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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方珞看着那张已经恢复了人色的脸,无容置疑深刻在额头的皱纹里。
心里真是五味杂陈,她救了人,却要遭人如此无礼的绑架,天地之间可还有道理可循?
策叔忙上前道:“老夫人是在担心自己的身体吧!要不让时大夫先给老夫人把把脉?”
时阙华赶紧接话道:“珞姑娘刚刚正跟时某交代老夫人的病情呢!就算时某医术有限,不是还有宫里的太医吗?”
北郭镇也从榻前起身,先是惊慌,再是惊喜,汗透了好几次衣服,到此时心也镇静了下来。
“祖母,可是还有哪里不舒服?二弟已经进宫请太医了。”
北郭侯夫人摆摆手,“都别说了!我谁都不要,就非这丫头不可!”
东方珞眨巴眼睛,这分明就是赖皮啊!老小孩,就是指这样子的吗?
可前世姨婆活到八十岁,也没这样不讲理过呀!
世子夫人出声道:“那就按母亲的意思办吧!烦请六小姐跟我们走一趟吧!我们北郭侯府定然会以贵宾之礼款待六小姐的!”
“好!”东方珞很干脆的应声,“我的丫鬟和小厮都是使唤惯了的,还望贵府将住处安排的宽敞些。”
“姑娘!”策叔的下巴就掉了下来。
咱好歹找点儿小借口推辞一下啊!
这样子直接,就不怕那北郭侯府是龙潭虎穴吗?
关键的一点儿,她这样子跟着去了,他怎么去跟五爷交代啊?
在自己的地皮上,外面还杵着八个武林高手,然后人却被掳走了,五爷还能允许他看到明天的日出吗?
想想,后背的汗毛就根根都竖了起来。
然后,又忍不住的埋怨。
这珞姑娘能不能学学其他娇滴滴的小姐呀?
关键时候来个晕倒,把事情推给别人来解决不好吗?
再不济,一哭二闹,死活不去,北郭侯府就算家大业大又如何?他们真敢抢人,他就正好有理由将人扭送官府。
但珞姑娘一个“好”字,已经捆绑住了他的手脚,现在,就算有力气也无法施展了。
路就只剩下了一条,便是去五爷那里认罪伏法。
东方珞淡淡一笑,“我相信,北郭侯府不会跟东方侯府那般不讲理的!我饿了!世子夫人可否先遣人回去准备午饭啊?”
北郭侯夫人脸上的冰霜瞬间解冻,大笑了起来,笑罢,说了两个字,“回府!”
世子夫人和北郭镇齐上前劝,都认为还是多休息一会儿再挪动比较好。
北郭侯夫人却挣扎着起身,并且冲着东方珞伸出手,“珞丫头,你来搀扶我!”
东方珞也不多话,立马上前,跟隗嬷嬷一左一右将北郭侯夫人搀扶着往外走。
众人从怔愣中回神,连忙跟了出去。
此刻,被桃红和杏黄拖到外面的东方珠正在烈日下暴晒。
就算气的浑身颤抖,她也不敢冲进去。
因为站在门口的两个虎背熊腰的人正虎视眈眈的盯着她,传递的信息是,只要她一动,他们就会扭断她的脖子。
她可是北郭侯府的大少奶奶!
将来很有可能是北郭侯府的世子夫人,乃至侯夫人。
叫她如何咽得下这口气?
当她看到真正的北郭侯夫人和世子夫人从屋里出来的时候,就
有了一种透心凉的感觉。
那个灾星,怎么就将人救活了呢?
想起那本经书,莫非真的是菩萨显灵?
那菩萨是不是糊涂了?怎么能帮助一个灾星成事呢?
东方珠忙不迭的迎上去,“祖母,你怎么就好了呢?”话语脱口而出,折射出内心所想。
北郭侯夫人脸一拉,后面的世子夫人就呵斥上了,“混账!你这叫说的人话吗?”
东方珠的脸刷的就如死灰,更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
那是她心里的话,没想要说出来呀!怎么就说出来了呢?
肯定是被东方珞那个灾星闹的,就知道遇上她准没好事。
北郭镇则干脆冲过去,一脚踹在她的小腿上,“还不赶紧给祖母赔罪!”
东方珠就顺势跪了下来,抬手扇了自己一个耳光,“祖母恕罪!孙媳不是那个意思!孙媳只是太关心祖母了,看到祖母醒来,就高兴的语无伦次了。祖母------”
北郭侯夫人却看也不看她一眼,径直被扶上了马车。
东方珠瘪瘪嘴,怯生生的喊:“夫君------”很是希望北郭镇能把她扶起来。
北郭镇却冷哼一声,一甩袖子,走向了自己的马。
东方珠就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世子夫人身边的刘嬷嬷走了过来,将她扶了起来,“大少奶奶赶紧上马车吧!老夫人这回到府中,少不得人伺候呢!”
东方珠看向北郭侯夫人的马车,恰巧看到了东方珞钻进马车里的背影。心里咯噔一下,“那个灾星,她------她要做什么?”
刘嬷嬷道:“大少奶奶,世子夫人的耐性可是有限的。她若是不等了,您要去挤丫鬟婆子的马车吗?”
东方珠再也顾不得其他,踉踉跄跄的往前走。
活到二十岁,一直都是端庄贤淑的形象,今天算是把人丢到姥姥家了。
自己越是羞惭,心里对东方珞就越是愤恨。
北郭侯府的人浩浩荡荡的走了。
时阙华愣愣的站在那里,问:“策先生,我们该如何跟五爷交代?”
