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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我倒是觉得太神奇了,无忧,你说那笼子里的鸟是如何凭空不见的?还有那黑布里明明一开始什么都没有,怎么又抖落出了两三只鸟出来。”
公仪音噙着一抹笑意,“你真想知道?”毕竟,如果知道了一个戏法背后的原理,它就变得不那么神秘了,看戏法的乐趣也就被抹灭了。
钟灵珊原本不过随口一问,不想听公仪音这般回答,似乎她真的知道这其中的奥妙,一时间愣了愣。
半晌,才呆呆开了口,“你……你知道为什么了?”
公仪音笑着点点头。
钟灵珊似有些口干舌燥起来。房中角落燃着炭火,包间里温暖如春。也不知是烧炭太热了,还是方才太过激动导致身上出了汗,钟灵珊接下身上的披风递给身后的冬春,咽了咽口水才看着公仪音呆呆点了点头。
见她这幅憨厚的模样,公仪音不由笑出了声,眨了眨长长的眼睫又问了一遍,“你确定要知道?你可想清楚了,一旦搞清楚戏法背后的原理,你就会觉得方才的表演没有那么精彩了。”
钟灵珊闻言,有些纠结地低垂了头,不过终是敌不过心中的好奇心,复又抬头看向公仪音道,“无忧,你还是说吧,不然我晚上得想的睡不着觉了。”
公仪音抿唇一笑,也拿起茶盏喝了口水,这才缓缓开了口。
“方才那个女子手中的鸟笼是特制的,笼子底部应该开了一处洞,不知你有没有注意到,女子的大拇指一直放在鸟笼的挂钩处,那是因为那个地方有个机关。只要按下机关,笼子下边的门就会打开,鸟儿便会从那里掉下去。再一按机关,底部打开的门又会合拢,看不出任何痕迹。”
“可是掉下去的鸟儿去哪里了呢?”钟灵珊直起身子不解道。
公仪音淡淡一笑,示意她别心急,钟灵珊不好意思地笑笑,安静地听着公仪音的分析,不再打断。
公仪音接着道,“方才前头表演的艺人穿的都是改良后的窄袖骑装,这很容易理解,因为宽袍大袖容易拖泥带水,譬如刚刚那个凌空接球的节目,若是还穿着肥大袖子的衣服,双手动作间袖子飞舞,很容易不小心将球拂到造成表演失败。”
听公仪音这么一说,钟灵珊也发现了一些端倪,歪了头道,“可是方才那对表演的男女穿的却是宽袍大袖。”
“正是。”公仪音点点头,“那是因为他们需要这样宽大的袖子来藏住鸟儿。”
钟灵珊一愣,“你是说……笼子里失踪的鸟儿其实跑到了他们的袖子里。”
“没错。那女子的袖子原本是空的,在她启动机关笼子里的金丝雀掉下的瞬间,她轻轻一甩手用袖子一兜,鸟儿便掉入了她的袖口里。然后趁着那块黑布的遮挡,将袖中的鸟儿弄到了手中,这才有了我们看到了鸟儿从她手里飞出的一幕。”
说到这里,她顿了顿,喝一口水接着道,“而男子的袖口里,原本就藏了几只金丝雀,他在抖动黑布的过程中,其实是在抖开袖中束缚住鸟儿的机关。他将手放在袖口处配合着合适的姿势,在观众看来,就像是鸟儿源源不断地从他手中飞出一般。”
她话音已落,钟灵珊却仍睁大着双眼看着公仪音,一脸惊讶的模样。
公仪音也不催促,淡淡地拿了块糕点放入口中,等着钟灵珊自己回神。目光不经意间往外面一瞟,却发现左侧包间的韩宇又朝这边看来。见公仪音看向自己,他还露出一个自认为风流倜傥的笑容,甚至举杯朝公仪音示意了一下。
公仪音只觉得心里像吞了只苍蝇那般恶心,忙连喝了几口水压下心中的不快。
刚放下茶杯,就听见钟灵珊的赞叹声在耳边响起,“无忧,你好厉害啊!”
公仪音敛下心中的情绪,朝她笑笑道,“你若仔细观察也能发现的。”转头看一眼空出来的台上,“接下来还有表演么?”
