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步骘坐在广柳车上,身上穿着一件单薄褐色囚衣。
头顶的头发被剃掉,光秃秃的,好像后世的契丹人发式。脖子上有一个铁环,显得格外刺眼。
这叫做髡钳,是一种刑罚。
步骘万万没有想到,他会被人如此羞辱。
当年就算是在淮阴县,步家子弟也不敢如此待他。可现在,他被髡钳褐衣,丢在囚车之中,整个人更是失魂落魄。被何遂诬陷勾结水贼,更遭此羞辱,步骘可谓万籁俱灰。他虽是一个有雅量的人,性子深沉,可是遇到这种羞辱,他也无法承受,更感觉失去生存的意义。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
步骘已经不去想,他被押送到句容后会遭遇什么样的羞辱,他现在只想死……
可没想到,就在他失去了生存意志的时候,援兵从天而降。
何遂原本打算把步骘带回句容后慢慢折磨,谁想到在途中,遭遇一支悍匪的袭击。为首之人,正是管亥。甲子剑舞动,上下翻飞,只杀得何遂家奴四散奔逃。何遂也是一个游侠儿,挺枪迎敌。他一直认为,自己的功夫不差!当初输给萧凌,也是因为他喝多了酒所致……
整个江东,除小霸王孙策,他谁都不怕。
可是和管亥交手才三个回合,何遂就被管亥劈落马下,身首异处。
五十名家奴,还有十六个骑军被团团包围。
刘勇铁矛翻飞,马前无一合之将,五十个家奴,十六个骑卒,以及十几个随行的杂役没有一个能够幸免,全部被斩杀当场。
“把尸体丢进山里。”
管亥一声令下,骑军拖着尸体便扬鞭离去。
刘勇跳下青骢马,大步来到广柳车前。
之前,麋缳把珍珠赠给刘勇,但没多久,刘勇又还给了麋缳。
他一个五大三粗的老爷们,骑着匹白马实在是有些不协调。虽然珍珠神骏,但在刘勇看来,反而不如他的青骢马舒服。麋缳无奈,只得收回珍珠,有时候在赶路时和刘闯并辔而行。
“你就是步子山?”
“正是在下。”
步骘一脸迷惑,看着刘勇感到万分诧异。
这些人,他一个都不认得。原以为只是普通的劫匪,可看这样子,好像是专程为他而来……
“孟彦让我来救你,既然没救错人,那就跟我走吧。”
“慢着慢着,各位好汉,我不认识你们啊。”
“你是不是淮阴步骘?”
“没错,我正是步骘……”
“那就没错了!”管亥说着,大步上前一刀劈开广柳车,把步骘放出来。不等步骘发话,刘勇把他抱起来放在何遂的坐骑上,而后把缰绳搭在自家的马鞍上,大声道:“给我坐稳了!”
说着话,他扳鞍认镫,翻身上马。
此时,那些处理尸体的骑士也赶回来,与刘勇和管亥报告之后,便拥着步骘,扬鞭奔走。
步骘觉得脑袋瓜子有些不够用,有些发懵!
他想要询问,可是见刘勇管亥都一脸凝重之色,到了嘴边的话,只能咽回去……
难道说,是子升回来了?
子升,也就是萧凌……步骘思来想去,也只有萧凌可能会救他。
而且看刘勇管亥身上,有非常明显的行伍之气,除了萧凌之外,还有谁会冒此风险来救他?
难道,刘繇打回来了不成?
步骘一路上胡思乱想,被刘勇等热簇拥着,来到一片树林外停下。
他坐在马上,正要开口询问,却听到从树林中传来一个陌生的声音,“子山兄,兄弟来迟,让你受苦了!”
一个雄壮的汉子,从林中走出。
他身高八尺二村,膀阔腰圆。
相貌有些青涩,但是在举手投足间,却透出一股老成之气。
“刘……”
步骘认得这人,当初在淮阴县城,他曾经帮过自己。可是,他却记不太清楚对方的名字,只隐隐约约记得他姓刘。
“刘闯,淮阴一别,子山兄还记得我。”
刘闯丝毫没有责怪的意思,哈哈大笑着,上前搀扶步骘下马。
“刘公子,怎么是你?”
步骘这一下是真的糊涂了……他茫然看着刘闯,脑袋有些转不过弯儿来,竟呆愣在那里。
“子山兄,这里非是说话的地方,你先换件衣服,咱们先离开这里再说。
总之,长话短说,我在曲阿偶遇步娘子,受步娘子之请前来救你脱险……来人,为子山兄更衣。”
是小鸾求情?
可小鸾怎么会遇到他?他又怎么会在曲阿出现?
说心里话,步骘对刘闯的印象也不错,出手大方,对他也非常尊敬,丝毫没有因为他贫贱而看低。只是那个时候,刘闯还透着几分青涩,看上去也就是个普通人。怎么这一眨眼,才几个月的时间,整个人就变了样?至少此时的刘闯,透着稳重,身上更有一股子杀戈气。
步骘糊糊涂涂的走进树林,脱下褐色囚衣。
“兄台,可否把刀借我?”
“啊?”
李伦一怔,倒也没有想太多,从腰间抽出一把匕首递给步骘。步骘深吸一口气,一咬牙,便把头发割下一缕。他而今髡发,目标太过明显,反倒不如把头发剃光。李伦看得目瞪口呆,步骘却毫不在意。他剃光了头发之后,又把脖子上的铁环取下,而后小心翼翼挂在腰间。
“子山兄,你这是为何?”
“今日之辱,我刻骨铭心。
这铁环我留在身边,时刻提醒我不要忘记这次的事情……”
刘闯看着步骘那光秃秃的脑袋,也不知道该如何劝说。他翻身跨上象龙,步骘也上了马……
“子山兄,咱们先离开这里!”
这里距离曲阿实在是太近,所以要尽快离开。
刘闯带着步骘,向北疾驰。
一开始,步骘还有些糊涂,但是在跑出一段距离之后,刘闯等人又改变方向,步骘恍然大悟。
他本想提醒刘闯,可现在看来,已经全无必要。
一行人绕过曲阿之后向南飞驰而去,当天黑时,众人在一处河湾避风处下马休息。
刘勇等人点起篝火准备做饭,刘闯则取出一块干粮,递给步骘。
他把前因后果与步骘说了一遍,忍不住笑道:“当日淮阴一别,我以为和子山再无相见之日,却不想竟然会在这里重逢。呵呵,也亏得是步娘子奔走求告,否则子山若出意外,我定然后悔莫及。”
原来是这样……
步骘沉吟片刻,突然问道:“刘公子,你何以会来曲阿?”
“这个……”
刘闯犹豫一下,旋即释然笑道:“其实,我与子山兄你的情况颇为相似,在徐州呆不下去,只好渡江。”
“哦?”
“不瞒你说,我得罪了刘备,徐州已无我容身之地。
我这次是借道江东,准备前往颍川,途经曲阿,方遇到了步娘子,也算是我与子山兄有缘。”
事无不可对人言,刘闯自认他并未做错什么,所以也非常坦承。
他把得罪了麋竺,而后带着麋缳逃离,又如何在三河湾被阻,而后绕道南下,渡江来到江东的过程详细解说了一边之后,步骘恍然大悟。
“麋家商贾习性不改,殊不知刘玄德又岂是那种能够被女子束缚之人?
也亏得是孟彦你果断,若麋娘子真嫁给了刘备,少不得要吃多少苦呢……他想坐拥徐州,根本就不可能。就算没有吕布,曹操也断然不会容在徐州存身。况乎徐州四战之地,不可以为根基。当初我曾想过投奔刘备,可是后来看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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