只有风热热的吹过,身边哪还有策叔的影子。
一刻钟后,策叔已经汗流浃背的站在了凌五的面前。
凌五头也不抬,眼看着账本,淡淡的道:“说吧!你这跑死马的架势究竟发生了什么十万火急的事儿?”
策叔咽了口唾沫,道:“珞姑娘,她------她------”
啪的一声,账本落在了桌子上,“小丫头惹事了?”
策叔的心也跟着漏跳节拍,“珞姑娘被北郭侯府的人带走了!”
凌五从太师椅上一跃而起,沉声道:“讲!长话短说!”
策叔的脸上就汗如雨下,话的确很长,可要往短里说,还得不漏重点,哪有那么容易啊!
“珞姑娘让北郭侯夫人起死回生,北郭侯夫人硬要带走珞姑娘,珞姑娘就同意了。”
凌五一愣,然后身体缓缓落座,竟是轻轻的松了口气。“从头开始讲!”
策叔在心里苦笑,这是要短话长说了。不得不打起精神,从头娓娓道来。
凌五静静的听着,尾声了,才来了一句,“你慌什么?”
策叔的苦笑就挂在了脸上,当然是怕他雷霆震怒了。“属下只是怕北郭侯府的人会对珞姑娘不利,怕珞姑娘吃亏。”
凌五道:“别看她只有你年龄的一半,倒比你镇静不止一倍。”
策叔道:“属下是关心则乱!五爷,咱们要怎么做?”
凌五手抚着下巴,“北郭侯夫人是抬着进的裕丰堂,然后站着出来的,裕丰堂周围就没人看见吗?”
策叔刚刚还混沌的脑子立马射进来一道阳光,“爷的意思是,北郭侯府此举是在报恩?”
凌五道:“就算是小丫头救了忠王府最重要的孙子一命,忠王府都没有接小丫头进府。那北郭侯夫人倒是个雷厉风行的!”
策叔道:“即便真是如此,那北郭侯府里还有个东方珠呀!”
凌五重新拿起账本,“小丫头这是要彻底激怒东方侯府,就看东方侯府如何反应了。静观其变吧!”
策叔颔首,“就算东方珠想捣鬼,相信北郭二少爷也不会袖手旁观的。”
“北郭锐?”凌五蹙眉,“关他什么事?”
策叔道:“他跟珞姑娘认识啊!而且看上去很熟的样子,这次就是他极力主张珞姑娘给他祖母治病的。”
账本再次砸在了桌上,凌五高大的身躯就从书桌后移了出来,“顶多三日,将人给我接出来。”
策叔忙不迭的擦汗,“是!属下这就去想办法。”
“先陪我下棋吧!”凌五话一落,茁壮就从外面跑进来,手脚麻利的摆好了棋盘。
策叔就叫
苦连连,他宁愿去外面烈日下扎马步,也不想跟这主儿下棋好不好?
你输了,他不高兴,以为是你让着他。
你赢了,他不知道高不高兴,因为从来没赢过。
策叔是真的很想知道,跟一个赢不了自己的人下棋,有意思吗?
连输五局之后,策叔的肚子终于出声抗议。
凌五嫌弃的看了一眼,扔了棋子到棋盘上。
策叔知趣的决定自己领罚,“属下这就去酒楼,将珞姑娘让北郭侯夫人起死回生,并且被北郭侯府奉为座上宾的事,大肆宣扬一下。定然让这个消息传遍京城的大街小巷。”
“石头落进水里,怎能不激起水花?”凌五扔下话,率先出了书房,往花园走去。
策叔的脑子里想的却不是水花,而是该如何把东方珞在三日之内从北郭侯府接出来。
此刻的北郭侯府,东方珞已经被安排到了松鹤居,北郭侯夫人的居所。
稍稍梳洗,吃食就端了上来。东方珞闷头大吃,吃完了倒榻就睡。完全是一副既来之则安之的心态。
北郭侯夫人刚刚让太医请了脉,确定无大碍后,众人这才稍稍松了口气。
待把东方珞甫进府写的药方给太医看的时候,太医是一会儿点头,一会儿摇头。
北郭锐忙问道:“张太医,方子有问题吗?”
张太医道:“药方很妙,完全对侯夫人的症状。只是这字也未免太丑了点儿。”
北郭锐凑过去瞅了两眼,不禁咧嘴笑了起来,喃喃道:“这哪里像女儿家的字呀!”
就着现成的纸笔,北郭锐连忙誊抄了一遍,然后吩咐下人去抓药。
世子北郭邦亲自将张太医送了出去。
北郭侯夫人看了看长孙,又看了看他后面的次孙北郭锐,招了招手,道:“锐儿!”
北郭锐连忙上前。
北郭侯夫人道:“事情呢,我也都清楚了。怎么着,我也算是从鬼门关走了一圈的人了。告诉祖母,你怎么就信了那珞丫头能救祖母呢?”
北郭锐道:“那日在月照湖的湖心岛上,如果没有六小姐,忠王府的三少爷钟彻必死无疑。孙儿当时是亲眼所见。所以,孙儿就相信,她既然能有法子救治钟彻,必然会有法子让祖母醒过来。”
信任,需要理由吗?
从第一次见面,他就已经信了她。
北郭侯夫人摆摆手,隗嬷嬷上前道:“主子们累了一天了,都去休息吧!老夫人要歇了!”
北郭镇张了张嘴,看到世子夫人冲他摇了摇头,最终没有发出声。同着北郭锐,跟在母亲的身后退了出去。
隗嬷嬷扶着北郭侯夫人躺下。
北郭侯夫人问:“那个,还跪在外面?”
“是!主子要让她回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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