“应该还有最后一个压轴的表演。”
果然,钟灵珊话音刚落,台上的锣鼓声又响了起来,这次出来了好几个人,手中抬了个一人高的大木箱出来。大木箱被人抬到了高台中间,四面都用木板密封住,仔细一看,还能看到各个方向的木板上都钻有一些长方形的孔。
这时,箱子旁边一名精瘦的男子朝众人鞠了个躬,然后伸手将面向观众这面的木板打开来。木箱里面什么都没有,男子走到箱子里头,曲起手指在四面的箱壁上都敲了敲,似乎在向观众证明箱子里没有机关。
楼上楼下的观众都屏住呼吸一眨不眨地看着男子的举动。
精瘦男子朝身后的幕布处做了个请的手势,很快,从后台出来一个妙龄女子,衣着朴素,但面容清丽,双目清澈似一泓清泉,引得观众中一阵叫好,尤以一些男子的声音更为突出,还夹杂着一些轻挑的口哨声。
那妙龄女子似乎对这样的场面司空见怪了,不仅不羞涩,反而朝观众席露出甜甜的笑意,一时间,观众的反应愈加热烈起来。
女子对着大家盈盈一福,然后走到了箱子前面,一双玲珑美目打量了一下箱子内部,毫不迟疑地跨了进去。
旁边的精瘦男子待她走进箱子里之后,伸手将箱门关上了。这还不算,他竟然还从身上掏出了一把锁,套在箱门的锁头上,将箱子给牢牢锁住了。
从箱子里头传来“咚咚”两声,显然是那女子在向观众示意,表明自己是确确实实在箱子当中。
场上愈发安静起来,人人都屏住呼吸等着男子下一步的动作。
这时,男子将手一拍,从台上的幕布之后又走出两名精壮的男子,男子手中抬着一口红木大箱子,箱子里不知放了什么东西,在阳光和烛光的照耀下反射出泠泠的光芒。
两名男子将箱子放下,又退了回去。
先前那名精瘦男子则弯了腰从箱子中拿出一样东西,拿在手中对着观众示意。
竟是一把泛着寒光的利剑。
公仪音看着红木箱子里堆着的其他利剑,再看一眼先前那个一人高的箱子上不知作何用处的长方形孔洞,脑中浮上一个猜想,不由来了几分兴致,紧紧地盯着男子的动作。
男子将剑拿在左手中,又用右手从红木箱子中抽出另一把利剑,然后走到女子走进去的大木箱中。
众人似乎也猜到了什么,一时议论纷纷起来。
这时,男子突然将剑高举过头顶,一道寒光闪过,只听得“刷”“刷”两声,他竟然毫不犹疑地将手中的两把剑插入了木箱上事先打好的长方形孔洞里。剑鞘露在着头,剑尖却从那头露了出来,竟是贯穿了整个木箱!
人群中顿时炸开了锅。
公仪音听到身边的钟灵珊倒吸了一口凉气,似乎不敢相信自己所看到的这一幕。
那男子却没有停手,又拿出几把剑插进了木箱,短短功夫,一人高的大木箱上插满了泛着寒光的利剑,看着都让人不寒而栗。而箱子里没有传出任何动静。
人群中渐渐安静下来,突然,有人大叫出声,“那女郎是不是不在箱子里了?”
“对啊!”有人附和道,“是不是偷偷藏到幕布后面去了?!”
那男子却不慌不忙地朝幕布后打了个响指,很快,幕布被人从两边拉开,后面除了方才上台表演的人之外,就只有一些表演用的道具了,并没有发现方才那女郎的踪迹。后台两侧通往一楼的楼梯则一直暴露在大家的视线之下,方才也没有人走下去。
出声的人泄了气,却仍有些怀疑的窃窃私语传出。
男子露出一副愁眉苦脸的神情,忽而眼神一亮,手指放在嘴上“嘘”了一下,示意观众安静下来。待议论声渐小,他曲起手指敲了敲木箱壁。
这时,箱子里头竟然也传出沉闷的“咚咚”两声,似乎在回应着男子的敲击。
观众再次炸开了锅!
就连公仪音也不淡定了起来,瞪大眼睛认真地盯着台上的木箱子,似乎想找出些破绽来。虽然那些剑大多都插在了箱子的中部,但以方才那个女子的身量,应该没法窝在箱子的最底部。而高台设在二楼,台子的厚度只有半只手臂长,就算里头是镂空的,也压根容不下人。
看到观众的反应,男子似乎十分满意,双手摊开示意观众给予些掌声。
雷鸣般的掌声爆发出来。
男子憨厚地一笑,朝众人鞠了个躬,这才慢慢地将插在箱子上的剑都抽了出来。等到剑都收了回来,男子这才站到了木箱子前,手中拿着开木箱的钥匙朝众人晃了晃。
观众席中的声音渐渐大了起来,都在催促男子快快打开箱子。
男子吊够了众人胃口,这才弯腰将锁在木箱上的锁匙打开,然后将手放在箱门上猛地打开来。公仪音直起身子朝箱子里头看去。
方才那女子竟然完好无损地站在箱子当中,面上带着迷人的笑意。
她从箱子里头走出来,沿着高台的边缘向四面八方的观众鞠了一圈躬,观众席上的掌声都快要把房顶都给掀起来了。
“太神奇了!”钟灵珊赞叹道,目光在台上的女子身上流连,“她究竟是怎么做到的?”说着,侧头朝公仪音看来,“无忧,你知道吗?”
