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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是琴瑟小筑的主人——那个三岁的女孩。
膳房里,百里玹夜一会儿坐,一会儿站,全然无心思陪百里羿喝酒。
中军大帐内,没有怒吼嘶叫,没有争执,陌影也没有再宣召护卫,凤纯也没有被她赶出来……
担心陌影饿,他打骨子里也想知道,陌影到底如何处置凤纯,便亲手端了饭菜进去中军大帐。
百里羿以过来人地口气,忙阻止他,“老七别去,去了也是自讨没趣。”
“我不信她不会罚他。”
帐内平静的不可思议,百里玹夜示意帐门前的护卫不必通传,他直接进去,绕过屏风,似被重击了一拳,当即刹住脚步。
陌影正虚弱地趴在床榻上,脸上的血污都被擦洗过,长发也被梳理整齐,散在枕畔,流云般美丽。
一条轻薄的毛毯松松盖在腰臀腿脚,宽阔惊艳的栗色羽翼伸展着,罩在雪艳的脊背上。
凤纯就坐在床沿,给她往羽翼的伤口上涂药粉,听到她闷哼,他专注地忙碌着,嗔怒笑了笑,凑近伤口给她吹了吹。
“很疼么?”
她摇头,不是疼,是嗅到了那一抹龙涎香的气息。
压抑心底的不适,她慵懒呢喃,“你轻点。”
凤纯给她把药粉倒在伤口上,“好像是洞穿了骨头……出征之前,我说什么来着?你不是铁打的,就是一只吸血鬼,看到箭就赶紧避着,那莎车国的人,一个个都阴险着呢。”
她颦眉叹了口气,尽量放松肩膀,却清楚地感觉到,那双愤怒的绿眸,就盯在羽翼上。
凤纯也察觉到一旁的百里玹夜,却只当没有发现,又拿药瓶倒了药粉在另一个血洞上。
“影儿,我是不是拿错药了?这药粉用了,伤口毫无反应呢!”
“我亲手研制的药,还能无用?一瓶足可以买十万两呢!”
凤纯不敢恭维地骇笑,“我看,你这药,就敲诈呼延祈佑最厉害,三年骗人家三十万两,就让人家长高了四寸,那小子压根儿不是冲着药来的,是冲着你的人来的。”
百里玹夜不声不响端着饭菜出去。
趴在枕头上的陌影侧首看了眼屏风,抬手指向药箱里的红色药瓶,“用那个,伤口好的快些。”
“怎么不早说?”
凤纯拿起红色药瓶,把药粉倒在伤口上,见被箭射穿的伤口缓缓愈合。
他手微顿,视线落在她紧闭双眸的侧颜。
为了让那人远离,她竟可以忍住痛,多坚持这么久。
“陌影……”
她收起羽翼,仍是趴在枕头上。“你是唯一和我正式成婚的男人,纯,你没有必要那样做的。”
凤纯随手帮她把毯子盖好,在她肩上轻吻,“放心,只要他不来打扰我们,我不会再做任何让你难过的事。”
她莞尔一笑,算是回应。
他疼惜地轻抚着她柔顺的发丝,贪恋着指尖的触感,想到百里玹夜和百里羿正在膳房里喝酒,心念微动,“想吃点什么?我亲手去帮你做。”
“做你最拿手的菜吧。”
“好。三菜一汤,再加一盅暖热的血。”
她伸手握住他冰冷的手。
三菜一汤,只是最寻常最简单的。
可她知道,这只吸血鬼为了让她开心,曾苦学了六个月的人类厨艺,有好几次,差点烧了御膳房,还因为试吃菜品,几番闹得肠胃不济。
这男子虽不是她想要的,却是对她最好的。她警告自己,不能负他,不能伤害他。
*
御膳营帐内,正煎熬着几罐药,都是给中箭的部将们解毒调养喝的,满帐弥漫着浓重的药草味儿,奇苦,参杂在饭菜的香气中,显得异常怪异。
百里玹夜似打了一场败仗,把托盘摔在桌上,托盘上的白玉碗盘被摔得一颠。
百里羿斜睨他一眼,摇头笑了笑,直接把饭菜端出托盘搁在桌案上,拿了酒盅给他斟满。
“我就说,你不该去。”
百里玹夜气氛难平,想到帐内暧昧的一幕,只想把凤纯碎尸万段。
凤纯掀了帐帘进来,打了声招呼,便开始洗手做羹汤,厨子们自动地给他空出一套锅灶,并把青菜和肉给他备好。
