飞回来一只,脚圈上有东西。”
杨寄吃瘪,无语地看了沈岭一眼,接过他手里的那张纸条,见沈岭全是用左臂递交东西,不由问:“你右肩膀怎么样?”
沈岭弯弯嘴角说:“将军神力,我这身柴火体格,不足以安尊拳。”
杨寄抱歉地对他笑笑,展开纸条看,看了一会儿,抬脸问道:“庾含章不会这么贴心吧?他把信得过的人名单给我,供我驱使,就不怕我带着他的家当倒戈?”
沈岭道:“我倒觉得,果然是赌徒能得天下。庾含章拿他在台城的禁军做赌资,赌你靠得住。”
杨寄不由“嗤”的一声笑:“我都不敢保证自己靠得住会帮他!”但他很快定下心来,细细把名单又看了一遍:“这里头的几个,确实是人品不错的,我在东西掖门这阵子,还能感觉一二。”他的心又“怦怦”地热了起来。
他早晨要到宫门巡视一圈,这日心事重重,趁着大早的薄雾到了西掖门,和他交好的侍卫拉住他悄悄说:“将军,你昨日是不是和公主吵架了?”
杨寄目光一懔,却笑道:“嘿,小子诶,挺灵的嘛!我家里的事,你都能知道?”
那侍卫陪笑道:“只是觉得不寻常罢了。大早上,公主的仪驾非要从西掖门进去。我们说杨将军下来招呼一声就结了。结果呢,愣没看见将军您,倒是里头真个是公主的声音,隔着车帘子把兄弟们劈头盖脸臭骂了一顿。我们惹不起,只能放进去了,结果半个时辰又出来了,车子赶得飞快。我们寻摸着,这大早上的陛下要上朝的时候,巴巴儿地非进来,大约只能是——”他摸摸鼻子,没好意思再说下去。
杨寄心里明白,暗暗骂道:“奶奶的小娘们,大早上就来告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