公仪音没有扭头看她,只随口“嗯”了一声,眼神也紧紧定在台上的男子和女子身上,半晌才转过头看向钟灵珊摇摇头道,“我也不知道。”
“诶?”钟灵珊有些讶异,不过转瞬便释然,扬了扬眉道,“罢了,不知道才有些意思呢。不过这个戏法还真是神奇,是吧?”
公仪音点点头应了,心中还在琢磨着方才那一幕。
见公仪音有些心不在焉,钟灵珊转了目光随意往旁侧一瞧,却发现方才韩宇待的包间已经空了,韩宇人不知道是离开了天香楼还是去了哪里,不由心情一黯,眼中闪过一抹失望的神色。
正在这时,门外响起了敲门的声音。
公仪音略有些吃惊,谁会在这个时候敲门?她询问地看向钟灵珊,钟灵珊无精打采道,“应该是小二过来收赏钱的吧。每次演完就会有人过来,如果觉得精彩的话就可以给那些表演的人一些赏钱。”
说罢,抬头应了一句,“进来吧。”
公仪音正奇怪她的心情怎么突然间变得不好起来,门却已被推开,眼风一扫,不由沉了脸色。
来人不是别人,居然是韩宇!
他来做什么?!
公仪音心中生了几分警惕,面上不显,淡然地朝门口的韩宇看去。
钟灵珊也怔忡了片刻,半晌才回过神,站起来呐呐道,“阿……韩宇,你怎么过来了?”说话间,欲说还休地睨着韩宇,说不出的小女儿娇态。
韩宇朝她温柔一笑,走进来道,“我方才在那边看戏,正好瞧见了你,便过来打个招呼。”
身后的菱香荷香和夏秋冬春当然也认识韩宇,忙不迭朝他行礼。
韩宇嘴上说着免礼,眼神却是往公仪音身上瞅去,笑着道,“这位女郎似乎有些面生,不知是哪家的女郎……?方才鄙人在那边见到就有些好奇了。灵珊?”
岳灵珊见她问起公仪音,不由迟疑了一下。
公仪音不咸不淡地抬头看他一眼,“我叫宫无忧,是重华帝姬府上门客。”
“重华帝姬……?”韩宇愣了一下,带着几分试探抬眼看向公仪音道,“是……建邺那个重华帝姬?”
公仪音点头,冷冰冰反问道,“难道南齐还有第二个重华帝姬?”
“重华帝姬的门客……怎么会到冀州来?”韩宇盯着公仪音,面露怀疑之色。
公仪音不喜他这般直勾勾地看着自己,往钟灵珊身后避了避,语声愈发冷淡起来,“奉主上和殿下之命前来冀州查案。”
韩宇面露恍然,“可是前段时间听说的百姓无故失踪一案?”
公仪音没有再出声,只冷冷地看了韩宇一眼。
见气氛有些微妙,钟灵珊忙笑着开口道,“无忧,这位是冀州都督韩震之子,同我自幼相识。韩宇,这位方才你也听到了,是重华帝姬府门客,来冀州查案的。父亲派我带她先出来熟悉熟悉深泽县。”
“原来如此,见过宫女郎。”虽然感到公仪音对他有些不冷不热,韩宇还是风度翩翩地朝公仪音行了个礼。
公仪音微微欠了欠身子,扯开一抹冷淡的笑意。
两人之间的气氛有些尴尬,钟灵珊自然也感觉了出来,怯怯地看一眼公仪音,似乎不太明白她为何是这种态度。
看到钟灵珊望来的目光,公仪音在心中微微叹一口气,缓了语气道,“郎君过来可是找灵珊的?灵珊,我去楼下等你吧。”
“诶,不用……”韩宇忙出声制止,他本就是为了结识公仪音才过来的,怎么能这么容易就放她走呢。
许是他的声音太过迫切,钟灵珊也听出了一丝不对劲,狐疑地侧头望向他。
韩宇心跳了一跳,忙挤出一抹笑意望着钟灵珊道,“宫女郎是客,我不过是过来打声招呼,要走也是我走,灵珊,你好好招待宫女郎吧,改日我再登门拜访。”
说着,当真就作势往外走。
这下轮到钟灵珊有些着急了,“那个……”虽然上午才同韩宇偷偷见过面,但恋爱中的少女对心上人是怎么也看不够的,现下见韩宇真的要走,一时情急就唤出了声。
公仪音和韩宇都朝她看去。
公仪音脸上笑意淡了淡,眼中有一抹极浅淡的怒其不争之色,只是什么也没说,一双雪眸静静地看着钟灵珊,浑身散发出清清冷冷的气质。
“那个……”钟灵珊被两人看得似乎有些不自在,先看向韩宇道,“你……待会有空吗?”
韩宇心中一喜,面上却不喜,只点点头有些狐疑道,“并没有什么事,怎么了?”
钟灵珊耳根处一抹绯红,咽了咽口水试探着看向公仪音道,“无忧,韩宇对深泽县比我更熟,我一人难免有些招待不周。正好他待会也没什么事,你介意他跟我们一起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