然后百里玹夜酒也喝不下,亲见那吸血鬼把几种水果雕琢成一幅画似地果盘,再次甘拜下风。
炒锅里炖着香菇山鸡汤,另一边加热着新鲜的血液,凤纯忙得不亦乐乎。
不过半个时辰,他就端了一个大托盘出去。
那碗盘都是羊脂玉雕凤的,装了食物,不只是高雅怡人,还叫人食指大动。
眼巴巴地见凤纯把托盘端了出去,百里玹夜再次伸长了脖子,看向帐外。
百里羿瞧着他那样子,揶揄地笑了笑,“老七,你这辈子是没希望了。”
百里玹夜却不这样认为,纵然心里打翻了陈年老醋,还是说道,“陌影一定不喜欢那些东西,她喜欢蛋糕。”
“曾有一个男宠给她做过蛋糕,却被陌影以心机叵测为由,禁足寝宫一月。”
百里玹夜端起酒盅,仰头如饮鸩酒。
“四哥,你慢慢喝,我去一个地方。在我回来之前,不要发兵。”
“我的话陌影不会听的。”百里羿追出来,就见那白影已然飞远,“死心吧,你一定不会赢的。”
*
夜深人静,墙壁剔透的水晶阁内,四面鹅黄的垂帘轻低垂,窗口悬挂的水晶珠风铃,被幽幽一股风带动,叮当微响。
四面有防护了围栏的小床上,甜美可爱的小丫头长发倾散。那粉嫩的小嘴儿微张,口水淌了大片,粉嘟嘟的脸儿像极了母亲,艳若蝶翼的睫毛在雪白的肌肤上,印下弯月似地影儿。
她睡觉素来不老实,这会儿翻了个身,正与圆枕平行。
娇小圆胖的小身子,穿着粉色的小睡衣,舒服地侧躺着,树袋熊似地小手小腿儿搭在枕头上。
百里玹夜无声靠近床前,俯视着可爱的小生命,心里一团暖热。他蹲下来,趴在小床护栏上,不禁看得入迷。
“对不起,父皇来晚了。但,一切还来得及。”
他弯下腰去,轻轻地抱起小丫头,软软的小身体在怀里似随时会融化一般,害他不敢用力。
靴子却突然被一个东西咬住,他凝眉低头,正是百里羿所说的,绣球似的小白狗。
“去,去——”
他很想一脚把这东西踢飞,想到这是女儿最喜欢的,又不忍用力。
他却着实没想到,这东西长得不大,却着实有力,竟是经过吸血鬼的血液调养的,尖利地獠牙竟刺穿了坚硬的龙靴,还狂肆地呜呜低哮着,异常忠诚地保护着小主人。
然后,酣睡的小丫头被惊醒了,美丽的紫眸剔透闪烁着,小嘴儿笨拙地挤出两个字,“坏人!”
“嘘——嘘——丫头,我是爹爹!”
“你不是,爹爹都是吸血鬼,你是狼人!”
爹爹都是吸血鬼?是有多少爹呀?
百里玹夜有些恼怒地干脆捂住她的嘴,却差点按不住她的小身体。
小丫头翅膀也张开,抖落的满地栗色的羽毛。
他被弄得手忙脚乱,脚下还拖着小白狗,很怪异地挪向窗口。
“呜呜呜……”
见小主人拼力挣扎,小狗松了他的革靴,大声地仰着毛茸茸的脑袋狂叫起来。
护卫,宫女,内监,嬷嬷,还有镇守水晶阁的红煞,任然,任离,都似被扼住了命门般,瞬间冲进来。
数把纯银长剑,明晃晃地对准了他的后心。
百里玹夜无奈,只得把女儿放回床榻上,抬手示意众人稍安勿躁。
“我是这孩子的亲生父亲,不是刺客。”说话间,他高举双手,转过身去,对任然、任离和红煞打招呼,“三位,别来无恙!”
任然和任离相视,并没与他寒暄,只是摆手势,谨慎地请他远离床榻,
百里玹夜无奈地退开。
红煞忙冲到床前,把受惊过度的小丫头抱在怀里,“珝儿别怕,太傅在这里!”
“坏人!”
“乖,不怕,坏人这就被打跑了!”红煞冷冷瞪了眼百里玹夜,轻拍小丫头的脊背。
楼阁下的门板轰然巨响,凤迤逦和严怀景也冲了来。两人连外袍也顾不得穿,披头散发,身后亦是跟着大队护卫……
百里玹夜这才发觉,女儿在这皇宫里所受到的重视,远远超乎他的想象。
---题外话---二更很快来O(∩_∩)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